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想着,荣婳躺在帐中铺好的床铺上,脑海便开始操练了起来,反反复复演练到时的场景,浑然把弄丢的小衣抛去了脑后。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江淮从水中出来,拿起干净的中衣换上。 蹲在地上,把刚才脱下的中衣拿起来,顺手丢到一边,然后拿起外套穿上。这才开始蹲下清洗借来的护卫服。 待洗干净,他将湿漉漉的衣服叠起来,搭在左手手臂上,另一手顺手把扔去一边的中衣中裤一团,拿在了手里,往回走去。 浑没看见,那团中衣里,团了一件本不属于他的小衣。 回到帐边,江淮将手里那团中衣中裤丢进去,然后去未灭的篝火边,把洗干净的护卫服搭好,这才回了帐中。 进了帐,他也是困得不行了,一把抓起刚才扔进来的衣服,就塞进了装衣服的包裹中,便躺下休息。 他自己的这些衣服,等回了衙门,自会有人清洗,就不必他费心了。如此想着,江淮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起来,吃过早饭后,荣婳扮成丫鬟的样子,玉骨不想和自家小姐平起平坐,因着身形清瘦,便扮成和赵林一样的书童。 随后一行人分成两队回岐州,江淮、荣婳、玉骨、赵林四人同行。 其余人则由荣忆带领,将水里打捞上来的条石,伪装成货物带上,紧随其后。 又是一日的骑马赶路,等回到岐州时,天色已近黄昏。江淮直接带着三人去了知州衙门。 到了知州府衙外,江淮这才亮明身份,衙门中的书吏以及轮值的捕快,忙将江淮迎了进去。 进了衙门,书吏先将衙门里的人都唤了来,除了知事等身负官职的已经放值回家,其余的管事,粗实婆子等,都出来拜见江淮。 江淮认了人,然后对赵管事道:“这三位分别是我的侍女,还有书童,劳烦你安排下住处,我先去看看衙门里的卷宗。” 赵管事应下,江淮跟着书吏去看卷宗,赵管事则带着荣婳等人进了后院。 赵管事看着荣婳泛起了愁,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排她。毕竟之前有知州带的侍女,其实是通房。便先准备安排玉骨和赵林。 赵林唤来粗实婆子,将这些日子江淮换下来的衣服交给她,劳烦她清洗。 婆子依言而去,赵管事给玉骨和赵林安排完住处,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排荣婳,荣婳也不明所以的跟着他,漫无目的的打量知州衙门。 赵管事正准备去和江淮问问,却见方才离开的促使婆子回来,伏在他耳边道:“大人的衣服中,有姑娘的小衣。” 赵管事当即了然,转头对荣婳笑道:“想来姑娘是江大人的贴心人,小的这就带您去休息。” 荣婳依旧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跟着赵管事到了正院,指着本该是大人休息的屋子,对荣婳道:“姑娘就在这里歇下吧。” 荣婳微微皱眉,真破,果然侍女就是待遇差,荣婳嫌弃着走了进去。
第35章 进了屋,荣婳打量了一番,屋子里打扫的还算干净,也开窗通了风,并没有长久不住人那种灰尘的气味。 屋子还算宽敞,进门右手边摆有圆桌椅子,想来是平时吃饭的地方,靠墙是一个工艺品架子,靠窗有一架罗汉床,床中小桌上摆着一副棋盘。 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副衙门常见的狴犴画像,画前供着香案,桌上落在些许残灰。 左手边便是一扇月洞门,门内挂着一副淡青的帘子,隐可见里面拔步床和梳妆台的轮廓。 屋子还算宽敞,虽然整个加起来还没有她屋子的正厅大,但毕竟她现在伪装成了侍女,住得差点儿也是寻常,总比前些日子睡帐篷好。 这住处,勉强还行吧。她掀开月洞门的帘子,进了卧室,打开床边的柜子,将自己的行李放了进去,见净室连着卧室,便进去梳洗。 梳洗完出来,荣婳随便吃了点东西,琢磨着荣忆他们应该已经进了岐州,眼下去联系荣家的商号了吧。 按照昨晚商量的,他们明天收到江淮的消息,应该就会准备去传谣言,想来河道很快就可以开始挖了。 吃完饭荣婳已是累得不行,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她换上轻薄的睡袍,上榻把毯子往身上一裹,往榻里一翻,便睡了,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赵林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住处后,简单整理了下,就去陪江淮。 江淮一直在衙门里翻阅岐州这三年的卷宗。 他先查看了岐州接收赈灾粮的记录,石数与他在京城拿到的记录并不相符。按照他在京里看到的数目,这三年共三次放粮,每次都够岐州一年之用。 但是看岐州记录的数目,连一月之用都撑不到,这么明显的问题,之前几位知州不可能不上报。 于是江淮又翻找上折子的记录,果然找到满满一箱子,全是这三年间,之前那四位知州大人上给朝廷的折子存底。 尤其是第三位知州,那位亲自去京里运粮的大人,他所写下的每一封折子,字字血泪,尤其是隔断时间,在折子最后写下的“无信”二字,隔着纸张,他仿佛都能看到他当初的心疼和无奈。 江淮不知道他最后做了什么,总之他亲自去了京城押送粮食,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赈灾粮烧毁,运粮失职,被问责斩首。 昏黄的烛火下,江淮握着卷宗的手越攥越紧,纸张都被捏出褶皱。 按照他在京里看过的记录,岐州关于赈灾粮的这些折子,根本就没有上达天听,甚至都没有记录。唯一的消息,就是岐州暴.民聚集,灾荒动乱屡禁不止。 江淮愈发确定,背后之人权势滔天。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只手捂着岐州,一点儿风都漏不出去。 江淮又翻开了这些年失踪案的卷宗,与叶知事所言相差无几,失踪的人,基本都在之前探过的深山附近,想来都是被抓进了那深山的矿场中。 他又找到张文先兴修水利的设计图以及地形图,两厢对比,仔细研究了许久,终于确定了挖掘河道的具体位置,他准备找三个地方,分别挖掘。 那么就需要这三个地方“闹鬼”,明日就可以拜托荣婳,把具体地点递出去给李直等人,谣言和扮鬼的事,可以提上日程。 接下来就是挖掘河道的人手,知州衙门的人肯定不够,荣婳的人要保护她,还要依靠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和外界联系,所以也不能动。 唯一剩下的法子,就是招募。 若要招募,就得发工钱,还得至少管两顿饭。但是现在的知州衙门,库里穷得要死,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江淮仔细算了下,他身上有之前荣婳塞得那两万两。 若招募两千男丁,二十里地,往宽松算约莫要挖三个月,每月按每人二两银子的工钱来算,三个月就是一万两千两。 还剩八千两,八千两如果派荣婳的人出去买粮,估计能买回来这两千人的半年之用,维持三个月,建好河道绰绰有余。 但是如今粮入岐州,便是羊入虎口。如果他拿着运来的粮食给雇来的劳工,而不是分发给灾民,后果可想而知。 江淮头疼,看来还是得让赵林去联系江家的商号,再送些银两进来。可是江家的生意都在江南,岐州又在西北之地,不知等到位要等多久。但还是得让赵林去不是。 还有河道必须得挖,江淮想了半晌,最后决定,挖河道招人的事情,还是得借荣家的名头来,毕竟荣家义商的名号也传了好些年了,他们做主除鬼,也很合理,如此这般,给工人管饭,灾民也怪不到他头上来,那这事就交给荣忆办。 明日找荣婳,给她八千两,让她安排她的人出去买粮,再和荣忆联系下,到时以荣家的名义捉鬼埋法宝,借此挖河道。 做下决定,江淮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才发觉已到丑时。 一旁的赵林帮他整理桌子,边道:“大人,夜已深,快回去休息吧。” 江淮点点头,对他道:“明日你得出门,去联系下江家商号,先挪三万两给我吧。” 赵林应下,江淮这才起身,往后院走去。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官会当得这么憋屈,不仅俸禄没吃几个月,这一下子就得倒贴几万两进去。 他若真是个穷状元,这回到了岐州,真的只能束手无策。他已经完全能想象之前那四位知州有多举步维艰。 他甚至都有点儿怀疑,武定候提一嘴皇帝就答应,派他来岐州,怕不是听说了他和荣家定亲的事,估计放荣家来这儿出血来着。 赵管事今晚没见江淮回来,也没敢睡,就一直在后院门口守着,早已是困得五迷三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满眼泪水。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看见赵林掌灯,引着江淮回来,忙抹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迎了上去。 “江大人这么晚才过来,累坏了吧?小的这就带您去休息。”说着,赵管事上前,走到江淮另一侧,和赵林一同掌灯,在一旁引路。 一路到了知州休息的屋子,赵管事道:“就是这里,里面都收拾好了,大人进去歇着就是。” “劳烦。”江淮道谢,示意赵林和赵管事去休息,自己推门进去。 赵管事不解的看了看门窗,屋里怎么没点灯?江大人那位通房,不等江大人回来伺候他吗? 赵管事奇怪着,撑着灯回了自己住处。 江淮进屋,暂且没有关门,借着月色取出火折子,点上灯,这才将门关上。 屋里亮起来,他这才看见,右边桌上有一些糕点,正是荣婳的人去买粮时,从陇州带回来的那些。 这莫不是荣婳知道他没吃饭,专门给他送过来? 这般想着,江淮心里一热,唇边便挂上笑意。他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拿起一块就丢进了嘴里,手里又拿起一块,却发现缺了半圈,像是被咬了一口。 江淮不解,但完全没想会是什么人吃剩下的,只当是装在布包里,不小心碰碎的,喝了一口水顺了顺,就把手里那半块吃了。 又吃了几块,感觉不饿了,他这才拿起灯进了卧室,将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便进了净室梳洗。 进了净室,江淮才发觉,只剩半桶水,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岐州缺水的缘故,看来沐浴是不行了,便洗了把脸,脱了外衣,只着中衣中裤走了出来。 他来到铜镜前,松了簪冠,准备上床休息。 来到塌边,见毯子裹成了一个卷,在榻最里面,他便伸手去拉……嗯?怎么拉不动? 江淮不解,手上用力一扯,毯子拉开,紧着就见一个人从毯子里滚了出来。 江淮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就在身侧攥成了拳,浑身肌肉绷紧,随时都能开打。 榻上的人却没反应,他那被吓飞出去三魂七魄这才渐渐回了身体,他忙拿起矮柜上的烛台,照进了榻上,榻上人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眼帘,不是旁人,正是睡得酣甜的荣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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