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失去五感的沈渊渟连吞咽都做不到,也尝不出这东西有多难吃,只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近在身侧,便没有挣扎便吞咽了下去。 虞时娇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吃东西便好。 她把沈渊渟头上的帕子换掉,沈渊渟的体温在一点点恢复正常,想必不过多时便能醒了。 她松了口气,昨夜她便没有睡,极度疲惫之下眼帘打在了一起,还是小憩了片刻。 等她再醒来,便是被沈渊渟揽在怀中。 她有些不耐地挣扎,却没挣脱开。 “娇娇,你发烧了。” 沈渊渟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的脸也很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可眼神却异常亮,精神还不错的模样。 虞时娇不想同他纠缠在一起,可身体却实在酸痛,只能任由这人把她抱在怀里。 她确实是发热了,几经追杀,在大雪天里逃了这么久,便是再好的底子也遭不住,更别说她早年伤了根基。 能挺到现在才病,大概也是因着这三年身子调理好了,又绷着一根弦的缘故。 她能感受到沈渊渟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终究是抵不过这般侵蚀,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睡梦里是一些在神医谷的过往,那段日子大约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李神医的弟子大多性情随和,互相友爱,又对大师兄孟九安怀有一份特殊的敬意。 毕竟自李神医说,孟大哥自小便稳重,他的这些徒弟皆是无家可归被他捡回来的,可他性情跳脱,不怎么会带孩子,这些小的几乎是孟九安一个个拉扯大的。 虞时娇想象着孟大哥带孩子的场景,大约也是同现在一般,如今长成的师兄师姐彼时应该都还是稚童,还是会同现在这般一个个跟在孟大哥后面叫大师兄。 她初来神医谷便没有什么不适应,大约是因为人人都对她异常友善。 后来相熟了,虞时娇会跟着师兄师姐们上山采药,也会同丁瑶师姐一同照顾被捡回来的孩子,有时这些孩子会被人收养走,有的会选择留在神医谷里。 孟大哥给她的药是一粒粒药丸,这药每日一粒,一瓶能吃一月,但每月都要从新制,十分麻烦。 她讨厌喝汤药,可却对药丸不讨厌,更何况她也不忍心辜负孟大哥的好意。 那是她最平静的一段日子,她想过日后就在神医谷外住下,和安时在一起后她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但很可惜,安时是沈渊渟,是天下最不可能达成她心愿之人。 她被梦魇住了,迷迷糊糊间竟然嗅到一股血腥味。 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退,她被人按着捏开下颌,被迫吞咽一股腥涩的水液。 虞时娇舌头微动,想要把这股不知名液体推出去,却被另一股气息侵袭。 她被迫吞咽下,意识又昏沉下来,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渊渟见她还能吞咽,便放下心来,他的血对娇娇有用,只要能吞咽下去,过不久便能痊愈了。 他收起短刃,这三年里,在他的精心维护下,这短刃未有半点划痕,可却实实在在割开他的手臂无数次。 开始是痛得,可后来沈渊渟却硬生生在这撕心裂肺的痛里找出一点慰藉。 身上越痛,他便越会想起同娇娇的过往,因而上次才会控制不住地割伤自己。 他手臂被割出的这道口子,几乎在切着脉搏割开,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怕是要切开脉搏了。 这样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切到了,便只能等死了。 沈渊渟心中有数,在确保娇娇安全无虞之前,他不能死。 新割开的刀疤切面整齐,与先前的几十道疤痕准确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可怖又渗人。 而完成使命的蛊虫从手臂又爬回心脏处,似是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他抚摸着这些疤痕,蓦地笑了。 身上的药早在昨日治伤时便用完了,他用布条把向心脉一端扎住,确认血不流了才停下。 他注视着密密麻麻的疤痕,竟一时觉得有些满足,这是他为娇娇做的事里,唯一能留下来的了。 虞时娇还在昏睡,想必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他的内力恢复了一半,雪大概不过两刻钟便要停了。 他在心中估量着之后要如何,在触及娇娇昏睡的眉眼时凌厉的眸柔和下来。 哼笑一声,一时不知道是福是祸,他本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娇娇了,可没想到还能见面。 他二十多年里经历过无数次刺杀,这一次是最狼狈的,不知能否活下来,却好在还有娇娇陪他。 他是自私的,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有娇娇陪他一同赴死好似也不孤独了。 他用手轻轻抚摸娇娇的侧脸,心里野草丛生。 从前他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从未想到如今能为了一人不求回报地付出这么多,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慧智大师说得对,他不该强求。 他俯下身,看着娇娇毫不设防的沉静睡颜,耳边是她清浅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可他心里却不平静。 心中的侵占欲像是野草一般疯长,他甚至想,若是他和娇娇一同死在这里也好,这样他们便再也不会分开。 眼眸里写满癫狂,皆是偏执,无需去想任何事了,只是简单的,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便不用纠结以后了。 沈渊渟用手捏住娇娇的下颌,些微用力了一点,这一处便红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 便是伤了一点,他都心痛不已。 他颓废地吻了娇娇一下,注意到雪停了后弯腰覆在娇娇身上,珍而重之地吻下去。 虞时娇嘴唇微张,露出了一点舌尖,带着偏执的侵略气息瞬间布满口腔,她在睡梦里也有些不安宁。 虞时娇只觉得被一股湿热的气息包裹住,纤细的腰肢被牢牢缠住,像是被蛇仅仅包裹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她害怕得想要后缩,却被沈渊渟强势的拦住,她被迫仰着脖颈承受这个吻,或许是这个吻让她想起了之前的记忆,即便是不清醒,虞时娇还是不安的。 沈渊渟亲完后便在她耳边呢喃道歉,“抱歉娇娇,今日后我或许都不会再缠着你了,原谅我吧。” 他带着沉睡的虞时娇离开山涧,一路向上。 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山涧,李凉是练家子,不会想这么多,可与他合作的裕章他却不得不防。 裕章在他眼皮子底下三年却隐藏得这么好,他半点都没看出来他竟然有胆子豢养出这些高手。 之前被截杀时,他怀疑过裕章,可裕章藏得太好,他又不在江北,无法调动大批人马,一时半会竟然没查到裕章的端倪。 他在心里估算着,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半了,只要再躲一天便能等到暗影和救兵了。 裕章不会料不到他派了人去青州调兵,想必派了人截杀。 暗一他们确实是去青州的,可却和裕章想的不同。 要借的不是青州的兵,而是他之前在此处豢养的私兵,且路程不是三天,只需要两天便足够了。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沈渊凛,若不是沈渊凛自己作死逼宫,那当□□宫的便是他了。 李凉和裕章的人加起来大约还有一百多人,这山不大,便是全搜过来不过一日也够了,雪路难行,是会造成些阻碍,但同时也是他的阻碍。 他和娇娇在外面藏不了那么久,而搜寻他们的人却能来回交替不停歇。 沈渊渟在心中估计着,大约再过半日裕章的人便会率先找到他了。 李凉的人要保他,要拿到他亲笔所写的继位诏书,但裕章却不一样,他藏身于此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如今这两人合作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奈何不了他,可这两人也不是全无嫌隙,想必彼此堤防着,这便是他的机会。 在山下驻守的裕章和李凉见雪停了,便组织人马要上山搜寻。 “阿五,你也去。” 阿五是一直跟着他的,他信不过李凉的人,派阿五去他也好放心些。 再加上阿五生来听力便异于常人,只要沈渊渟出现在他五里范围内,定然逃不过阿五的耳朵。 “是。” 阿五点头应下。 另一头的李凉见他派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厮去,也把心腹副将派到了山上,两人明摆着对彼此都不信任。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只差一临门便能达成所愿,双方自然是撕破了脸互不相让了,毕竟沈渊渟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第77章 雪崩 虞时娇病得有些重, 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沈渊渟颈侧,带来一股股热气,沈渊渟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的热度由着指尖传递过来, 沈渊渟垂眸, 娇娇呼出来的气息都是一片水雾,身上也烫的不行,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更严重。 他割开手臂,故技重施, 把血喂进虞时娇嘴里。 女贞部落至宝‘哈贡’是一种母子蛊,母蛊能够操控子蛊, ‘哈贡’也是如此, 只是这蛊同其他蛊虫有些不同, ‘哈贡’的子蛊能为母蛊提供养分。 若是把携带母蛊的人比作一颗种子, 那子蛊便是它的养料。 子蛊的血肉乃至生命,都是可献于母蛊的。 沈渊渟身上种的是子蛊,子蛊盘踞在他的心头,只要他每月让子蛊吸食出心头血, 再切开手臂发出血液, 用血液做成汤药供给种下母蛊之人,那母蛊便能岁岁年年无忧了。 只是这蛊有个缺点,若是母蛊死了,那子蛊必不可独活, 反之若是子蛊死了, 母蛊不会有丝毫影响。 是一种汲取他人生命为养分的邪蛊, 这也是‘哈贡’被封为女贞至宝却这么多年没人使用的原因,这蛊实在太过邪性。 三年前种下这蛊时他便知晓这些, ‘寿数有碍’四个字几乎是在他的心上敲打,他定然不会要娇娇留下这样的隐患,一切便都由他来承受便可。 如今他的血也成了无望雪地里娇娇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和娇娇已经快两日没吃过正经东西了,万籁俱静,雪下得这般侯,连野兔子都不会在此时出来。 更何况他们一路躲避追杀已是耗费全力,若是生活做饭,恐怕逃不过今晚了。 梦里的虞时娇好像也知晓一般,亲昵依赖地在他颈间蹭了蹭,像是在安慰他。 沈渊渟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把湿帕子放上去降温,现在天色已晚,今晚他们多半能顺利躲过去,明日能否逃过一劫,便是命数了。 暗一的人再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到,辰时天光便大亮了,两个时辰的搜查,他必定会被发现。 他垂下眼睫望向还在熟睡的娇娇,最好的办法便是他去引开敌人,让娇娇自己藏起来。 可这也有风险,虞时娇不会武功,还生着病,若是先于他被人发现,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他带着虞时娇躲在了原本的松树林里,整夜都未合眼,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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