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兰儿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堵住一般,闷闷的很难受。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公子每次笑着看她的时候,她都很高兴,像梨花巷中的梨花盛放般,满心满眼都是明媚。只要公子能够每天这样笑一笑,散去眸中的阴霾,她做什么都愿意。 但兴许是她太笨了吧,总是摸不清公子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公子有时会看着她笑,为何今日又会突然生气和疏远她,从前似是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事儿。 兰儿越想越觉得凌乱,只能无力地甩甩头,端起已经凉掉的鸡汤回到了厨房。 * 几日后,梨花盛放,景家公子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 兰儿出去买菜时听了说书,回去后将这件趣事儿原原本本告诉公子,还说了不少漂亮话。 景年本是浅浅地笑着,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地放了下来,嘱咐兰儿若是看到一对姿容不凡、衣着华贵的夫妻来店里询问主人家时,按照他吩咐的说。 兰儿虽然不明白公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可是依旧乖乖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店里真的来了那样一对夫妻。 铺子刚刚开张不久,客人不多,这对夫妻又太过引人注目,无论是气度还是容貌都是天作之合,兰儿险些以为看到了神仙,当即就去找了公子。 景年在阁楼上瞥了一眼就点头,让她按照计划去做就好。 兰儿逼着自己从容地说着谎话,让那对夫妻以为这家铺子不是原来的景公子开的,而是另一位姓景的公子罢了,还说了主人不在家,这才顺顺利利地打发走了那对夫妻。 但是她心中一直疑惑不解,这对夫妻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为何公子要躲着呢?而且那人上来就说要见公子,难道他们是认识的? 兰儿耐不住去问了公子,可公子还是像从前那般清冷淡然,没有告诉她一个字。 既然公子不愿意说,兰儿便也不好多问,歪了歪脑袋就下楼干活了。 恰好这时邻家阿婆采了满支的梨花,知道他们这儿是清雅之处,顺道就送了些过来,又热络地说笑了几句。 “兰儿真是越长越水灵了,看得人好生喜欢呦!”阿婆和善地笑着,说笑地拱了拱她的臂弯,打趣儿道: “要不给我家老大做媳妇儿吧?铁定对你很好很好......” “不了不了!”兰儿一听这话就急了,赶忙摆了摆手,窘迫道: “我、我是公子救回来的,婚姻大事要公子点头了才行。现在公子身边无人照料,我哪里走得开嘛!” “哎呦,你成天就公子长公子短的,不如以后就让景公子收了你吧?”阿婆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捂着嘴笑得暧昧。 “才不是......”兰儿瞬间红了脸,无力地狡辩着,语气却不经意间带上些娇嗔,像是默认了阿婆的话似的,心中却微微发苦。 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公子的身边,何尝没有那么点儿少女心思?可是公子那般遥不可及,她连最卑微的念想都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对着皓月星辉倾诉,又怎敢妄想成真呢? 阿婆见她慢慢没了声儿,心知说到了小姑娘难过的地方,赶忙换了话头,神神秘秘地拉着她道: “哎呀,先不说这些了。我且问你,你知道刚刚去你们铺子的夫妻是什么来头吗?” “这个我当真不知,他们未曾说,我家公子也不肯告诉我。”兰儿实诚地摇头道。 “唉,想必是大户人家吧?看着就那般贵气,虽然也是穿着寻常衣衫,瞧着就是与咱们不一样。”阿婆感慨地咂咂嘴,目光转而落在兰儿身上,忽然间惊叹一声,道: “哎!不看不知道,方才那女子与你有几分相似呢,你可曾发觉?” 兰儿只当是个笑话,浑不在意地朗声笑了,推搡着阿婆道: “您莫不是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她那般贵气逼人,与我怎会相似?” “你这丫头竟然不信我老婆子话?”阿婆不甘心地又凑上来左瞧右瞧,万分确定道: “眉眼间确实有点像呀,不信你自个儿回去瞧瞧!” 兰儿也不好和长辈斗气,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生安抚阿婆一番,信步走进了景家老宅。 * 夜深人静,兰儿关好了宅子的大门,忙完了所有的事情,这才有闲工夫回到卧房,打了清水洗漱,对着铜镜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晦暗的铜镜映照出她清丽的面容,兰儿忽然间想起了白日里阿婆说的话,缓缓地放下了手帕,仔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回忆着今日那女子的容貌。 巴掌大的鹅蛋脸、杏仁般的眼睛、小巧的鼻尖、白皙透亮的肌肤......兰儿讶异地发现,阿婆说的也不全然是错的,不经意间看去,她与那女子确实有几分相似。 为何呢?她与那女子素不相识,应当是没有任何关系才是,怎么会相似呢?难道全是因为巧合,还是...... 刹那间,兰儿的心间闪过一个念头,心间与后背都跟着一阵发凉。 她想起了一年多以前,公子刚从码头上下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求着他收留。 那时他原本满是不愿意,可是不知为何,在看了她一眼后,忽然间就改变了主意,用几乎全部的身家将她买了下来。 当时她以为公子是良善之人,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软了,才会有这番善举。 可是现在想来,若是真正因为心软,没有见到她的容貌时就应当选择救下她,而公子并非好色之人,这么长时间未曾接触过其他女子,加之方才公子让她撒那样的谎,还遮遮掩掩地不肯说起往事....... 只剩下一个缘故,那女子与公子是故交,她又与那女子有几分像。 所以公子才会救下她,才会容许她留在身边,才会时而朝着她笑,时而厌弃她......一切的原因,并非是她这段时日以来的真心和照料打动了公子,而是公子始终都对着她这张脸,思念着别人。 当兰儿有了这个念头以后,泪水夺眶而出,如同泉水般抑制不住,与脸颊上未擦干的水珠混杂着向下流淌,打湿了衣襟与手帕,苦涩的滋味盈满鼻腔。 她是真心待公子的,每次看见公子都格外高兴,只希望能一生陪着公子。 曾经她也想过,公子或许有一天也会娶一位夫人,也会生儿育女,她可能永远只是一个侍女,可是她告诉自己,只要这一天没有来临,她就一直有希望让公子看到自己。 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先来的,就算公子心里要有别人,也应该排在她后面。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公子心里早就有了别人,自己连后到的都不算,只是和他心上人有点相似罢了。 细细想来,公子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温存的话,也没有向她显露过爱意,就算是对她所做的种种照料,也只是淡淡点头罢了。 兰儿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公子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侍女罢了,只不过恰好有些像心上人才破例收留,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呢? 她攥紧了掌心,咬着自己白嫩的手臂不让哭声溢出,生生留下了一排牙印。 最后索性跑出了小院,跑到巷子外的池塘边,在银辉下放声哭了出来。
第104章 景年篇(下) 夜半时分, 景年迟迟无法入眠,侧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闪过昨日在阁楼上遥遥一瞥, 苏南嫣与陆鹤川相依相偎的画面。 纵使他千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苏姐姐的一颦一笑皆是出自真心, 带着皇宫中前所未有的欢快, 那样灵动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心里眼里也只有陆鹤川一个人,当真是神仙眷侣。 就算是询问起他的状况时,说话也是那样的生分和客套, 就像是询问着一个普通朋友的下落, 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更没有对兰儿说的谎言有半点怀疑,反倒是轻快地走了。 景年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容。 他知道兰儿心眼实,撒谎的时候眼神躲闪, 很容易就看出破绽。苏姐姐那般聪慧, 若是真想深究, 定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是她没有,仿佛他不知所踪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答案一样, 来这里也仅仅是走个过场, 求个心安理得、两不相欠罢了。 原来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自欺欺人的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不过, 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景年轻叹一口气,随手披了一件外袍起身, 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宛如山顶的清潭般,只有微风才能漾起涟漪。 既然选择了作回景家公子,就要放下曾经那些镜花水月般的美好,此后好好过日子,亦是在心里默默祝福苏姐姐此生顺遂平安,美满幸福。 月光越过景年的头顶,将他孤零零的背影映照在木质地面上,仿佛黑夜中一声释然的叹息。 若是兰儿在这儿,定会又要劝他开心些,不要每天闷闷不乐吧?景年这般想着,无奈地轻笑一声,蓦然发现他竟是习惯了兰儿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习惯了她在身边陪着他。 无人知道他这段时日是多么的难熬,虽然有时看见兰儿会想起苏姐姐,但若是没有她在身边陪着,悉心照料着,他还不如会做出怎样的事儿。 他想过回皇宫找苏姐姐,想过将她带到江南,想过从这个世界上离开......每当这些疯狂的念头作祟的时候,抬眸都会看见兰儿温顺乖巧地端来可口的饭菜,腼腆地笑着,道一声: “公子,今日可有高兴些?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兰儿都可以学!” 大多时候他总是冷冷清清地打发了,并没有任何回应。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不知如何回应一颗温柔真诚的心。 他怎会看不出兰儿的心思呢?只不过他并非良配,早就学不会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了,面对她的一片好心,只会觉得迷茫又惶恐。 所以只能一躲再躲,希望兰儿能够早日看清楚,别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么思量着,景年觉得愈发清醒,再也没有丝毫睡意,干脆换好衣衫,悠然踱步而出,在院子里转悠着。 转头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兰儿的卧房,房门正明晃晃地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景年脚步一顿,心思也在刹那间停滞片刻,三步并作两步迈入兰儿的卧房,借着月光点亮烛火,四下环视一圈,这才确定兰儿确实不在屋内。 他眉心拧在了一起,心间涌上一股担忧。这个时辰,兰儿究竟会去哪里呢?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又是为何不在家? 景年又仔仔细细将家里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兰儿的踪影,立即离开了景家老宅,在附近焦急地搜寻着。 没走多久,在树丛掩映的池塘边,隐隐听到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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