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先研究几日,若是实在不明白,只能再次进宫去请教皇上了。”沈景山一本正经道。 * 凤仪宫中,苏南嫣正忙着核对一应宫人的份例和开支,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算盘,再也顾及不到其他。 陆闻时悄悄地拉着净月,一同走到了偏僻的小树丛中,猫着腰压低声音问道: “好姑姑,昨夜托你找的东西,可有下落了?” “太子殿下莫急,那又不是寻常物件,哪能那么快呀?”净月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 “不过殿下别抱着太大的希望,那东西看着像是珍品,又是文玩字画,怕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这可如何是好?”陆闻玉在一旁沉不住起了,惊慌地拉住陆闻时的衣袖,小声嘀咕道: “若是父皇发现了,会不会打咱们手掌心呀?” 陆闻时听了也瑟瑟发抖,但是强撑着朝净月干笑了几声,道了句“无事”,将她先打发走了。 “若是真的被父皇发现,应当免不了重责吧?”陆闻时战战兢兢地回应着陆闻玉的话,心中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紧张道: “要不咱们还是将东西先放回去吧?可千万别让父皇看见那只王八......” 陆闻玉认真地点了点头,二人鬼鬼祟祟地向御书房走去。 恰好陆鹤川此时不在,看守的小太监都熟悉太子和公主,所以未曾阻拦什么,顺顺利利地让他们进去了。 陆闻时的目光落在了第二层书架上,数着位置想将卷轴放回去,可找了好几回,都没有看到昨日画的那只王八。 “父皇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陆闻玉小声道。 “不会吧......”陆闻时歪着小脑袋瓜思忖着,心道父皇若是发现了,应当立即斥责才对啊,怎么今日风平浪静的呢? 二人不思其解地磨蹭了老半天,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陆闻时才狠狠心将卷轴直接放在书架上,赶忙拉着陆闻玉从后门跑了。
第101章 冤种父子3 陆鹤川刚刚下了早朝, 又按照惯例听了六部尚书的述职,正是疲乏之际,看着檀木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折更是烦闷, 索性暂且不看,走到书架旁随意翻着字画解闷。 书架共有六层高,陆鹤川大致将每一层新进的字画都随意抽出几幅赏玩, 心情也渐渐放松了许多, 正打算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第二层稍显凌乱的卷轴。 御书房都有人按时整理打扫,今日的宫人也太不上心了。陆鹤川这般想着,顺手就将没有摆放整齐的卷轴拿起。 可是刚拿在手中, 他就发觉不太对劲儿。 昨日刚刚将《韩夫子碑》的拓片给了沈景山, 第二层应当有一个空位才是, 若是放上这个卷轴,岂不是满满当当的? 陆鹤川本以为是宫人放错了地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心存疑虑地将卷轴打开, 想着他自个儿若是记得原位, 也就不再追究了。 卷轴缓缓地滑落,陆鹤川转身端起茶盏, 目光随意地落在宣纸上, 瞬间就定住了, 手中的茶盏晃荡着, 险些落在地上,温热的茶水在袖口上留下一片水渍。 这不就是《韩夫子碑》的拓片吗?可是......他明明送给了沈景山了呀。 陆鹤川不可置信地凑上前去, 仔细将拓片看了又看, 万分笃定这就是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珍品, 除了......有几个又小又黑的手掌印。 难不成是有人换掉了原本的拓片?究竟是谁呢? 陆鹤川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全部凝聚在那小小的手掌印上,霎时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牙根死死地咬着,冰冷的眸光中暗藏着愠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又是那个小子......” 亏他还以为陆闻时在乖乖背书,还想着终于懂事些了,果然阿烟说的要温柔地教导是有用的,甚至在反省之前是否太过严苛,陆闻时才会这般顽劣。 现在看来,这小子是在做戏,把他都耍得团团转,连御书房的东西都敢动,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鹤川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揪着陆闻时的领子,好好地教训一顿。 不过终究是理智更多些,他很快就想到既然真正的拓本在这儿,那昨日送给沈景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若是他会错了意,岂不是要惹出大祸? “传朕旨意,即刻召沈景山进宫面圣!” * 宫中的快马很快就到了京郊沈家的宅院前,安公公亲自下车迎接沈景山,笑容谦卑又客气,隐约间有着试探的意味。 “皇上今日上赏玩字画,颇有感触,想到沈将军亦是有心于此道,故而特意下诏请您进宫一叙。”安公公将话说得朦胧又委婉,让旁人都找不出半点纰漏。 倒是沈景山的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又认真,一连点了好几回头,深以为然地摩挲着双手,殷切道: “皇上的体恤之心,老臣真是感激不尽。” 安公公这下有点懵了,不明白沈景山为何会如此激动,只能礼貌地陪着笑。 “沈某才疏学浅,连皇上赏的珍品也不解其意,正想着该如何向皇上开口讨教呢。”沈景山命人将卷轴好好包起来,宝贝似的贴身带着,乐呵呵地上了马车。 宫里的快马迅捷又稳当,不一会儿就载着沈景山到了御书房门前。 陆鹤川已经在御书房等待已久,头疼地扶额倚在桌前,双眉紧锁,一边在心里责骂着逆子,一边想着如何应对沈景山。 “老臣参见陛下。” 沈景山照旧恭敬地行礼,可陆鹤川这回心里没底,也顾不上再摆架子了,目光纹丝不动地落在沈景山的身上,试图从他的态度中找出蛛丝马迹。 一时间,御书房中极为寂静,针落有声。 “爱卿平生吧。”陆鹤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挺直了脊梁高高端坐着,问道: “朕召你来,是想问问昨日赐你的那幅珍藏之作,你有何感悟?” 话音未落,沈景山心中暗道不好,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几滴冷汗,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那幅王八图,一边小心翼翼地铺展开,一边“扑通”一声跪下,埋着头道: “皇上恕罪,臣是武将出身,暂时还看不懂皇上的深意,还望皇上指点一二,臣下回一定有所长进......” 陆鹤川的目光刚一触及宣纸上的王八时,就觉得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又是气愤又是无措,薄唇讶异地微微张开,向来沉稳肃穆的面容上泛起清浅的几分红色,掌心紧紧地攥着茶盏,几乎要将其捏碎。 他设想过千万种可能,或是拿错了画,或是陆闻时拿别的画替代了原本的拓本,抑或是一张空白的宣纸......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小儿的把戏,竟然被那个逆子玩到了朝堂上了! 幸好此时沈景山没敢抬头直视陆鹤川,否则将会看到陆鹤川前所未有的生动却像是想吃人的表情。 良久,沈景山还是没有等到陆鹤川的回应,心中惴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陆鹤川极快控制住自己的面容,转瞬间又是庄重沉着的模样,睁着眼睛胡说道: “咳咳,这幅画是朕在民间搜寻到的,出自一位看破红尘的名士之手,所以风格异于寻常画作,颇有一番野趣。朕昨日一时疏忽,只想着让沈爱卿多多见识,未曾想到凡事不能一蹴而就。” 沈景山茫然地望着陆鹤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幅画朕先收回来,过几日会选一些名家的字画送到沈家,还望爱卿好好研究其中的深意。”陆鹤川负手转身,故作深沉莫测的模样,实则已经无奈又疲惫地闭上了双眸,脸色极为难看。 这时沈景山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不是在暗讽沈家,而是送错画了,还送了高人的大作。 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瞬间觉得舒畅不少,赶忙磕头谢恩,笑着走出了御书房。 陆鹤川默默在身后看着沈景山的背影,心中那口气愈发憋闷得难受,马车一走就生生将茶盏捏碎,阴沉道: “让那个逆子即刻来养心殿,准备好戒尺。” * 天色将晚,陆闻时和陆闻玉东躲西藏了半天,终于还是被逮了回去,双双可怜巴巴地跪在养心殿内。 “啪”的一声,陆鹤川毫不客气地在陆闻时的掌心打了一戒尺,虽然并未用太多的力气,但小孩子细皮嫩肉,免不了留下红印。 “呜呜呜,儿臣知错了,父皇饶命......” 陆闻时吓得一哆嗦,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变成一个圆鼓鼓的小球,忙不迭地抹着眼泪藏到苏南嫣的怀中,大哭道: “母后,快救救儿臣,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儿臣啦呜呜呜......” 苏南嫣轻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揉了揉陆闻时的脑袋,却终究是不留情地将他推了出去,一本正经道: “你这回犯了大错,还是快些向父皇认错吧,以后别再犯了。” 她平日里最是宠爱这两个孩子,有时也确实纵容了些,小错误不舍得惩罚,这也是为何他们都更加喜欢粘着她的原因。 可在大事面前,向来是分得清的。 此番说小了是误会一场,往深处想,若是引得君臣异心,此后貌合神离,又该如何?动摇的又是谁的根基? 所以这回必须要让陆闻时长长记性,她也绝不会再护着他了。 陆闻时察言观色,见苏南嫣真的没了回护之意,只能失落地垂下脑袋,咬着粉色的下唇,跌跌撞撞地走到陆鹤川的身前,声音骤然间小了很多,弱弱道: “是儿臣不懂事,把此等要事当儿戏。但是儿臣保证,此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给父皇惹事了。” 陆鹤川看得出他真心知错,可心里还是千万个担忧,并非仅仅生气这般简单。 大梁只有这一个后人,陆闻时日后是要坐上他的位置的,肩负的是整个大梁百姓的安危与存亡,若是这般顽劣,又怎能担此重任? 虽然他知道孩子总是贪玩些,现在讲这些大道理为时尚早,但还是要早些磨砺他的性子,以免日后犯下大错。 “可知错在何处了吗?”陆鹤川声音放缓了些,凝视着陆闻时道。 “儿臣不该换掉拓片,更不应该隐瞒着不告诉父皇。”陆闻时真心实意地望着陆鹤川,明亮的眼眸在烛火下似是闪着星光,道: “绝不会有下次了,就算下回儿臣还是犯了错,也会早些向父皇承认,绝不隐瞒!” 陆闻时的声音稚气得很,甚至都不太清楚,却带着大人般的坚定,像是在许诺着什么一样。 其实这些天他亦是不好过,晚上都睡不踏实,入梦都是满心的愧疚,那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因为害怕责罚,逼着自己一再隐瞒。 现在虽然被父皇责罚,可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了,舒坦了很多,就算是手心很疼,也不觉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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