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半会纵容她,因为殷篱想要什么便会表现出来,她对他有所求,李鸷已经十分满足了。 至于婉妃和淑妃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他的确有别的打算。 夜宴未开,金红色的夕阳铺在漫漫甬道上,李鸷长影斜斜,背着光落在阴影里,那张清隽冷冽的脸,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笑。 …… 众臣终于将李鸷等来了。 常晟高声传报,等得脊背都僵直的朝廷官员和皇亲贵胄们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山呼万岁时,李鸷只是随着殷篱的步伐行入大殿,那缓慢的脚步,仿佛刻意要与身旁的人并肩。 殷篱不是皇后,但是大多都知道陛下宠爱这个妃子,李鸷在朝事上不揉一粒沙子,却愿意纵容宽宥柔妃娘娘一切不尽如人意之处,哪怕像这般,明眼人都看出柔妃娘娘给陛下甩脸子了,陛下也会待娘娘一如往常,这样的福气是曾经的鱼晚晴也比不上的。 但是,柔妃到底因何事跟陛下置气了? 宴席还没开始,众臣心思已经活络起来。 见到殷篱和李鸷是一起过来的,张妗儿和木筠晚脸色都不太好,两人迟到了这么久,谁知道都干了什么,奈何紫宸殿就在李鸷的宫里,殷篱近水楼台,相比较起来,其他妃嫔就是有诸多不方便,想要争宠也没那便利。 二人落座,李鸷让众卿平身,殷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虽然脸上没有笑模样,却更显的端庄雍容,看起来倒是比下面那几位有威严。 列席左侧的臣子中,有人在殷篱出现时就将视线锁在她身上,直到她安静落座,也没分过来半分眼神后,那人收回目光,闷头喝了一杯酒,膝上的拳头渐渐攥紧。 歌舞开席,李鸷为各位功臣例行封赏,到了金槛这里,一向威严冷肃的脸色终于多了几分温和。 殷篱看向金槛时也缓和了脸上的寒冰。 李鸷偏头瞭了一眼常晟,常晟早有准备似的,笑模笑样地上前,打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玉鞍,俊秀笃学,忠孝俱备,卫疆守土,乃国之栋梁……特封其为荣王,居荣王府,钦此!” 常晟后面又说了许多赏赐,但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了,不管是封荣王还是给予如此丰厚的赏赐,都不及一句“皇长子”来得猝不及防。 在此之前,李鸷从未承认过李玉鞍是他的皇长子,在大家心目中,不论李鸷有多看重这个孩子,最多也只是义子而已。 义子跟皇长子的意味可全然不同,李玉鞍本就入了宗庙,写入李氏族谱之中了,如果李鸷承认他的皇长子身份,不就说明他有能力竞争储君之位了吗? 这可比任何赏赐都令人措手不及。 也让怀着身孕的两人之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大殿中一片安静。 木筠晚垂了眼眸,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桌下的手已经紧紧扣在边沿上,泛出青白色。 相比较之下,张妗儿显得有些着急,圣旨宣读完毕,她瞪圆了眼睛想要说话,被张丞相一个眼神吓退回去,这个场合下不好说扫兴的话,她心里也清楚,可就这样看李玉鞍领旨,她心里又不服气。 李玉鞍立于中央,似是要等大家消化好这个晴天霹雳,方才弓着身子弯唇笑了笑,跪地谢恩。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定不负所托,继续为父皇分忧!” 从前他谢恩,都说为朝廷分忧,那是因为他是臣,别人也知道他是臣,如今不一样了,他说为李鸷分忧,是因为他已是半个君了,偏偏大臣们还无法插嘴。 毕竟这只是李鸷的家事,李鸷未言明要立李玉鞍为太子,他们如何能管住陛下封不封自己儿子为王? 他就算真的把义子当亲生儿子看待,又能如何呢? 最多是大家的猜测罢了,到底储君之位花落谁家,都不好说。 如果李鸷有自己的亲生血脉,该立谁为太子,这还用得着大臣们分析利弊吗?一个是半路认来的,一个是拥有自己血缘的,孰轻孰重,陛下拎不清吗? 张丞相就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女儿诞下龙种,管他什么荣王义子,储君之位不过就是囊中之物。 自从三年前庄丞相称病告老后,他总算爬到了丞相之位,相比那些拥兵自重的武将,张家的家世更令人放心,张自逑觉得后宫中最适合做皇后的就属他的女儿,却没想到陛下对那个孤女如此看重,不惜用兵权扶持义子,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立那个女人为后。 后位事关储君,张自逑自然是寸步不让的。 眼下关键的,就是女儿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孩子是男孩,一切都迎刃而解。 他知道,木家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李玉鞍领了圣旨之后,李鸷放低了声音,像是嘱咐自己孩子一般,道:“宴席过后,去跟你母妃好好说说话。” “儿臣遵旨!” 李鸷这么说,不免有讨好的意味,说完之后侧目看了看殷篱,期望看到她对着自己笑,但殷篱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看向金槛的目光柔和些。 封赏过后,便是歌舞升平。 等到礼乐开始缓缓奏起,歌姬们开始翩翩起舞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出不对劲来。 靖江王世子这次除了得到一些金银珠宝的赏赐外,再没有任何嘉奖。 以燕无意的军功,不说加官进爵,哪怕是得到些虚衔也好,可李鸷竟然只给了些身外之物。 安详和谐下是暗潮汹涌,有人已慢慢回过神来,也许这就是李鸷权衡的结果,封了李玉鞍为荣王,就不再封与李玉鞍交好的燕无意。 另一方面,也是坐实了李玉鞍与靖江王府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然燕无意此时凭什么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就同意李玉鞍享用了自己的荣耀呢? 推杯换盏间,众臣底下交换着眼色,心中不知多少弯弯绕。 梅意离开了一阵儿,回来的时候殷篱正端着酒杯,小声问:“怎么回事?” 梅意附耳过去:“说是鱼家的媳妇死了,今儿这种喜庆的日子,她不好再过来,陛下也答应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殷篱眉头皱了皱,鱼家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鱼晚晴的哥哥,这个媳妇说得应该就是鱼晚晴的嫂子。 梅意道:“说是昨晚上不行的,今天上午刚没。” 臣子的家事,李鸷当然不用为了这一个人取消夜宴,殷篱扭头看了看臣子那边,发现鱼家人果然也未到场。 鱼晚晴的父亲只是商人,李鸷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官帽子,这种场合却是来不了的,鱼非谦能到,自己的妻子死了,当是的没这个心情。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有人坐不住了,开了个话头。 “荣王今年也十五了,是不是该相看相看王妃人选?这要选好人,再走六礼,眨眼又得过去一年半载,还是提前考虑考虑比较好。”木筠晚是看着李鸷说的,并不是跟殷篱说话,只是殷篱听到了金槛的名字,便停下来,扭头去看木筠晚。 她倒是跟李鸷的想法不谋而合。 殷篱又去看李鸷。 李鸷笑容淡淡地,既没反驳木筠晚,也未言明是不是要给金槛选妃,而是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眸看她,问道:“你有什么人选?” 木筠晚一怔,碰触到李鸷并不愉悦的眼神,她顿时打了退堂鼓:“臣妾哪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胡说一通罢了,陛下不用在意。” 李鸷夹了口东西吃下去。 “嗯,朕觉得也是。” 两人说的话,旁人都听到了,就知道这件事李鸷心中有数,别人别想插手,见此,那些心思刚活络起来的也纷纷偃旗息鼓,不再拿金槛的婚事做文章。
第六十三章 藏 木筠晚是李鸷母族的人, 论亲缘,该叫李鸷一声表哥。 她五年前进宫,不算盛宠,却也一路步步高升, 与木家背后的势力脱不开关系, 毕竟是陛下生母的家族, 他总要给几分薄面。 甚至当初木筠晚为李鸷产子时,朝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会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谁知孩子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被一场风寒夺走性命, 连两岁的生辰都未挺过。 要说李鸷封李玉鞍为荣王的圣旨对谁来说最刺耳,莫属于曾诞下过皇子的木筠晚了。 李氏江山, 凡是未活过三岁周辰的便不论资排辈, 先皇后难产而亡的皇子因为是嫡子才追封了太子谥号,木筠晚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 李鸷并未对那个死去的孩子做过多的补偿。 木筠晚为此也闹了一阵, 可李鸷不为所动。 现在连柔妃的义子都能封个亲王,木筠晚心里当然不平衡,不平衡便要找人撒气,她便想到了李玉鞍该提婚配这个点子。 本想着提一提木家的女儿, 如果李玉鞍能娶木家女, 对李鸷来说其实更容易把控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义子, 即便李鸷不听,木筠晚恶心恶心殷篱也是好的。 可惜李鸷这么一抬眼看她,木筠晚便知后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该说了。 她与李鸷虽是表亲, 却没什么情谊, 都不如戚幼滢与李鸷亲密, 可木家既然能将她送进宫,自然也有木家的道理,木筠晚算是比较聪明的女人,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且她颇懂些房中术,不然也不会在掰着指头数过来的侍寝次数下屡屡怀上。 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有了保障,木筠晚抚了抚肚子,压下心头的不满。 殷篱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喝了杯中甜酿,觉得口中有些腻,不经意一回头,看到李鸷斜斜坐在主位上,正在认真地挑着盘中鱼刺,殷篱看过来时,正快要大功告成。 他夹了一块鲜嫩香酥的烤鱼,一手托着,递到殷篱嘴边。 底下不知怎么就安静了,这一幕仿佛成定格的画卷。 对面的人脸皮着实厚,即便被千万双眼睛注视着,也不会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火,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 殷篱张口,轻轻将玉箸上的鱼肉咬下,然后回过头细嚼慢咽,好像只是被下人伺候了一番似的。 已有人觉得殷篱大不敬,未免太恃宠生娇。 也有人暗暗嫉恨,想着怎么坐在那里的不是自己。 李鸷只是笑了笑,似乎比方才兴致还高了不少。 他举杯与臣子同庆佳宴。 夜宴到了中段,已不拘泥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李鸷今日心情好,臣子们便也跟着放纵起来。 觥筹交错间,殷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国公主李问奴如今已不是双十年华,举止间也多了几分沉稳,李问奴曾有过一任驸马,但死得早,如今还是独身一人,听闻她院中养了许多面首,想必过得十分快活,如果是殷篱,怕是也不愿再招驸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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