“如果理智尚存,朕不会在明知是危险的情况下还往下跳,阿篱,朕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只有对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上,像是要印证他说的那句话,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喑哑,意乱情迷,再不复从前的冷静。 “你想要看星星,朕每年都带你来这里。” “只有我们两个,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李鸷将她拥在怀里,珍视地吻了吻她鬓角的碎发,手掌伏在她脑后,是一个保护的姿势,也是一个极近掌控的姿势。 “阿篱,可以为朕退一步吗?” 殷篱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心里,她感受到此刻的李鸷像晚风一样温柔,她体会着紧紧相贴的身体传来的阵阵心跳,她想象着假如是别人听到了李鸷情至深处的告白,她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忽然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她以为这种感受不会有了,但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感觉到疼。 她甚至某一刻在幻想,假如他不是皇帝该会如何,会有一个好结局吗? 可是啊,她听到了那最后一句。 阿篱,可以为朕退一步吗? 殷篱就想,她哪有退路啊,他看不到她背后既是深渊吗? “李鸷,我始终记得的都是嫁给你那天,你说给我的话,你知道吗?” 殷篱缓缓抬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可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李鸷身子一僵,但殷篱看不到他的表情。 “朕这次绝不骗你。” 殷篱闭上眼,听着他的承诺,却还是流下泪来,心底溢满无处藏匿的失望。 “好。” 但我却不会再信你了,她心里说。 第二日到了行宫,整顿一日,春猎在第二日上午开始。 前两天都是寻常狩猎,第三日则有比赛,以往都是诸位皇子各显神通的时候,但李鸷没有子嗣,比赛则变成朝臣互相角逐。 比赛开始不久,金槛穿着玉麟军的甲胄站在殷篱帐篷前:“娘娘。” “进来吧。” 金槛撩开帐帘,殷篱正坐在案几前用饭,回过头来看他:“可吃过饭了?” 金槛抿了抿唇,道:“没有。” 殷篱似乎很高兴,“那快过来,一起吃吧。” 金槛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怎么,你跟了商练做徒儿,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怎会!”金槛着急反驳,脸上一阵苦笑,走过去,规规矩矩在旁边坐下,阿蛮赶紧给他盛了一碗饭,“就是,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请你吃饭还推三阻四。” 金槛一听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阿蛮姐,你误会我了。” “行了!”阿蛮揉了揉他脑袋,“开玩笑的!” 两个人说笑着就把碗里的饭吃光了,殷篱看着两人就笑,饭却一口没动。 过了一刻钟,阿蛮忽然听到“砰”地一声,扭头一看金槛趴在桌子上,忍不住笑:“怎么吃着饭还睡着了,这孩子,是有多累啊!” 说着就去拍金槛的肩膀,可还没碰到,就感觉自己眼前也一阵晕眩。 紧接着,她也倒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福气 “刘太医, 可诊出是何问题?” 殷篱站在床榻前,神色焦急地看着摸着胡子的刘太医,床上躺着两个面色苍白的侍女,身上不停地发着虚汗, 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面色痛苦难耐。 刘太医已经为二人诊过脉, 可是脉象并不像平常的伤寒,他不敢太快下定论。 刘太医起身对殷篱施了一礼,迟疑道:“回娘娘的话,二位宫人发热, 头项强痛,伴有恶寒, 与太阳症相似, 但还有别的表征,微臣不敢妄下论断, 可否……将冯太医招进来一块问诊?” “可冯太医……”殷篱露出几分为难, “还是等陛下回来再说吧。” 刘太医知道柔妃娘娘因何顾虑,毕竟冯太医是李鸷的御用太医,平日里只给陛下看诊,柔妃是受陛下爱重才请得动冯振, 让他来给两个宫女看病, 倒显得柔妃有些恃宠生娇,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来柔妃也没外人传得那般得宠。 刘太医心里想着,面上还维持着一贯的和颜悦色:“不若先按太阳症开一副药,让两人服下看看效果如何, 再行诊治。” “那也只能如此了。”殷篱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床榻的方向, 就在这时, 帐中另一个太医道:“依我看,此事还是要再慎重一些,咱们来的路上恰好经过兴城,当时不是说兴城城中疑似有瘟疫作祟吗?我们虽没进入城中,可路上还是与许多兴城人擦肩的,如果他们身上也得了病,那我们……” 刘太医一听,神色也慎重起来,再重新去看那两人的面相,顿时吓得大汗淋漓:“你别说……这、这倒确实像疫症……”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真染了疫症,陛下可还在这里!”刘太医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什么事这么吵!”就在这时,帐帘被人掀开,燕无意穿着金鳞甲站在门口,疑惑地向里看。 殷篱见状赶紧走过去将帐帘放下,把燕无意阻隔在外。 “燕世子,我这里有两个侍女病了,太医来看,说是太阳症,但近日兴城有瘟疫发生,我们的车队又恰好路过,两位太医担心我的两个侍女是染了时疫,若二人所言非虚,此地甚是危险,世子就不要再进来了。” 两个太医也异口同声:“娘娘说得没错!世子莫要再进来!” “时疫?”燕无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能确定?” “这……”两个太医也说不准,“怕是要与兴城为病人诊治过的大夫接洽才可确认。” 帐中安静下来,两人一时犯了难,燕无意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出声道:“既然无法确认,就把两个侍女带去兴城诊治,柔妃娘娘还是换个营帐吧,即便不是时疫,过了病气也不好,来人——” “等等!” 殷篱叫住燕无意,声音还保留着几分冷静,外边安静下来,似乎在等着殷篱吩咐。 殷篱道:“我从行宫到围场,一直在帐中没有出去过,帐里也只有两个丫头贴身服侍着,剩下的都在外面。如果这真是时疫,我恐怕也难逃此劫,好在我没有跟陛下接触过。既然世子要把我的两个侍女带到兴城,不如连我也一起带过去吧。” 燕无意当即反对:“不行!娘娘玉体金贵,怎能跟区区两个宫人相提并论?而且陛下回来,恐怕要怪罪微臣,娘娘还是在帐中等着消息吧,就别给微臣出难题了。” 他声音满是无奈,帐中的两个太医听了殷篱的话也摸一把汗,若是连柔妃娘娘都要一并带走,那他们两个肯定也难逃命运了,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兴城。 殷篱却斩钉截铁:“眼下是陛下的安危更重要,既然有瘟疫的风险,就该切断一切可能才是。” “那也不能让娘娘去兴城。”燕无意同样坚定。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陷入安静,殷篱想了想,开口道:“不如这样吧,我回行宫,单独找一处无人的地方住下,如果只是虚惊一场,就是皆大欢喜,如果确实是时疫,就把我关在里面,这样也能防止更多的人被染上,世子以为如何?” 外面的人沉默片刻,才应是:“那便按娘娘说得办。” 兹事体大,不容耽搁,殷篱帐中的人全部上了马车离开营地,往行宫那边赶路,营帐和里面的物什则一把火烧了。 启程前,燕无意去找鱼非谦,跟他说了事情经过,认真同他商量:“你去护送柔妃娘娘回行宫吧,陛下对柔妃宠爱至深,一定会在心里记你一功!” 鱼非谦听说是与柔妃有关的事,本来很有兴趣,可是一想到她们身上可能沾染了瘟疫,又望而却步了,后知后觉地看着燕无意:“这么好的差事你不做,让我去做,你会有这么好心?” 燕无意笑得意味不明,却并不坚持:“你不去就算了,只是到时候别怪我事先没知会你。” 说罢转身就要走,鱼非谦一看他没有再劝,真的要离开,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起初觉得燕无意有诈,现在又怀疑是自己多心。 “你等等!” 燕无意停下脚步,却没回头,鱼非谦抬起下巴道:“护卫宫妃大臣本就是我的责任。”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何荐,你调出三十人带队护送柔妃回行宫。” 然后回头看向燕无意:“就不劳世子费心了,你还是保护好陛下的安全吧。” 柔妃身上可能带有瘟疫,鱼非谦怎么可能自己去以身犯险,自然会交给自己手下,听到何荐领命离开的声音,燕无意勾了勾唇,转身对鱼非谦拱手:“看来这次好处又要让你捞着了,这件事本来就要来告知你一声,不然陛下还要治我越俎代庖的罪,我还想诈一诈你,没想到你不上当。” 鱼非谦揉了揉胳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送功劳给我,上次宫禁失守,放了一个毛贼进来,陛下一直没给我好脸色,这次差事办得好,陛下总该消气了。” 鱼非谦是炫耀的语气,听在燕无意耳中却让他心头一紧,眉头稍稍皱起,他不经意地问:“毛贼?什么毛贼?” “也没什么,就是个小教训而已,我还有事,世子自便。”鱼非谦拍拍燕无意的肩,悠闲地迈着步子离开。 燕无意看着鱼非谦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心焦,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世子,人已经跟去了,一切顺利。”燕无意正沉思时,心腹靠过来对他低语,燕无意听后放下一半的心,对他摆了摆手:“按计划行事,你去吧。” 李鸷回来时天色已晚,围场夜灯寒凉,露水沾湿衣摆,回到大帐后,他一边解着大氅,一边听燕无意汇报营地中白日里发生的事,直到说起柔妃时,李鸷动作顿了顿,转身坐在上首看着他。 “此事怎么没跟朕禀报?”李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燕无意低垂着头,尽量不去看李鸷的眼:“思量过后,微臣和娘娘都觉得应当以陛下安危为重,这才避到行宫去,陛下放心,柔妃娘娘这次回去,是鱼非谦派手下精锐护送的,安全不成问题,就看兴城那边的消息了,微臣的意思是,以防万一,让冯振也过去吧——”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声音很快到门口,李鸷皱眉开口:“什么事?” 鱼非谦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在外求见:“陛、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进来!” 鱼非谦掀开帐帘,脸上都是豆大的汗滴,他提着一个人进来,将那人踹翻在地,跪地抱拳:“微臣办事不利,求陛下责罚!” 燕无意瞥了一眼浑身是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何荐,手指紧了紧,随即疑惑道:“这不是派去护送柔妃娘娘的何卫队吗?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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