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削铁如泥的佩剑来砍树,也算是这把剑的归隐生活?君闲心里小小地试探地想了一下,只是这归隐生活多多少少有点屈才了。 他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曾经听安九说过,这天底下的剑都不算什么,王爷的一念君才是真的厉害,剑中王者,是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随随便便砍几把刀和剑的,都不在话下。他当时眼里的崇拜显而易见,要是一念君在他眼前,他能抱着当场亲一口。 池青道也告诉过他,安九的嘴里向来只有一半真话,剩下的一半全是他添油加醋瞎编的,她还叫池青道千万不要轻信。 可是此时此刻君闲看着池青道手里的剑,寒光闪闪,加上安九提及它的眼神,君闲第一次觉得安九应该所言非虚吧。 “看什么呢?”池青道收了剑走到君闲身边,还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君闲真心实意地感叹:“剑好快啊。” 被夸赞地是剑而不是她,多多少少让池青道有几分不满,剑纵使再快,也得要使它的主人也快才行啊。 在附近随便捡了点干柴生好火之后,池青道又提着剑去了河里抓鱼,她挽着衣袖,衣摆也撩到膝盖处,每一剑都快准狠,无比果断,而且从不落空,活像水底下埋伏着万千骑兵,池青道正严阵以待,奋力砍杀。 君闲就等在岸上,看着池青道将一条又一条被戳死的鱼丢上来,丢了五条之后,君闲猛然叫停。 被戳死的也不能放生,当然是能吃饱就行。 他等着池青道上岸给她烤衣服,没想到池青道却在远处用剑拍起一阵水花,小小的,犹如细雨溅到了他脸上。 池青道未必是真的想玩,她永远都想逗一逗君闲,但君闲认真了,回头就洒了池青道一脸的水。 原先只用烤一件衣服,现在要烤两件衣服。 杀鱼的时候,池青道终于没用她那柄看起来就非同寻常的剑,而是拿了匕首出来,池青道应该没有杀过鱼,可她杀鱼之利落,简直比得上那些专门杀鱼的。 虽然君闲也没见过杀鱼的,但他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池青道能把每一样事情都做好,即使是杀鱼这样的小事。 他在这个山林里,就全赖池青道的照顾,生火爬树,打猎捕鱼,池青道无所不能。 将鱼杀好之后,池青道寻找棍子的时候,君闲适时递上一根,池青道大有找不到就串剑上烤的趋势,还好君闲眼疾手快,保住了剑。 那剑君闲看池青道使了很多次了,她每次杀敌的时候都用这把剑,安九说此剑名为一念君。 一念君。 一念君? 一念君!!! 君闲在心中反复咀嚼三遍才敢确认,一念君啊一念君啊,池青道对他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才会给自己的佩剑取下这样的名字。 池青道将鱼仔仔细细地烤好,递给君闲,不出所料,又看见君闲在发愣,盯着一念君发愣。 池青道将一念君递给他,君闲一脸茫然地接过。 “你看剑柄。” 经由池青道提醒,君闲才大梦方醒地看向剑柄,剑柄上刻着一个很小的字,要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是用楷书写就的闲字,有微微的凸起,大概每次握剑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这个字的存在。 君闲忽然被这个字烫到,那池青道岂不是念他百遍千遍,原来她说他是她手中的剑,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君闲看不见的时光里,他早已陪伴在池青道身边,与她并肩作战,共赴患难。 他们从一开始就离得很近,近到就刻在池青道的掌心里。 君闲握紧这把有自己名字的剑,感受着那个闲字烙印进自己掌心,他道:“一念君?” 池青道接的飞快:“是。” “那二念什么?”君闲低头轻笑。 “二不念了。” “嗯?” “我开始贪了,我贪君又贪闲,不舍得放手了。”池青道扣住君闲的手,和她话里说的恰如其分。 人的贪心永不止步,未见面时想要见面,见了面想要娶对方,娶回来之后又想要与他长长久久白头偕老,贪恋漫无止境地生长,停不下来的。 一如她爱君闲,停不下来的。 池青道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君闲都觉得全身滚烫,可他只想要离池青道近一点,再近一点,听她说,她贪君闲。 池青道贪念君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九五之尊的皇帝知道,山野之中的百姓也知道。 可他君闲贪恋池青道,现在就只有这些河水、山川、花鸟鱼虫知道。 他恨不得告诉全天下—— “我君闲,也贪恋池青道。”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池青道和君闲去往茶林寨, 直到入夜前也没有回来,安南王府的影卫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一旦为人所知, 就等于告诉了全天下,他们安南的人去了西南。 殷白亲率骑兵赶到茶林寨附近,带出来的人都留在了小路上, 火把将这条由西南军中通往茶林寨的小路照得如同白昼。 殷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和石兰一起走进了茶林寨中,传出去的消息是将军日前偶感风寒, 头疼反复,一直不见好,幸亏得了茶林寨中一位巫医的照拂,如今好了自当亲自送这位巫医回寨。 消息编排得严丝合缝,虽然阵仗大了些, 但殷白素有照顾西南百姓、苗凌一家亲的名声在外面,如此倒也值当。安一她们混在白云军中, 借着白云军的遮挡,认真查验起眼前的这条小路来。 小路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安一举起手中的火把,发现在小路内侧的山坡上,也留下了十余人躺卧的印记。 安一的目光扫向小路的边缘,安九会意, 将手中的火把照了过去, 边缘也有不少凌乱的脚印。 安一推断,当时王爷带着王夫逐渐靠近小路的边缘,追杀的人也在不断靠近, 最后王爷以剑气震退这十余人, 所以才留下那山坡上躺卧的痕迹, 这之后——安一看了小路下面一眼,王爷带着王夫跳了下去。 下面是茶山,一级又一级,上面都种满了茶树,而从这条小路的边缘一直往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不少茶树明显被折断了枝。 安十得了吩咐跳了下去,他仔细查看那些茶树的断枝,应该是人从上面跳下来压断的,他又在每一处断枝下面发现了脚印。 顺着那些脚印一路来到了茶山最下面的密林边上,安十能听见很大的水声,等到他穿过密林,果然不出他所料,密林的后面是一条汹涌的大河。 王爷和王夫一路从茶山上跳了下来,身后是步步紧逼追杀他们的人,王爷和王夫穿过密林来到河边,为了逃避追杀,别无选择,只能跳进河中。 河水滚滚向前,影卫们都有些担忧,尽管王爷武功高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危险的局面,但这一次她身边跟着王夫。 无论哪一个受伤或是出了什么意外……都能叫另一个人发疯。 “顺着这条河继续找,直到找到王爷和王夫为止。”安一举起火把照着下面翻腾的河水,她心里竟也一时心惊。 大河的流向太多,即使是殷白也派了人出来找,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池青道和君闲。 ………… 夜里,池青道亲手为君闲烤的鱼还没有进到他的口中,林中却忽然起了风,扬起木柴被燃烧过后剩下的灰烬,池青道抬起手用衣袖挡住君闲的脸,防止那些灰烬吹到他的眼睛里,有几道黑影如同山魅一样,在林中若隐若现,来者不善。 池青道拉住君闲的胳膊,和他一起站了起来,火光只能照到他们的脸,却照不出那些黑影的藏身之地。 池青道从那堆火里抽出来一根木柴当做火把,高声道:“既然来了,又不现身,阁下意欲何为?” 池青道的声音犹如利剑,即使是穿过风,也依然力度不减,从远处的大树后面出来一个人,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坚定,最后与池青道和君闲隔着那堆火相望。 穿着打扮与苗人无异,而且池青道和君闲才刚刚见过她。 那个划着小船,腰间别着刀的苗人,果然还是被她看见了。 闻夏容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里面如雪一般的脸庞,她头上明明都是苗族的头饰,却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凌云的做派。 外面是苗人打扮,里面是凌云气质,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池青道心里的弦依旧绷得很紧,苗人里混进凌云人,只能说明事情正在走向更加无法控制的地步。 至于闻夏容,她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安南王,果然名不虚传,传闻里这位安南王杀人不眨眼,是出了名的煞星与杀神,池青道如今敛着眉,浑身上下都是不好招惹的杀气,闻夏容蠢蠢欲动,她还真想与这位安南王过两招。 “安南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闻夏容莞尔一笑,笑容里却是不容拒绝,要是池青道拒绝,她可就真动手了。 池青道没说话,闻夏容以为她是无可奈何只能同意,没想到下一刻,对方的剑几乎擦着她的脸过去,在她如雪的脸庞上留下小小的一道划痕,以及几缕飘到火里转瞬成灰烬的头发。 闻夏容惜脸如命,她缓缓摸上自己的脸,目光一瞬间幽暗下来,既然池青道不识抬举,她挥挥手,黑影鱼贯而出,不过片刻就将池青道和君闲围在了中间,比在小路上追杀他们的人更甚。 先前强行催动剑气,池青道经脉已经受损,要是在平常可能看不出来,毕竟君闲也不通武功,但在与人打斗的时候,劣势就十分明显。 似乎是知道池青道的厉害,对方都是一起上,十几把刀将池青道压制得几乎跪在地上,碾进土里。池青道跪天地,跪父母,跪当今圣上,但这双武人的膝盖绝不会跪敌人。 以折损自己的方式,池青道以一剑杀出了包围圈,与此同时她的左肩也被砍中,池青道眼里的血色彻底涌上来,借着那人刀的力,将他的脖子扭到刀上,结果了他。 “我跟你去。”池青道喘着粗气,大女子能屈能伸,怕什么。 君闲依旧在她身后,毫发无伤,他的手捂在池青道的肩膀上,血透过他的指缝渗出来,他心慌的不得了,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到逐渐向他靠近的刀剑。 还是池青道说跟他们去,他们才停手。 闻夏容几乎被池青道气笑了,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半分折辱池青道的话,也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让人把她和君闲带走。 临了,闻夏容看一眼地上的火,吩咐道:“清理掉所有痕迹。” “是,小姐。” 将火堆熄灭,再以枯枝树叶掩盖,当真让他们遮掩得看不出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池青道失踪的第三日,仍旧未见两人踪影。 安南王府的影卫不熟悉西南的地形找不到情有可原,可白云军早已跟随殷白在西南待了多年,没道理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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