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明显神情很是凝重的护卫们,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身边的暗椟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俯身凑过去闻了闻,惊道:“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大血腥味儿!” 苏淮攥紧了手,心中暗恨自己大意,竟叫苏傅楚搅和了进来,而根据他这段时间对苏傅楚的了解,他这个儿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自己刚刚急了,想要将他支开,反倒是让他生了疑心,此时再想撵走他,怕是不易了。 “兄长——” 就在苏淮犹豫要如何处理的时候,暗椟中的苏朗却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叫苏淮再没了推脱的可能。 “苏朗在这里面?”苏傅楚神色震惊,视线不停的在暗椟和苏淮之间游移,“为什么要将他关在箱子里?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傅楚的声音越来越高,充满了惊诧和不敢置信,苏淮心中一沉,知道今日的事,怕是不成了。 苏淮心里很清楚,苏傅楚不是苏朗,用吓唬苏朗那一套对付苏傅楚,只能将苏傅楚推的更远。 若是他有时间,倒是可以将苏傅楚按住,逼着他好好的磨一磨,但是如今西岐不断滋事,他自己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行军,为了保住苏家对靖安军的掌控,苏傅楚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得叫苏傅楚心甘情愿的为他上战场,代表苏家安定军心,这中间不能有丝毫的勉强,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稳住苏傅楚,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苏朗,等苏傅楚离京之后,自然还有机会处置。 “哎,为父本不想叫你看到这个,”苏淮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变了口气,“你初回家中,本该好好补偿你,叫你轻省些,却不想赶上这多事之秋,倒是叫你事事操心了。” 看到苏傅楚依旧神色惊疑不定,苏淮又道:“这叫暗椟,是我苏家的家法,叛家背族之人要被关在其中,抬出门外,意味着从今以后,此人无颜面对世人,千夫所指,永生被人唾弃。” “若是如此,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苏傅楚依旧有些不信。 “暗椟里有千根铁钉,这便是我说千夫所指的意思了,不过你不必担心,箱内的钉尖并不长,他只要自己不乱动,最多受些皮外伤罢了。” 苏淮走上前去,亲手将苏傅楚牵到自己身边,“这家法本就是为了羞辱而设,若非苏朗自甘堕落,丝毫不顾念苏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为父也不会请出家法,与他做个了断。” 苏淮神色没落,似乎很是伤心,苏傅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是他想走,强留也是留不住的,随他去吧,反正你还有若南和我——” 话音落下,苏傅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涩然的挠了挠头发,苏淮心中得意,面上却很是感动的样子,用力握着苏傅楚的手道:“血脉才是永远不能割舍的,有你跟若南,为父今生足矣。” 苏傅楚并不想继续当众与苏淮表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他立刻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将苏朗抬出去吗?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人丢到那劳什子长公主府去,叫天下人知道知道,不是苏朗背叛了苏家,是我们苏家不要他了。” 对于苏傅楚护短的性子,苏淮很是满意,他点头道:“你愿意管这件事,为父心里着实欣慰的很,苏家以后是你的,这叛家背族之人要如何处置,自然由你说的算。” 苏傅楚当然不会相信苏淮的话,不过他的目的本就是将苏朗活着送回长公主府,也就不再跟苏淮废话,颔首道:“既如此,那我亲自将他丢回去,给妹妹好好出出气!” …… 正值午后,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京城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却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琼辰长公主府虽然并不地处闹市,但也不是什么僻静偏远的地方,附近往来的百姓众多,所以当平原侯府的马车停在琼辰长公主府门口时,引来了许多围观之人。 顾弦思拐走了平原侯义子的事情在京城里早已是人尽皆知,如今瞧着平原侯府领头的那位公子杀气腾腾的样子,怕是前来寻事的,今日估计有好戏看了。 “来人,将暗椟抬下来,”苏傅楚对着护卫们吩咐道,“再去个人叫门,说平原侯府将长公主的人送回来了!” 沉重的暗椟被护卫们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动作甚是粗暴,暗椟落地之时,身在其中的苏朗一声闷哼,可想而知他在里面并不好受。 公主府的大门打开,出来的却并不是顾弦思,而是蓝穹和花蔓。 花蔓迎上前来,看着一副愤慨之情的苏傅楚,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楚公子如今这幅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呆愣愣的傻小子,也当真是难为他演的这么像了。 “咳咳,这位是平原侯府的苏公子吧,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花蔓指望不上跟她一起出来的蓝穹说话,只能赶紧忍住笑意,准备与苏傅楚搭戏。 “琼辰长公主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苏傅楚并不答话,反而是这般问道。 花蔓收起的脸色的媚笑,正色斥道:“苏公子好生无礼,你是什么身份,敢叫我们公主出来相见?” 苏傅楚愣了一下,转头问身边的护卫头领:“以平原侯府的地位,我见不到公主?苏淮不是说——” “咳咳,”那护卫头领赶紧打断苏傅楚,“公子,公主是君,不可无礼。侯爷吩咐过了,让您将人送到便早些回去。” 苏傅楚有些失望的喃喃道:“早知道人都见不到,我就不来了,这不是白折腾一趟?苏淮总吹嘘平原侯府有多大权势,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一个长公主都见不到,我要这平原侯府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护卫头领听着他这般言语,额边渗出了冷汗,他不敢出言反驳,心中暗暗埋怨: 侯爷,就算您想认回公子,也不必如此吹嘘吧? 您怕是忘了咱们家小姐是怎么被长公主欺负的了,如今公子这性子看着跟小姐也差不多,今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25章 苏傅楚跟护卫说话的时候,蓝穹却已经走到了暗椟的面前,抽了抽鼻子,皱紧了眉头,回头与花蔓对视了一眼,示意她快着些。 这暗椟中的血腥味很重,不用说便知道苏朗就在其中,而且伤的不轻,再耽搁下去,救治起来就更麻烦了。 花蔓微微点了点头,又开口高声道:“罢了,公主说过,苏公子自小长在民间,不必与你计较规矩,今日便饶了你吧。苏公子今日带着这破箱子来我公主府叫门,到底所为何事?” 苏傅楚像是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干什么的一般,袖袍一挥,用手指着暗椟道:“来人,将暗椟打开,把里面的人还给他们。” 护卫们应声上前,将钉在暗椟一侧的铁钉撬开,好一会儿功夫方才全部起出,然后用力一拉,木板洞开,露出跪在其中的苏朗来。 “啊,里面有一个人!”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惊呼。 而此时暗椟中的苏朗,却是根本无法动弹。 暗椟是用马车拉回来的,一路上赶车的护卫得了苏淮的命令刻意颠簸,让暗椟中的苏淮吃尽了苦头。 护卫几次故意的压到路上的石头,让苏淮无法控制的撞上了暗椟中的钉尖,锋利的钉尖扎进了他的身体各处,鲜血染红了青衫,而刚刚护卫将暗椟拖下马车落地那重重的一下,更是让他的小腿和手掌被下面的钉尖完全刺穿,如今他整个人都被钉尖固定在暗椟中,根本没有力气自己出来。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护卫们打开暗椟的时候,选的是另外一面开口,开口处正对着太阳,强烈的阳光直射在苏朗的身上,让身处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暗椟中多时的他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更是让他狼狈可怖的模样完全落入了围观百姓的眼中。 “天老爷啊,那不是苏公子吗?” “平原侯的义子,被长公主瞧上的那个?” “可不是嘛,哎呀,怎么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不是说人被长公主抢进府内了吗?怎么又跑回平原侯府去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人都这样了,还能活吗?” “活该,放着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娶,非得自甘堕落去给公主当男宠,要我是平原侯,就直接打死他,这种义子,活着就是给平原侯丢人的。” 苏朗眼睛无法视物,让他的耳朵变得很敏锐,周围百姓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一股羞愤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如今浑身是伤,疼痛到已经麻木,眼睛看不见了,耳边全是辱骂,只觉得万念俱灰,不知自己为何还要活下去。 若是当真受了暗椟之刑,死在了那暗椟中,说不定是更好的解脱。 如今他这般被送回来,已然是一个废人,又如何去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 苏朗再也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倒向一旁,根本不记得身边全是尖锐的钉尖,刚赶过来的蓝穹蹲下身扶住他,一咬牙直接用力将他从钉子上拔了下来,抱了出来。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人就救不回来了。 苏朗像是一个坏掉的布娃娃一般被蓝穹抱进了公主府,只留下那阴森的暗椟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叫原本围观骂苏朗的百姓也心生惧意,没了声音。 “不是说最多只是皮外伤吗?” 苏傅楚的神情也变得担忧,抓住身边的护卫头领问道,“他都这样了,你确定他不会死?” 那护卫头领不敢回答,心中暗骂,赶车的那个小兔崽子下手太狠了,这人即便是不死,也是废了。 花蔓横眉怒目,高声斥道:“朗公子毕竟是平原侯的义子,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平原侯竟然忍心对他动用这般酷刑,简直是丧尽天良!姓苏的,你回去告诉平原侯,从今以后,朗公子与平原侯府再无半分瓜葛,这养育之恩,今日朗公子这一身伤也算是还清了!” 说罢,她不再看苏家人一眼,转身带人走回公主府。 “哐。” 公主府大门被重重关上,那巨大的声音里透露着府里人的愤怒之意。 苏傅楚愣在原地半晌,看向那暗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他咬牙后退,竟是不管平原侯府的护卫,径直离去。 “公子,您去哪儿啊?”护卫头领赶忙喊道。 苏傅楚头也不回:“告诉苏淮,我不回平原侯了,我回自己的铺子去了!” 护卫头领又喊了几声,可苏傅楚却是一去不回,他跺了跺脚,恨声道:“刚谁赶的马车,回去自己领罚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侯爷放过苏朗就是想要安抚住公子,这么一闹,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这下好了,公子跑了不肯回府了,回去侯爷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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