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夜被安公公打扰了几回,可睡得还算是不错,一夜无梦,难得的安眠。 至于安公公说的陆鹤川受寒病倒之事,她并未放在心上,转眼间就忘了。 陆鹤川自幼习武,亦是见过杀伐之人,怎么会说病就病呢?说不准是故意哄她见面的手段罢了。 再说了,他可是皇上,病了自然有太医殚精竭力,与她有什么关系? “娘娘今日气色真好,依奴婢看呀,都不需要上脂粉了!”净月盯着铜镜中白里透红的脸庞啧啧称赞道。 “你就贯会哄我开心吧,小嘴和抹了蜜似的。”苏南嫣捏了捏净月的鼻尖,开怀地笑出了声,从匣子里挑了一只桃粉玛瑙步摇,配上一身浅粉宫装,精心打扮一番就出了门。 自从那日从太液池回来后,她总是担心再和陆鹤川相见,刻意在忘忧宫闷了好些时候。 现在既然陆鹤川病了,想必就不会再出来晃荡,方可以散散心了。 刚出了寝殿,就看见门口多了一排侍卫,个个穿着禁卫特有的服饰,训练有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放肆!你们是何时来的?怎的不通报一声?”净月见苏南嫣脸色沉了下去,率先冲在前头训斥着这帮禁卫,气势汹汹道: “忘忧宫绝非尔等可以乱入之地!” “娘娘息怒,卑职是皇上派来保护娘娘的。”为首的禁卫恭敬地行了礼,半跪着道: “皇上说近日诸多人不安分,恐危及娘娘的安危,所以才让卑职和兄弟们跟着,也好让皇上放心。” “你们皇上不是病了么?怎么还有闲工夫管本宫的琐事?”苏南嫣的好心情被打搅了,不悦地蹙着眉头,毫不客气道: “若是君命难违,就全部站到宫外去,不许踏入半步!” 说罢,苏南嫣以为应当无事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就要离开,却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紧跟随,一步都没有落下。 “你们......”净月转过头气愤地指着禁卫,指尖都气得发抖,喝道: “这究竟是保护娘娘,还是在监视娘娘?皇上当真是这般用意吗?” “姑娘息怒,卑职向来只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首领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 “皇上说要在除了寝殿外的地方,时时刻刻守护好娘娘,卑职就一定会照做,望娘娘见谅。” 时时刻刻,那便是一刻也摆脱不了。 苏南嫣原本的耐心彻底被这句话一扫而空,但又不能和这帮习武之人硬来,只能掐着掌心,死死咬着牙关挤出一丝笑,道: “好,很好。” 她憋闷地一甩衣袖,始终未曾转身,踱步走回了寝殿道: “既然皇上这样担心本宫,那你们照做就是了。” “娘娘......”净月忙不迭地更上去,紧紧关上了门才小声道: “这可怎么办呀?虽然奴婢不知道皇上的用意,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呀......” “当然不会一直这样。”苏南嫣顺了顺心口,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挑眉道: “既然皇上和本宫过不去,本宫也不必再顾念什么了。” “娘娘想要如何?”净月道。 “御花园的那株玉兰树,早就过了花期,夏日里只有绿叶,单调得很呢。”苏南嫣冷冷地笑了一声,道: “还不如砍了,送给小厨房做柴火。” 净月听了一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拽着苏南嫣恩典裙摆道: “娘娘使不得呀,那可是皇上当年亲手为娘娘种下的,曾经还......” “那又如何?”苏南嫣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置在桌面上,清脆的响声让净月心都跟着一颤。 “他种下的,本宫亲手砍掉,难道不应该吗?”
第76章 冷漠 陆鹤川昏昏沉沉了一整日, 直到下午才好些,可是光看折子也闷得很,索性搁置在养心殿, 只带了几个心腹去御花园散心。 刚刚走进御花园没几步路,就看见好几个花匠和小宫女忙碌地进进出出,沾满尘土的手抬着满满一箩筐树枝和残叶。 陆鹤川本是没在意,可是随意一瞥,却发现那些都是玉兰树的叶子,霎时间剑眉紧锁, 丹凤眼中闪过骇人的阴沉。 “大胆!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岂能乱动?”安公公会意后率先站出来,拦着一个花匠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平日里修剪也不能裁掉这么多枝叶呀!” “皇上,奴才们并不是修剪,是......”那花匠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但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生怕陆鹤川一怒之下杀了他灭口。 “有话就说, 难不成要皇上亲自问你吗?”安公公威逼道。 花匠心情沉重地跪在陆鹤川的面前, 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皇上饶命啊,奴才自然是知道不能动玉兰树的,可是莹妃娘娘说, 若是奴才不按照她的吩咐砍掉玉兰树,她就要送奴才去慎刑司......” “砍掉?”陆鹤川迟疑又诧异地反问着, 脸色一如声音般清冷和沉重, 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茫然。 阿烟这是逼着他们砍掉玉兰树吗?她......真的舍得? 这可是他亲手种下的啊, 亦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曾经玉兰花盛放的时候,阿烟每日都要拉着他坐在花海之下, 任由清风吹落花瓣, 落在身上也不拂去, 不出一个时辰,二人肩头和墨发间皆是雪白一片,恰似相伴共白头。 那时他喜欢随手翻着书卷,阿烟就静静地躺在他的腿上,扑闪着小扇般的羽睫凝视着他,每每低下头时都会相视一笑。 阿烟曾在他的怀里说,若是将来有了女儿,就在玉兰树下埋一坛女儿红,等到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挑一个清风朗月的日子,共饮一杯送她出阁。 若是个儿子,那就将美酒送给新妇,喝了就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纵使他错过了一次埋下美酒的机会,可是余生数十载,他以为还有弥补的机会。 况且玉兰树载着所有的过往,那是彼此生命中最好的时光,阿烟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吗? 陆鹤川并未说服自己,冷寂的面容上尽是怀疑。 “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花匠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唯唯诺诺道。 陆鹤川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向来沉稳的步伐难得慌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玉兰树前,却只见到光秃秃一棵树干,所有的枝丫都已经砍伐干净。 裸露出的浅褐色年轮仿佛伤口,狠狠扎在他的心上,滚烫的鲜血肆意流淌。 “都给朕停下!”陆鹤川的声音发颤,眸光却愈发狠厉,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苦痛,指着手拿斧头的奴才道: “谁若是再敢动一下,朕立刻赐死。” 众人皆是吓得厉害,连忙丢下手上的东西长跪不起,一时间惊惧万分,只能连连求饶。 空气仿佛凝固般寂静,所有人悄悄打量着陆鹤川冷到冰点的面容,连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能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皇上不要迁怒于他们。 可是在陆鹤川的心里并没有怒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仿佛阿烟砍掉的不是玉兰树,而是他们最美最好的回忆,心里都在滴血。 陆鹤川久久伫立在玉兰树前,很久都没有发话,如同在无声悼念着。 “怎么不继续了?难不成是没听懂本宫的意思吗?”苏南嫣迈着和缓闲适的步子从树丛后走来,装作刚刚发现陆鹤川,草草行了一礼,疏离道: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的这点小事,不劳您费心了。” “阿烟,你连这点念想也不愿意留给朕吗?”陆鹤川攥紧了掌心,泛白的指尖几乎扎进肉里,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朕.......就这般让你厌恶吗?” “皇上言重了,臣妾身居后宫,怎会厌恶皇上呢?”苏南嫣的面容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亦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臣妾觉得这玉兰树碍眼,还不如砍了当柴火。” 说着,她略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放缓了声音道: “听说见识过悲欢离合的树是有灵性的,皇上觉得这玉兰树烧火,会不会比普通柴火旺上许多呢?” 陆鹤川抿着薄唇,芝兰玉树般站在苏南嫣面前,可头却微微低着,偏执的抗争中带着卑微请求,空荡荡地衣袖在清风的吹拂下晃荡着,显得身躯愈发单薄。 可是他越是如此,苏南嫣心间就越是烦躁,原本的一点玩味也彻底磨光了,不耐烦地瞪了一点伐木工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砍了啊!” 伐木工为难地看看二人,斧头举在半空中欲哭无泪,这两位祖宗都不能得罪啊! “阿烟,你要怎样才愿意留下玉兰树呢?”陆鹤川蓦然间抬起头,眸中的疯狂之色如同遇到了寒霜,一点一点冷静下来,净澈地望着苏南嫣,只求一个答案而已。 只要能够留下这样的念想,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妾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苏南嫣轻咳一声,不卑不亢地倚在树干上,道: “禁卫实在是扰得臣妾不得安宁,只要皇上愿意撤走,臣妾今日可以罢休。” “朕只是想保护你。”陆鹤川幽深的目光落在苏南嫣的身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是吗?臣妾只是区区后宫妇人,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苏南嫣半分也不信陆鹤川的话,冷笑着讽刺道: “不知皇上究竟是想保护臣妾,还是像从前那样囚禁臣妾呢?” 陆鹤川的剑眉皱得越来越紧,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思绪,可是张了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几日宫里宫外对阿烟有诸多不满,不乏想要杀人灭口的张狂之语,并且越来越猖狂,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若是他自己自然是不怕的,可他已经失去一次阿烟了,哪怕只是传言,也容不下半点差错,所以才选择了这样强硬的方式。 陆鹤川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将背后的复杂说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来,生怕阿烟听了这些不切实际的传言会难以安寝,妥协道: “是朕太过了,朕撤走便是。” 安公公听了险些出声阻拦,幸好一贯以来的克制让他及时捂住了嘴。 只是他都替皇上委屈,一片好好的心意怎么就这样被莹妃娘娘误会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来不及了啊! “臣妾多谢皇上。”苏南嫣的眉眼间这才有了些许轻松,也没有再为难那些御花园的奴才,行了礼就立即告退了。 “皇上呀,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娘娘呢?”安公公一看见苏南嫣走远后就着急道。 “都是无凭无据的传言,朕若是这么说了,阿烟必然觉得朕在说谎。”陆鹤川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5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