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不免联想起那个深山矿场,那些珍贵的曼陀罗,张大人的案子未经仔细查证便判了下来……很多线索开始在他脑海里串成一条线,但是线索又太少,无法完全拨开迷雾,只能等王启带出矿场的消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才好判断那人的身份和目的。 江淮站起身,对李直道:“李大哥,这些条石是证据,我们得带走,可有法子?” 李直点头:“放心吧江大人,保证囫囵个的给您运回去。” 江淮点点头,李直等人开始动手拾掇,江淮似是想起什么,忽道:“玉骨姑娘昨天采花用的油纸拿来些,条石两侧的米浆都刮下来,交给我单独保存。” 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权势滔天,那么真正的证据,他就得小心保存,至于那些条石,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夜幕初临,李直等人点上火把去忙活,江淮则看着眼前夜幕下的湖泊,陷入了沉思。 圣上将他派来岐州,便是要解决饥荒和治理干旱。 赈灾粮下落未明,岐州的干旱每隔几年便会有,只是这次格外严重,足足三年。 若想彻底解决岐州的干旱问题,唯有兴修水利。也就是说,这条河道,他得继续挖下去。 但是堤坝的糯米被替换,张大人被草草问斩,明显是有人,不想让岐州的灾难结束。 现在还不知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若要继续挖河道,必然逃不开那人的眼,说不准他会和张大人落得同样的下场。 甚至他有些怀疑,四位知州的死,都是谋杀。 毕竟他刚到岐州的时候,在他未穿官服的情况下,暴.民就能认出他来,当时若不是荣婳的人护着,他怕是也要废很大功夫才能脱身。 可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岐州灾民饿死这么多,民不聊生,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眼下他如果不兴修水利,在陛下那边,他就是毫无作为,也会被弹劾,说不准一生官途就会葬送在岐州。 月出东山,半轮残月倒影在水面,又落进江淮的眼中,粼粼而动。 他思想片刻,有了主意。 江淮唇边漫过一丝笑意,河道,继续挖,但是怎么挖,就得学学背后那位还不知是谁的人了。至于赈灾粮的去向,得回衙门才能细查,不知几件事是否有关联。 做下决定,江淮头发正好也已经全干,想起自己的簪冠还在荣婳那里,便往荣婳营帐走去。 来到帐前,江淮道:“小姐,我的簪冠。” “来了来了。”荣婳正好刻完,连忙检查,字都刻在内侧比较隐蔽,不是很好看见,但是也不会太往里完全看不见。 对自己的杰作,荣婳满意极了,拿着他的簪冠,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那,还你。”荣婳递还给他。 将簪冠放在他的手上,荣婳这才抬眼看他,但见他头发已干,一头青丝顺长落下。 月色落在一旁的湖泊中,那冷白的月光又从湖面反射到他身侧,随着湖水的波动,光线亦在他身上粼粼而动,衬得宛若虚幻不实的谪仙。 课那本该是谪仙般的姿容,却因他身着护卫服而显出一份别样的气魄。 荣婳有一瞬的晃神儿,若他穿着大袖衫,此刻便像遥不可及的仙,可穿了护卫服,就莫名让她感觉,这位神仙很接地气,很可靠。 江淮接过簪冠,见她神色有些发愣,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荣婳甜甜一笑:“你真好看。” 嘶……江淮暗自吸气,他自小被夸过聪明,考上状元后,被赞叹最多的也是才华,可从未有人这么直白的夸他好看。 怪怪的。 但是……江淮的目光落在荣婳脸上,看到她清亮的双眸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似梦似幻般的眼神沉沦在他的脸上,他忽就觉得,长得好看也挺好的。 他喜欢她这样看他,江淮道:“等下吃完饭,有些事跟你商量,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说着,江淮冲她笑笑,转身离去。 荣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一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有事跟她商量!明明他和荣峥一样大的年纪,□□峥却像爹。 江淮此言,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重视了,不像从前在家里,那么没有话语权。而且江淮之前也说入了岐州都听他的,现在他却要跟自己商量,看来这段时间自己表现不错,挺好。 得了认可的荣婳,喜滋滋地跑去吃饭。 一行人吃罢饭,在湖边营地围着篝火坐下,荣婳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刚才要和我商量什么?” 江淮道:“想借你的人用用。” “做什么?” 江淮解释道:“要彻底治理岐州的干旱问题,还是得兴修水利。但是你们也瞧见了,张大人修建的堤坝被人做了手脚,背后的人还没有揪出来,所以我不能明目张胆的挖河道。” 李直干涩的笑笑:“可我们就三十个人,这二十里的河道,挖断气我们也挖不出来啊。” 荣婳也认真地点头,“他们确实挖不了。” 江淮失笑:“不用你们挖,而是需要你们放些谣言出去,顺道演出戏。” 荣婳一听来了兴致,“什么谣言?什么戏?” 江淮道:“直芶村被淹,岐州无数人死于饥荒,冤魂无数,怨气凝聚,夜夜作祟。” 荣婳了然,忙道:“哦!我懂了!戏是扮鬼对吧?” 江淮冲她挑眉笑笑,给与认可,接着道:“先给它闹得人心惶惶,然后你们再扮鬼出没,坐实闹鬼的传闻。到时候,劳烦李大哥再扮一回天师,就说……” 江淮想了想,道:“就说怨气太大,若想镇压无数冤魂,就得挖开岐州的龙脉,按星象埋七种法宝进去。” 众人都听傻眼了,各个眼里都是佩服之色,李直喜道:“如此这般,旁人就不知道我们是在挖河道。” 荣婳亦是惊叹,看向江淮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他好厉害。 江淮点点头:“这次咱们不筑堤坝,毕竟水已在此处冲成湖泊,水头之势会弱很多。上次张大人是从主河道开始挖,这次咱们分三段,从岐州开始,反向挖。等最后河道开通,一气呵成,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说完这番话,江淮看向荣婳,对她道:“明日我就准备回衙门,准备调遣人手。唯一麻烦的,就是待身份明朗,小姐怕是就不好再扮成我的妹妹,若小姐不介意,可愿扮成我的侍女,跟我去衙门里生活?” 话音落,众人不自觉移开视线,看星星的看星星,看月亮的看月亮,一时气氛诡异。 江淮意识到这话说得暧.昧,眉心一跳,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毕竟小姐的人要帮我做些事,如果你不在衙门里,总是进进出出容易引人怀疑,而且岐州乱,住在衙门里放心些。但是侍女身份,恐怕委屈你,你若不愿……” “我愿意!”荣婳点头:“反正又不是真的做侍女,委屈什么?扮就扮呗。” 江淮失笑:“好,那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就回知州衙门。” 众人各自散去,江淮也回了自己帐,荣婳叫来玉骨,又看看旁边的湖泊,对她道:“你帮我在附近看着点儿,别叫他们过来。好不容易有干净的水了,我想去好好洗洗。” 这段时日在岐州,都没好好沐浴,井里打上来的水,即便沉淀很久也不是很清澈,弄得她一直觉得身上不干净。 玉骨应下,荣婳回自己帐中,拿了更换的衣服,就从营帐后面,溜去了远处避人的地方,玉骨则守在了必经之路上。 江淮回到自己帐中,唤了赵林进来,对他道:“去把我的衣服都取来。” 赵林把今天江淮下水前给他的那些还给他,就跑去背东西的马匹那里找江淮的包袱。 不多时,赵林抱着一个包裹回来,放在帐中,江淮对他道:“明日要回衙门,我得换回自己衣服,身上这件护卫服,借了人家的穿了这么久,等下我去洗了,明日还给人家。” 赵林道:“公子给我吧,我去洗就好。” 江淮摇摇头,无情嘲讽道:“得了吧,就你这身板,今日骑了一天马,怕是你都不行了。去歇着吧,明日还得一天,我等下自己去就好。” 赵林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公子是文武双修,看着瘦但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但他是真的没怎么练过,确实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于是赵林帮江淮换了衣服,又帮他整理好明日要穿的官服,自先回了帐休息。 江淮换回了自己入岐州时,穿得那身浅色胡袖直裰,捧着换下来的衣服出帐,往湖边走去。
第34章 刚走到湖边,正欲蹲下将手里衣物放进水里,却见左侧弯道边上,玉骨守在那里,而荣忆也在,二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江淮本是没放在心上,却听荣忆声音好似有些大,像是急了,江淮再次看去,正见玉骨行礼,像是道歉,紧接着便见荣忆愤然离去,玉骨一脸担忧的望着荣忆背影。 江淮不解,以为荣婳是姑侄俩吵架,而且荣忆这几天,都有些反常,不免心下担忧,抱着手里衣服便走了过去。 玉骨见他过来,手里还抱着衣物,以为他也是去沐浴,忙上前一步拦下,行礼道:“江大人是要去那边吗?小姐在那里,我守在这儿,大人若不然去别处?” 江淮愣了一下,忽地意识到,荣婳怕是在那边沐浴,那边正好被曾经的小山包挡着,形成一个湖湾,三面避人。 他忙后退一步,对玉骨笑笑道:“不是要过去,方才见二公子仿佛和姑娘起了争执,不知在下可否询问。” 说着,江淮解释道:“这几日瞧着二公子似是心情都不大好,他们姑侄毕竟是因我来这岐州,如果二公子遇上什么事,我会内疚。不妨试着帮忙解决一二。” 玉骨想了想,知道这件事就算告诉小姐,小姐也未必劝得住二公子,但是告诉江大人,他见多识广,或许帮得上忙。荣忆现在的情况,她确实也担心。 玉骨行个礼,对江淮道:“二公子来跟我要一些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江淮不解道:“他要这做什么?” 玉骨微微低眉,对江淮道:“他并未明说缘由,但我那晚在深山中,见到了大家入幻,二公子似是看到了先侯爷。” 荣陵?江淮的心忽被像一根针刺了下。 但听玉骨接着道:“入幻醒来后,二公子到今天,情绪一直都不大好。他方才来找我要花粉,我私心估摸着,他或许还想让自己入幻,再见先侯爷一面。” 江淮眉头微皱,一股酸涩涌入心间,想起了他的父亲。 自乾丰六年,河东道十八州被收回后,便是他祖父定国公陆崇,领兵驻守河东道。 一直到乾丰十八年冬,突厥再度南下,避开定国公驻守的云州,直取荣陵所在的朔州,荣陵短暂的拦住了南下的突厥人,自己却战死在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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