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皱了眉头说:“大冷天出来做什么?” 辛越笑吟吟地看他走近,玉面茶眸,剑眉高鼻,汗水濡湿了额前几绺黑发,贴在他的额头,黑色的劲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精壮的肌肉,那双手臂能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也能将她抛上九霄。 想着想着,辛越的脸有些烫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热巾子,站起身糊在他脸上胡乱揉了两把,撒腿就往屋里跑。 听到身后的轻笑声,还未进到屋内就被拎住了后领子,喘着粗气的清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跑?” 辛越笑着转身:“我再不敢了。” 顾衍拎着她进了梢间,一脚跨进了浴桶,将热巾子扔还给她。 辛越乖乖地将方才捣的乱全补上,给自己的行为批了个极高的评价,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殷殷勤勤地给夫君擦了把脸之后,夫君回馈她一句准话,道是今后几日都不用喝药了。 辛越一时欢脱得丢开了手里帕子,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至于那个几日,究竟是三五日,还是百八十日,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顾衍几乎寸步不离地盯了她五六日,见她果真日日都欢蹦乱跳地逗狗逛园子,丘云子的尾巴也翘得一日比一日高。 便不再守着那几张脉案医书看了,重新投入到风风火火的朝事里。 这回连小师爷也不带了,看来真是忙得厉害。 辛越乐得清闲,白日里带着心肝在府里认地盘,刨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狗洞,晚间就在正屋搓小圆子。 元宵那日光看着柏梁台宫宴上的酒酿小丸子犯恶心了,花花绿绿的小丸子如今想起来,倒勾了她几分食欲,兴致起来了让厨房的婆子给她备了料,做了半个时辰,搓出一桌子粉的绿的紫的白的小圆子出来,预备着等顾衍回来了同他一块吃。 子时的梆子响过了三声,辛越揉着眼睛喊了一声水。 片刻后帐子被撩开,辛越坐起身,接过水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顾衍呢?” 芋丝到床边仔细检查了一番绒毯衾被,道:“一个时辰前侯爷打发人回来,问您睡了没有,奴婢回了长亭。” 辛越看了一眼榻几上的甜白瓷小碗,问:“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芋丝轻声安抚她:“没有,只是侯爷传话让您先睡。要不奴婢就在内室陪您?” 辛越睡不着了,摇摇头说:“那碗小圆子还热着吗?” “剩点余温。” “把灯点起来。” 外间的红豆和黄灯也举着灯盏进来,小声道:“夫人这是睡不着了?” 辛越坐到窗下的贵妃榻上,问道:“今夜宫里是有什么事?” 红豆将内室里的琉璃灯盏点起,道:“长亭说是西越、古羌和辽国使臣进了宫。” 辛越点点头,端起小几上的小碗,红豆立时上前道:“夫人,小圆子糯米做的,现在吃了怕是不好克化。” “搓了好久呢,放到明日就不能吃了。” 黄灯跟着劝:“明日里奴婢们陪您一起做,您喜欢吃黑芝麻的,我们就再加一味黑芝麻粉,不就又多了一色了吗。” 辛越搅着小勺子,没有说话。 红豆知道夫人这是第一回 下厨,且这一碗偏生是留给侯爷的,心里头舍不得,眼珠子一转,便拣了几句闲话道:“听说西越使臣长得褐发碧眼,入宫时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当”一声,小勺子掉进了碗里,溅出一滴汤水在辛越手背。 芋丝忙拿了块帕子上前擦拭,被辛越拿手摁住,自顾擦了擦,半晌道:“他们皇子来了?” “是呢,”红豆见她果然搁下了碗,继续说,“往年都是他们国师出使,听说这是他们皇子和公主第一次出西越。” 辛越又是一愣,脸上难得呈了复杂神色,垂头敛下,说:“西越皇族皆是这般长相,他们,嗯,乃是皇族间通婚,说是如此才能保持血脉纯正。” “那岂不是……”芋丝顿了顿,想说会生出傻子来,想想又换了个说法继续说道,“听奴婢母亲说,奴婢老家便有这样的家族,但到后来,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少能正常长大成人的,这个家族百多年前也已无人了。” “嗯,所以他们都不是正常人,若是在宫里遇着就远远避开。”辛越眼里暗淡,嘴角平直,似是困乏,又似是不悦。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灯出去看了一眼,进来时脸带笑意,语调高扬:“侯爷回来了!”
第77章 、扎他的心 三人刚退下,辛越等了好一会,顾衍却只站在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的高大黑影隐约动着。 她边问,“怎么了?”一边赤着脚绕过屏风。 顾衍抬眼看她,又继续低头解身上的大氅,这回已不复耐心,直接将系绳的死结扯开,蹙着眉头扭了两下脖子。 辛越走上前去,顾衍却抬手让她停下:“你别过来,我才从京兆尹回来,上头尽是雪水。” 余光瞥见百花纹地毯上一双白嫩嫩的小脚,眸光幽邃,将大氅朝一旁的矮凳上一扔,扛起人放在床上,搓了搓她的脚丫:“在外头就看见屋里灯亮着,睡不着还是做梦吓着了?” “醒了看到你不在。” 她的声音很软很轻,近似呢喃。 顾衍突然笑了笑,眉宇间风霜冰寒倏尔消散,在满室暖黄的烛光下氤出温柔的轮廓,“我去洗洗,既醒了,便再等我一会。” 待他携着满身湿热气息出来的时候,辛越又爬到了榻上。 顾衍瞥了一眼小几上的碗,皱了眉头:“大晚上谁给你上这个吃?” “……” 辛越探了探碗壁,已经凉透了,不动声色地跪起来朝他伸出手。 顾衍将她打横抱起,放下时自己顺势压了上来,一手撑在床上,一手熟门熟路地褪了辛越的中衣,只余一件抹胸薄薄裹住她。 薄唇似乎还带着风雪的冰寒,一下下印在她的耳后,与她的温热相撞,一片一片地让她发麻,继而泛出热意。 辛越呼吸急促,胸口略微起伏。 喉咙口漏出一两声低呢,小衣裳被叼起,两只手指探进来,将碍事的东西撕成两半。 粗暴的裂帛声、乍来的寒意、心悸、腰下多出来的软枕、摇晃的烛光、翻滚的被浪、打拳时遒劲有力的双臂、抛起、回落、紧锢。(哔—————消音) 一夜昏沉,醒了睡,睡了又被折腾醒。 反反复复地,直到第二日早晨,辛越幽幽醒转时,睁眼看到空荡荡的床沿,心下大惊,难不成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事?她对顾衍的想念竟到了做风月之梦的地步了? 犹自震惊时,一道高大的黑影穿过帐幔,靠在床沿揉了揉她的脸,“怎么?睡迷糊了?” 辛越一动不动地看他:“你是昨夜就回来了?” 顾衍忍着笑,胡诌一句,“刚回来。” “啊……” 看着她脸上渐渐加深的红云,顾衍的笑再憋不住,“怎么,阿越是做了个风月之梦?” 听了这调侃的话,辛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不明白,起身的一刹那,浑身的酸软劲也让她瞬间就清醒了。 起身洗漱时,看到小几上的白瓷碗已经不见了,想来芋丝已经收拾出去了罢。 她心里虽然可惜,却也只能暗叹一声,顾衍终究是没有这个口福,昨日的小圆子,乃是她二十余年人生中做出的唯一一碗吃了还能活蹦乱跳的食物,待她下回升起这个兴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待她掀了帘子到正屋,却见得没有口福的顾衍,端着一只小小的甜白瓷小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吃得斯斯文文。 她心里一讶,这小碗,瞅着有点熟悉。假作不经意地先往他边上踱了踱,他却将身子一偏。 辛越又往他边上迈了一步,探头去看。 顾衍好笑地搁下碗,里头是清清浅浅几颗斑斓的小圆子。 辛越惊了惊,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碗。 顾衍一手提高,一手轻轻松松将她按在座上,收了笑,作出些不悦神色来:“为何昨夜不与我说,这碗是你做的?” 她费劲地拿手去探了探碗壁,心道还真有这么实诚,这么傻的人,嗔了一句,“凉了呀,吃坏肚子怎么办?你这是又喊人给你热过了?可是这样也不好,毕竟过了夜的。” 顾衍:“别乱动,很好吃。” 辛越肃然将他望着,心里半是欢喜,半是无奈。给心上人做吃食这件事,还真是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昨夜就是天时不占,人和不在,只占了个地利。 今日是人地皆占,却失了天时。 好容易沾一回阳春水,断不能将人吃出个好歹来,辛越哄着他说:“你若是喜欢,我今日再做,这碗是断断不能吃的了。” 顾衍拿小勺子舀了一颗,却转了个话头说:“昨夜我去了一趟京兆尹,故而迟归了。” “发生何事了?” 他眸中有冷厉杀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些许宵小作乱。四国来齐,治安防卫上便要忙些,对了后几日你想做什么?” “噢!”辛越一拍脑袋,“明日同辛扬一起去西山,我会带着黄灯和十七。” “嗯……”顾衍闭了闭眼,“你们俩么?” 这个问题问得怪,不然还有谁?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就我和辛扬。” 顾衍道了声好。 话题被成功岔开,等辛越再绕回小圆子时,白瓷碗已经见了底。 …… 五更天,梆子刚响过,顾衍靠在床边,阖着眼,面容冷峻漠然,手中轻柔地贴着身旁熟睡女子的头,忽听得门外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他倏地睁开眼,掖好被子披上衣裳出了门。 书房中,顾衍单手抚着拇指的扳指,问道:“如何?” “禀侯爷,都招了,两个是宣平侯的人,一个是,”短亭顿了顿,继续道,“渭国国相府的探子。” “噔”一声,金珀光素扳指磕在紫檀桌面上,发出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响声。 短亭始终垂着头,良久才听桌案后的男人开口:“杀了。” “是。”短亭应声即退,反手关门之后,到了书房之外,看着天边亮起的熹微晨光,才松了一口气。 身边细微气流涌动,短亭蓦地回头擒住了一个鬼祟人影的后脖子,嘲讽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学人偷袭?” 长亭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哥,怎么样?前几日抓的那几个审出来了?” 短亭拎着他边走边道:“审了几日,两个郑氏的,一个陆家的。” “陆家的?”长亭懵了,“是埋在咱们府里少说六年的那个钉子?侯爷不是说要留着他不要打草惊蛇吗?” “嗯,我也不明白,陆家的探子送进来之前都没训过么?竟然这么简陋地将毒下在夫人的膳食中?那人是不是埋了太久自个想找死了,也不想想夫人的膳食得过多少道检查!”短亭鄙夷又困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9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