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鹧鸪 作者:奶油蒸酥 文案 HE、双洁、日久生情 心狠手辣白切黑 x 没心没肺小妖精 绥绥做了魏王的小妾,在凉州城都颇有盛名。 ——颇有盛名的狐狸精。 小狐狸精整天不干正经事,巴巴盯着魏王的钱袋子。 世人骂她,她觉得冤枉,魏王自己非要装纨绔浪子,她拿钱办事,有什么不对? 没想到魏王这个纨绔浪子做了太子,娶了白月光,竟要杀她灭口。 绥绥吓得连夜卷包逃走,却在泼天的雨中被他堵了个正着。 “绥绥,你逃不掉的。”
第一章 信使 东宫太子自杀了。 消息传到凉州魏王府上,魏王李重骏正在宠姬绥绥的床上。 信使在帘外禀报, “……太子殿下是九月十三亥时薨的。” 绥绥在帐内咯咯地笑:“别,殿下,哎——殿下!” 信使硬着头皮继续:“在东宫,丽正殿。” “哎哟,妾身再不敢了——殿下饶了我吧,仔细人听见!” 信使咬紧了牙:“陛下怀子心切,悲怮不已,去冠缀朝,追封太子,赐号贞贤。” “啊呀呀,不成了——” 信使是儒生出身,憋得脸紫胀,干巴巴交代过了,再说不出别的话。偏绥绥越叫越欢。 天已经黑了,房内只点了两盏纱灯,那鬼气森森的堂屋深处有张乌漆欢门描金床,大红昏罗纱帐,女人腴白身子掩在帐里,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怪道西北娘姨出名,风骚泼辣,果然名不虚传。 信使急火攻心,两眼往一处溜,鼻血都要滴下来:“殿下……” 李重骏不理他,只顾和绥绥调笑。信使又虚弱叫了两声,女人都听不下去了,揉着他肩膀道, “嗳,有人在外头呢,哎呀!——殿、殿下!这是大事,还是,还是先打发了信差大人吧!” “小东西,你等着。”李重骏懒散嗤笑,啪地拍了一巴掌,也不知拍在何处,引得绥绥又是一阵娇笑。 他这才对着帘外道:“行了,本王知道了。劳烦长官,千里迢迢跑一趟。”又高声叫府官管事来送行。 管事的高阆进来,对这一室旖旎已经见怪不怪,忙请信使出去。绕到西廊抱柱底下,打发了提灯的小子,攀着信使的袖子,从手心里渡了几张银票过去。 “辛苦大人。”高阆敛目皱眉,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恳求:“我们殿下……哎,一贯如此,信使大人也是知道的。陛下跟前,还望大人留两分情面。” 信使做出进退两难的样子,也叹了口气。 “府官这不是……这不是难为下官吗!” 世人皆闻魏王荒唐,他老子就头一个不待见他。大梁八千里家国,什么好景儿没有,偏偏把亲儿子封在断雁西风的凉州,简直是个笑话。 魏王也不负期望,把这出笑话继续了下去。 二十岁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当着长安信官的面宣淫,临了还得老管家出来善后料理。 两人拉了一回锯末,信使还是带走了那一沓银票。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收魏王府的钱。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双方都有了牵制,就难再推辞。好在魏王不成器,而如今太子死了,东宫虚位以待,关中贵族们都虎视眈眈推举自己麾下的皇子,谁也顾不上他。 把他十分的丑事说成七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月天气,凉州已经冷了。信使戴上瓜皮帽,整整袖子上的大毛,吸溜鼻子登上马车走了。 是个冷清的月夜。 月光抹在甬路深灰的砖地上,像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又湿又滑。马蹄嘚嘚,听上去很渺远,也很寂寥。 烟炉还在燃着。 李重骏撩开纱帐,不屑冷笑了一声。 他倚着阑干,上身赤裸,只披了件石青云纹薄袍,经过了那一番激烈,衣裳滑下去一半,“香肩半露”,竟是雪白的一片肌肤。乌墨长发微卷,披散下来,遮住了健瘦的胸膛,更显出那白璧无瑕的脸,鼻峰高峻,一双眼睛又浓又亮。 只是神色阴沉,与方才放荡的样子判若两人。 绥绥也早不在他怀里,远远坐在床脚。上头穿白绫柯子,底下白绸亵裤,穿得整整齐齐。然而皮肤太白,几乎融为一体。 她托腮睨着李重骏,笑嘻嘻道:“殿下。” 李重骏瞥过来。 四目相对,他挑眉。 绥绥和他算账:“喏,上回同殿下一道与那几个纨绔吃酒,我喝倒了他们一片,殿下许了我一根珍珠簪,这回演这假春宫——我们行话叫粉戏,得加钱的!……就再添一只金钗子好了。嗳,可不许拿鎏金糊弄我。” 他就知道。不耐烦地看向了别处,没理她。 但她知道他应了。 他其实很讨厌她,她也知道。 “多谢殿下赏赐。”绥绥也不在乎,在床上拜了一拜,披衣下床,趿着鞋倒了碗茶来,喜滋滋道,“殿下吃茶。” 李重骏把那茶盏拿在手里,顿了一顿,却忽然发作,转手便将它掼在地上。虽不是冲着绥绥,也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跳开,眼见白瓷四溅,茶水泼在织金屏风上,淋淋漓漓好一幅梅花图。 “出去。”他别过脸,声音喑哑。 这人一向别扭,性子又怪,人前人后,变脸比翻书还快。可他是王爷,绥绥更是吃人家的嘴软,心里骂他撒癔症,却还是知趣地住了嘴,悄然走了出去,知会小厮们进来收拾。
第二章 王妃 绥绥出门来,丫鬟小玉正在外头等她,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打盹。绥绥推醒了她,褪下帔子裹在她肩上,笑道:“夜寒风里睡觉,要睡出病来了。” 小玉揉揉眼睛:“殿下和姐姐……了事了?” 绥绥憋笑点点头,两人顺着穿堂夹道回院,经过议事厅,便见抱厦门内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穿绿夹袄的是夏娘,见绥绥来,正眼也不看她,只对另一个道:“我早说——咱们殿下虽年纪轻,少爷心性家玩玩闹闹,也该分个轻重缓急。长安来的官,岂是怠慢得的!我看着殿下长大,从小也并不是这样,怎奈的如今九尾狐狸精下世,乱世为王,祸害得爷们无所不为——” 夏娘是李重骏母亲的侍女,虽不是贴身近侍,可是母妃死了,留下的母婢也成了遗产,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王府下人都不大敢忤逆她,偏偏绥绥不服。 她掰开小玉紧握的手,凑到跟前道:“您老人家骂谁?” 夏娘冷笑道:“我不骂你,我骂狗来?好好的郎君被小婊子挑唆坏了,我骂不得?成日使出些狐媚手段,哄得汉子着了道,金的银的无所不要,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戴两个好首饰!” 绥绥反倒扑哧笑了:“我配不配,又不是嫂子你说了算。便是嫂子拿着银库的钥匙,那也是当家不做主,里头金山银山,不与嫂子相干。我才管殿下要了支金钗子,嫂子看不过,就去让他收回成命,骂我算什么本事!” 夏娘气得发挣:“小粉头子,你少得意!我不当家,早晚有人当家,我奈何不了你,自会有正经王妃治你。王府公侯,你这一等没名没分的小丫头子我见得多了,有几个得了好死的!” 然而绥绥浑不在意,拉起吓傻的小玉,打着呵欠往她住的小院走。 李重骏的王妃会怎样,绥绥从没想过。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王府待到那个时候。 李重骏与她,不过是心照不宣地合演一出梨园戏,就像她以前在台上唱小旦,戏中的人哭了,笑了,尽是别人的故事。纱灯映红她浓白的脸,满头假珠宝熠熠生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出戏,也必有散场的那一日。也许就在今夜,也许就在明宵。人世莫定,绥绥早已做好了抽身退步的打算,只想抓住每个时机狠捞一笔。 因此与这些无聊的将来相比,她更关心李重骏许给她的那根金钗。等来等去,足等了小半个月。 这日,终于拿到了手。 是支镂金叶子玲珑钗。 她用戥子称过,见足有二两,才算放下心来。 绥绥心里算了笔账,当即便盘算着出趟王府,去瞧瞧她生病的姐姐翠翘。 她听丫头们说,方才凉州太守的公子打发人来,请李重骏出去,不知是做什么勾当。也不知他出去了没有?绥绥没叫丫头,而是自己鬼鬼祟祟溜出了院子,先看了看今日角门当差的是谁,又溜到了仪门口探探外面的动静。 仪门外一头连着李重骏的外书房,她猫在高敞的排门后头,见外面静悄悄,只听见风摇树枝儿,暗想他已经出了门。 正思忖,肩上忽然被敲了一下,她偏头,见是根乌木杆,还以为是哪个小厮戏耍她。 她从前扮刀马旦,刀枪剑戟,样样在行,何曾怕这样的暗器?于是抓住那杆子把身子一转,骂道:“没脸的小猴根子,瞒神弄鬼戏弄我,看我不打你!” 一语未了,迎头竟撞上黑着脸的李重骏。 他那双乌沉沉的长眼睛,不笑的时候就够吓人的,这时候挑眉看着她,更是危险。 绥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撒手,别到背后:“殿下,怎么是——” “你在这干什么。”他没好气。 “我……我才收着殿下赏的钗子,所以赶来谢恩……” 绥绥干笑两声,随口胡诌,说得自己都不信,于是着急转开话头。她看着李重骏,又看看他手里的长杆,忙道:“这原是马球杆呀……哎?殿下是去同太守公子打马球吗?” 她这时才注意李重骏的穿着。 虽是一身团花青缎襕袍,却比寻常的袍子短了几寸,只截到膝下,底下乌皮六缝靴;窄袖扎着护腕,额头也系着红绑带。乌浓的头发衬着红锦带,分明对照,愈发显出唇红齿白的脸,极黑的眼珠子,一脸潇洒的不屑。 暮夏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苍老了,反而绿得反常。微凉的风里,他的衣袂上印着树叶的碎影,就连那难看的脸色也染上了盎然的少年气。 绥绥愣了一愣。 李重骏在外人面前是那样不羁的样子,私下里又阴晴不定。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他只有二十岁。 绥绥没话找话,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殿下今天……还怪好看的。”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李重骏也是一怔,随即像被这话玷污了似的,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仪门外小厮已经把马牵了过来,李重骏径直出门上马,一手挽着缰绳,却又忽然回过了头。 绥绥等着亲眼看他离开,因此还站在原地。远远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所以,投了个好奇的眼神。 李重骏绷紧了脸,立即转回了身,扬鞭策马而去。 ……怎么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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