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了更是不好,日日担惊受怕,绝非朕的本意。” 他只想让阿烟舒心地活着,其他的所有危险,他为她挡下。 既然阿烟不想让禁卫来守着,那就让他亲自守着吧。 陆鹤川的目光愈加坚定了。 *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在堂上,手中佛珠转的极快,似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陆鹤风在一旁陪着,手中的茶明明凉了很久,可还是觉得不能入口。 “没想到皇兄竟然把禁卫调回去了,这下就全乱套了。”陆鹤川焦躁地起身踱步,念念有词道: “儿臣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散播了些关于莹妃的谣言,就等着皇兄调走一半的禁卫,这样咱们的人就有可趁之机,到时候一击即中,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回天之力了。” “人算不如天算,谁让他那么惯着玉烟?”太后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声音微微沙哑道: “现在倒好,禁卫都回到他身边了,你的人加起来还没他们的一半厉害,冒然行动没有半分胜算。” 虽然陆鹤风不愿承认自己不如陆鹤川,可还是压着性子沉闷地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错乱了。 “殿下、太后娘娘,臣妾倒是觉得事情更容易了。”宋清予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转出,鎏金团扇半遮着面容,眉眼含笑道: “皇上虽然撤走了禁卫,但心里不可能真的放心苏妹妹的安危。为了两全,定要去时常看望苏妹妹的。” “那又如何?皇上的禁卫还是在呀,不照样无法下手吗?”陆鹤风道。 “非也,殿下细想,苏妹妹已经那么反感禁卫了,皇上必然就不会带去添堵。”宋清予摇了摇团扇,扇起一阵清凉的风,笑道: “若殿下刺杀的是玉烟,您觉得皇上会如何呢?” “呵,按照本王这位皇兄的性子,哪怕是不要命,也会去救她的......”陆鹤风原本只是顺着宋清予的话说,可是说着说着就收起了随意地神色,双眸放出豁然开朗的光彩。 宋清予低头浅笑,垂落的鬓发遮掩了秀气的面容,道: “现在殿下应当知道怎么做了吧?”
第77章 行宫 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 暑气从地面蒸腾而起,白日里出去一会儿就晒得难受,人也大多神色恹恹, 时常打不起精神。 按照往年的规矩,现在正是去行宫避暑的时节,内务府也一直打点着,即刻就能启程。 苏南嫣穿着一身月白墨竹纱衣,撑着脑袋靠在小桌上,净月在一旁扇着风, 抹着汗珠笑道: “娘娘体质弱,受不得这样的暑气,之前在苏家的时候晕了好几回。不过听说卫州的行宫清凉无比,风景也是极好, 娘娘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行宫是好,只是有的人怕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苏南嫣面上并无多少喜色, 水葱般的手指拿了一颗葡萄, 含在口中慢慢品味着。 送给忘忧宫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葡萄也比一般的都要甜,可苏南嫣只品出了酸苦的滋味。 “姐姐, 阿年可以去吗?”景年不知何时在门边探出了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 “娘娘早就把你的包袱收拾好了, 难不成还能白忙活?”净月笑看着景年, 转头对苏南嫣道: “景公子乖巧活泼, 娘娘有他陪着也好解闷,皇上那边能推脱就推脱吧。” 苏南嫣闭上双眸养精神, 缓缓地点了点头。 “娘娘, 马车已经备好, 是时候启程了。”小宫女来传话道。 景年一听眼睛都亮了,眼珠机敏地转悠一圈,忙不迭地凑上去拉着苏南嫣,在她耳边轻语道: “姐姐,阿年和你坐同一辆马车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苏南嫣只以为他一个人会无聊烦闷,于是自然地点了点头。 * 皇宫门口排列和一大队车马,全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启程。 陆鹤川却没有急着登上马车,而是避开随从踱步到苏南嫣的马车前,纠结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阿烟,可否愿意让朕与你同坐?” 试探的声音被燥热的暑气打散,只剩下忐忑之感在陆鹤川心间回荡。并非他自己的马车不好,只不过想借此机会多看阿烟几眼罢了。 平日里一次次想要见她都被推脱着,御花园那日之后竟是一次也没见到。分明就只是隔着几道墙,却好似相隔万里。 马车内没有任何的应答,只是飘来一阵刺耳的笑闹声。 “阿年!你又趁我不注意挠痒!”苏南嫣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景年的脑袋,躲到马车的角落里道: “快快住手,姐姐受不住啦......” “姐姐耍赖,你刚刚也这样对我的!”景年委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依旧伸出双手扑向苏南嫣,惹得她又是一阵满是笑意的求饶。 陆鹤川微微仰起头,凝视着紧闭的车帘不说话,像是要把薄薄的一层帘子盯出一个洞来,眸中原本凌的锋芒慢慢黯淡,只剩下无助的迷茫。 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阿烟这般开心地笑了...... 自从阿烟发现这一切开始,每每见他不是沉着脸就是紧锁眉头,就算笑也满是讽刺,笑意不达眼底,更没有半分开怀之色。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让她心情郁结,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开心笑出来的,只要他好好弥补,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可是现在看来,阿烟不是不会笑,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不出来罢了。 方才同景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声和从前一样动听,仿佛晴空万里,没有半点阴云,连他卑微地请求都没有听见。 不甘和挫败感在陆鹤川心中愈演愈烈,他玉树般的身影立于烈日下,头顶缓缓地垂下去望着地面,仿佛一尊石像。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呀?”净月从马车后面走出来,规矩地行了一礼,道: “娘娘早就说好要与景公子同行了,这马车也比不得您的宽敞,若是皇上不嫌弃,奴婢问问娘娘能不能三人同行?” 陆鹤川紧紧攥着袖口,力道大得将一大片衣料都揉皱了,脸色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几滴汗。 这话听着恭敬,言下之意就是景年不可能离开,他只能硬凑上去?他堂堂帝王要和一个罪奴来争抢马车,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可偏偏他在阿烟面前不能以身份施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你们照顾好阿烟就行,朕......自己走。” * 卫州离皇宫并不远,只需半日功夫就能到达。 虽然行宫打理得极好,可是终究是人生地不熟,住着不太习惯,免不了重新布置一番。 苏南嫣在这方面又极为看中,总是不放心下面的人收拾,干脆亲自上手,汗打湿了衣襟都不知道停下。 待到苏南嫣把清兰苑整理成忘忧宫差不多的式样,已经是天色将晚了。 这时候骤然停下来,她才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脱了力气一般倒在椅子上,扶着桌角看看撑住身子,小口喘息道: “净月,快些沏壶茶来。” “奴婢这是忙昏头了,娘娘稍等。”净月赶忙去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用井水泡着茶壶,到了不温不热的时候才端上来。 苏南嫣连茶盏也不堪用了,直接抱着水壶就往口中灌,茶水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滑,打湿了胸口的一大片衣料。 “娘娘别光顾着喝茶了,再多吃些别的饭菜和糕点吧。”净月担心地帮她扶住茶壶,又呈上来许多吃食。 “我没什么胃口,你把这些直接赏给下人吧。”苏南嫣浑身发软地趴在桌子上,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没有片刻的停留。 “这怎么行?娘娘累了一天了,不吃些东西怕是挺不住。”净月好生劝着,可是看见苏南嫣疲惫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问道: “或者娘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可以吩咐下人们做。” 苏南嫣转过身,转悠着水汪汪的眼睛思索片刻,沉吟道: “之前江南来的那位厨子,做过一道桂花糯米藕片,当真是清甜可口。” “奴婢知道了,娘娘且歇着,奴婢先去问问看。”净月应声退了下去,径直去了小厨房。 * 这时陆鹤川也收拾妥当,心里还是记挂着今日启程时苏南嫣在车内的笑声,所以思量再三,终究还是来见她。 刚走到半路,就瞧见净月垂头丧气地走在路边,便上前问道: “这是怎么了?阿烟那儿可有遇到什么难事?” 净月这才回过神,连忙跪下行礼,慌张又失落道: “皇上恕罪,娘娘今天精神不好,只想吃桂花糯米藕片,可是唯一会做这道菜厨子并未跟着来卫州,所以奴婢正发愁呢。” “这有何难?朕现在让人用快马接过来就是了。” “皇上有所不知,这位厨子家中老母离世,已经回老家了。”净月叹息一声,道: “且不说江南与卫州相隔千里,就算用快马也要好几日,也不能妨碍儿女尽孝呀......” 陆鹤川听完后亦是沉默了许久,轻轻抿着薄唇,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掌心,沉声道: “当真无人会做了吗?” “奴婢已经把行宫所有的厨子都问遍了,许多人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净月小心翼翼道。 “你去告诉阿烟,就说今晚一定能够吃到,但是不要提朕。”陆鹤川将折扇收到身后,坚定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净月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心道难不成皇上还有别的法子?连厨子都不会做的东西,难道皇上就会了? 但她不敢有丝毫疏漏和质疑,一五一十记下了陆鹤川的话,回清兰苑回禀了。 安公公心里同样是不明白陆鹤川的用意,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问道: “皇上现下打算如何?跟过来伺候的奴才都是宫中多年的心腹,他们中并没有江南人,这件事怕是做不成了。” “朕从未说过要靠他们。”陆鹤川淡然地负手走着,改道去了行宫的藏书阁,目光略过一排排书架,最终落在一堆食谱上。 “皇上......您该不会要亲自来吗?”安公公心下骇然,说话的声音都不太稳。 陆鹤川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翻着书册,还顺手丢了一堆给安公公,示意他也帮忙找找。 “皇上......”安公公接过半个人高的书,找了个小桌放着,皱着脸思忖着怎么劝劝陆鹤川。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梁皇上为一个宫妃洗手作羹汤吧?这传出去岂非天下笑柄?到时候再被那些不满皇上的迂腐老臣搅弄是非,皇上难免会失去人心。 这样细碎的事情说好听了叫恩爱情深,说难听了,不就是沉溺美色,不务正业吗? 他从小看着陆鹤川长大,决不能让这样难听的闲言碎语毁了他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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