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瞪了她一眼:“仔细着点!” 花音慌忙闭上嘴,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又笑着对花月道:“不过娘娘还有荣郡王,我听说,陛下有意晋升郡王的爵位呢!” “这话你别说了,万一让人听见……” 两人说着说着已到紫宸殿,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雪青色纹云绣裙的女子,女子纤细高挑,昔日那张圆圆的脸蛋褪去了青涩,精致小巧,多了几分沉稳。 见两人过来,她板着脸训了一句:“不过是取些漉梨浆来,怎么这么慢?” 花音花月两个自知是路上闲话太多耽搁了时间,忙福身认错。 “阿蛮姐姐,我们知错,这漉梨浆是后厨刚做好的,趁着还凉,赶快拿给娘娘吧!”花音才十四岁,人美嘴也甜,冲着阿蛮撒娇。 阿蛮其实隔着挺远就看到两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了,料想到不是能传出去的,便提醒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切莫乱嚼口舌,给娘娘招致不必要的灾祸,谨记祸从口出,知道吗?” “奴婢记住了!”两人一经吓,已是真的知错。 阿蛮抬了抬头,两人跟着踏进殿里。 秋老虎最是熬人,外面火辣的骄阳当空悬挂,空气都是扭曲的。 纳凉最好的去处就是内殿,光线昏暗,有穿堂的凉风徐徐吹入,地上放置着冰盆,摇扇的风也卷着丝丝凉意,让人分外舒服。 贵妃榻上,殷篱手持书卷,慵懒地靠在迎枕上认真看着。 阿蛮进来,花音花月将两碗漉梨浆放好便恭敬地退了出去,殷篱随手端起其中一碗,喝了一小口,似是才想起什么,微微抬了抬眸。 “算算日子,是不是该到昭阳公主的生辰了?” 阿蛮笑了笑:“是,十七,过了中秋就是了。” 殷篱转过头,不显得热络,随意摆了摆手道:“去库里随便挑点东西送过去吧。” 昭阳公主乃戚氏所出,也是李鸷的第一个孩子,这五年来,两宫走动不勤,最多也只是走走礼,阿蛮心中有数,便道:“放心吧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如今后宫皇后之位空置,四妃为首,淑妃张氏和婉妃木氏因母族势力庞大而不容小觑,手中握有军权,被李鸷一手提拔上来的戚家也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有人说,如果不是因为熙妃没有给李鸷诞下皇子,这皇后之位恐怕早就是戚家的了。 相对来说,殷篱的背景便显得势弱,除了一个并无血缘关系的义子,背后再也没有任何势力支撑。 不过倒是有人猜测,靖江王世子一直扶持荣郡王,便是有拉拢殷氏之心,毕竟燕家女儿燕聆玉在后宫并不受宠,自打五年前她受伤小产后,位份就再也没动过,燕家如拉拢好了殷氏和荣郡王,前朝后宫都能说得上话,未必不是一步好棋。 如果不是因为自皇帝登基以来,还没有诞下一个皇子,皇后之位也不会悬空这么多年,奈何陛下如今的三个孩子都是公主,唯一的皇子乃木氏所出,却在三年前因为一场风寒夭折了。 眼下木氏和张氏又已有孕,多少人眼睛都盯着这两人的肚子,猜测究竟哪个怀的是龙子。 只是这两宫虽斗得厉害,但她们都视殷篱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她们眼里,戚家背后的兵权恰好成了阻碍她成为皇后的绊脚石,戚氏地位再高也高不过皇贵妃,其实不足为虑。但殷篱不同,她深得陛下宠爱,背后又没有需要忌惮的家世,只要陛下能说服得了众臣,想立殷篱为后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是因此,立殷篱为后的阻力多是来自于这两家。 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皇帝的考量,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燕世子回来,可有去敬嫔那边?”殷篱用完了漉梨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阿蛮接过玉碗,命人将东西拿下去,回了殷篱的话:“没听说,大抵也是等着中秋宴上再见呢。” 这时,一旁的花音忽然开口:“娘娘,燕世子刚去了敬嫔那里,我和花月方才瞧见的。” 阿蛮看了花音一眼,花音意识到自己多嘴,急忙要跪地认错,殷篱拦下了她。 “无妨,你下去吧。” 花音和花月端着玉碗急忙退下,阿蛮看看没人了,才道:“许是陛下留了燕世子说话,说完话了,燕世子才去看敬嫔。” “敬嫔那边,你多留意着点。”殷篱提醒一句。 阿蛮低了低头:“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殷篱眼中困顿散去不少,她坐正身子,冲阿蛮摆了摆手,脸上流出几分温柔的笑来。 阿蛮不知她要作何,压低身子凑过去。 殷篱问:“那日给你看的册子,上面的青年才俊,可有相中的没?” 阿蛮煞有介事地听着,结果是问这回事,她连腾地一红,扭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殷篱,眼中含着嗔怪:“那么多,我怎么看得完……而且,那些人家都在江陵一带,岂不是太远了?我不想嫁得太远!” 殷篱的眸色一深,多了几分探寻:“是不想嫁,还是不想嫁得太远?” 阿蛮不敢看她:“我不是答应姐姐,要认真相看吗,没有不想嫁,只是不想离开阿篱姐姐,舍不得你罢了。” 殷篱还要说话,阿蛮忽然跳起来:“我突然想起今日要去锦绣姑姑那里取药,阿篱姐姐有什么问题,等我取完药回来再说吧!” 说完,也不管殷篱作何回应,她转身便跑,到了大殿门口,差点跟梅意撞上,连忙道歉,一眨眼就跑了没影。 梅意无奈笑笑,进了殿里。 “娘娘是不是又催阿蛮啦?” 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梅意一猜便是,往常几人这般调笑,殷篱也是随声附和,但今日脸色却有些沉重。 “梅意,你注意着阿蛮一点吧,大军班师回朝,商练前几日也回来了,我总觉得阿蛮的心都像长草了一样。” 梅意一听,笑容也褪去些,福了福身道:“娘娘放心,我会劝劝阿蛮的。” “不用劝她,她知道分寸,我只是怕她为了让我放心,随意选了人应付我。” 话音刚落,就有宫人来传,说是敬嫔娘娘在外求见,殷篱眼皮子一撂,躺回贵妃榻上,背对着梅意挥手:“就说我休息了,让她改日再来吧。” 梅意没说什么,躬身应是。 后来宫里传言,说敬嫔热恋贴了柔妃的冷屁股,在紫宸殿外气得不轻,有关燕家要拉拢殷氏的猜测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 转眼到了中秋夜宴,整个皇宫透露出一派祥和的喜气。 李鸷在鸾清殿宴请功勋大臣和皇族之人,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前往,但是能进入内殿的却不多,除了皇帝和妃嫔,剩下便是皇亲国戚,一品大员,以及战场上挣了大功的将士。 众臣都已列席的时候,李鸷还在紫宸殿。 梅意给殷篱梳着头,诚惶诚恐地透过铜镜去看陛下的脸色,但凡他露出一丝不耐的信号,梅意心里都突地一下。 殷篱却仍是那副不紧不慢地姿态。 “时辰要过了,陛下若是急,便先过去,不必等我。” 李鸷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回答殷篱的话时,语气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柔:“无妨,朕等你。” 殷篱抚了抚额头:“夜里睡不好,只能白日补眠,方才睡过了。” 李鸷面色一怔,眉头不自觉地皱紧:“怎么睡不着,有没有找太医来看?” “太医来了也不管用,是心病。” 李鸷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到了殷篱身旁,手抚上她肩膀,“什么心病?” 殷篱抬手,示意梅意先停下,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眼尾妩媚柔情,眼神却藏着几分犀利,她抬头看向李鸷,从神情到语气都是旁人不及的强横。 “你迟迟不立后,也不要用我做搪塞,我这辈子不能再有孩子,朝臣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我做皇后的,既然这样你何不早下决定,免得别人成日来烦我。” 说完,她转回头去,镜中映出那张柔媚多情的脸,几分赌气更衬得风情万种。 李鸷倒是笑了:“谁来烦你了?”
第六十一章 吓 梅意低着头, 莲步退至屏风后,秉着气神不说话。 今儿的天气秋高气爽,并不酷热,殿里未置冰盆也荡着丝丝凉意, 更衬得那肩头的掌心温度燎人。 殷篱却将他的手拿开, 侧过身坐着, 把玩着手里的帕子,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一双静谧似水的眸子微微向下,却露出几分高傲来。 李鸷知道她便是这个性子,转身走到她身前, 跪矮了身子,握住她摩挲着绣纹的手。 “等一会儿, 朕会封鞍儿为荣王, 他年纪也不小了,该到指婚的年纪, 如果能得一个势力雄厚的外家助力, 此后你们便可在安阳更好的立足。尊贵,荣耀,宠爱,朕自然可以分给你们, 但是要朝中之人信服, 没有人脉是绝无可能的。” 说至最后, 他语气渐沉,殷篱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拂开他的手站起身, 背过身去不看他。 “他才十五, 尚且还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孩子, 如果是你亲生的皇子,你定会认真扶植用心培养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倘若是为了我就如此草率地决定他的将来,你不如只让我做个享清闲的柔妃好了。” 殷篱说罢甩了甩袖子。 李鸷在她身后,听她的口气不像是随口说说,便知她是真的生气了,沉吟片刻,他将手背过身去,看着殷篱的背影:“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殷篱很快地回过身,眼中既有逼迫也有冷意,就那么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我才想问陛下是如何想的。” 她往前走一步,眸中含着冷笑:“婉妃和淑妃为何对我步步紧逼,陛下真的看不透?” 这一语道破真意,让李鸷的眼眸寒光一闪,殷篱轻易捕捉到,脸上没有惧意,反而意料之中地冷哼一声。 “要是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皇子,那位置绝轮不到我,你若是想把我和鞍儿当做你平衡后宫前朝的工具,也早些告诉我,叫我死了这条心。” 李鸷眉头皱起,面色微紧,将要说话,常晟在外通传,说众官员早已列席,就等陛下和娘娘了,他已传了三次,说是提醒,其实是催促。 原本就是犒赏之宴,让百官等久了也不好。 殷篱回身扶了扶发髻,脸上已恢复如常,李鸷便将话咽了下去,快走两步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道:“此事朕回头与你再说。” 殷篱不答话,只伸出手来,梅意扶着她另一边,两人丢下李鸷向前走去。 李鸷顺移目光看着殷篱窈窕优雅的背影,倒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她总是时不时地三天两晌跟他使个小性子,这五年来一直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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