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地上迷茫了片刻,方才想起,净室在卧室里,他的官袍想着今日要穿,昨晚也拿进了净室里。 可他昨晚刚给荣婳承诺过,不会再进那扇月洞门,江淮拍了一下脑门,哎……这都什么事儿啊。 无奈,江淮只得走到月洞门外,隔着帘子唤荣婳:“荣小姐,荣小姐。” 他本不想打扰荣婳睡觉,但是他总不能第一天上任,就迟到啊。 荣婳被江淮唤醒,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江淮道:“我的衣服都在净室里,我也得进去梳洗。” “哦……”荣婳不情不愿地起来,对镜简单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对江淮道:“你进来吧。” 江淮挑帘进去,正见荣婳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手托着腮犯迷糊,模样像只刚生下来还睁不开眼的小奶猫。 江淮唇边挑起一个笑意,转身进了净室,从桶里倒了水准备洗脸,就听外头荣婳道:“水给我留点儿。” 江淮手微顿,那种屋里多了个人的暖意流进心间,有些新奇,还有些莫名叫人贪恋,他“嗯”了一声,接着梳洗。 梳洗罢,他换上官袍,戴好官帽,方才从净室出来。 荣婳基本已经清醒过来,听到他的脚步声,转头看来。正见他一身正五品绯红色官服,广袖垂落,倒真的有了几分堂上父母官的威严。 上次见他穿官服,还是和荣忆去永仁坊看他的时候,那时他还在翰林院,身着青色官袍。五品的绯红色官服,更大气,穿在他身上也更好看。 江淮从桌上取了一封信,递给荣婳,说道:“我要去前院了,这封信里是地形图,标记了我们要着手挖河道的地方。劳烦小姐等下出去,交给荣忆,今天便可以着手准备传闹鬼的谣言了,就在地图标记的地点附近。” 荣婳点点头,伸手接过:“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去。” 江淮看了看她的小脸,问道:“就你和玉骨两个人出去,可以吗?” 荣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她可是经常溜出府呢,挑眉道:“这有什么不行,玉骨很厉害的,我也会武。而且这些日子我瞧着,暴.民基本都是冲你来的,只要你不在,我就安全的很。” 江淮失笑,也罢。他复又递给她八千两银票,说道:“还有个事。我昨晚想了想,治鬼埋法宝的事,也得以你们荣家的名义主持。我打算到时候招募两千人,最少得管两顿饭,所以这八千两,让荣忆拿去买粮。” 荣婳点点头,接过银票,大眼睛看向他,对他道:“我身上还有五千两银票,要是钱不够就跟我说。” 江淮笑,只要撑到江家送钱来,就不用花她的钱了,但江淮面上没说什么,只道:“那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放心吧。”荣婳应下,江淮出了卧室,又从罗汉床旁边的圆桌上,取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手里拿了一块,便出门去了。 江淮走后,荣婳进了净室梳洗,收拾好出来,回去桌上吃糕点。 坐到桌边,荣婳开始却发现糕点包有被动过的痕迹,而且她昨天吃剩的那一半也没了。 荣婳愣了片刻,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莫不是被江淮给吃了吧? 一想起他一个正五品知州大人,居然吃她吃剩下,荣婳心情就莫名的好。开开心心的吃了几块糕点,就跑去找玉骨,而后和她一起去荣家商号找荣忆等人。 江淮来到前院衙门,正见知州衙门的所有官吏都已到齐,众人看见江淮的瞬间,都微有些抽气,这回上任的知州大人,竟是这般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吗?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有才有貌,厉害了。 众人眼不住的往江淮脸上瞟,唯有叶霖一见江淮,整个人愣住,就连其余人行礼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淮看向他,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知事怎这般看着本官?莫非之前见过本官吗?” 叶霖回过神来,一听此言,便知江淮不愿将他们认识的事公之于众,虽不知他之前为何隐瞒身份,但是眼下只能顺着江淮装作不识,行礼道:“没有没有,下官只是见大人品貌出众,多看了几眼罢了。” 江淮一笑,坐在了椅子上,而后道:“昨夜本官已看过部分卷宗,来吧,劳烦诸位将最近岐州的事,都拿出来说说。” 众人依言行礼,跟江淮说起了近期要紧的事务。 江淮听着,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他怀疑,知州衙门里,恐怕也不是那么干净。 四位知州死在任上,若说衙门里清清白白,江淮是不信的。相较之下,他比较信任叶霖,毕竟之前夜探深山的事,他知道,到现在也没有出什么事,基本就可以把叶霖摘出来。 眼下除了挖河道的事,最要紧的就是王启的安危,既然如今已经回了知州衙门,他就得想法子救王启出来。 而这件事,正好可以拿来做局,看看衙门里干不干净,若不干净,顺道就把人拿了,仔细审问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江淮做下决定,恰巧有人说起失踪案的事,便见缝插针的接过话,佯装严肃的蹙眉道:“岐州竟然有鸣蛇出没,导致这么多人失踪。这等妖物,怎能不除?” 话音落,有人道:“可是之前的大人,已经派人去围剿过。基本没有人活着出来,只出来一个陈捕快,还疯了。大人若是再去,怕也是无功而返,倒不如先解决饥荒和河道的问题。” 其余人也紧着附和,劝江淮不要做无用功。 唯有一旁的叶霖没有接话,毕竟他知道,之前江淮已经探过深山,而且是这些年进山中,唯一全部平安无恙出来的。 叶霖隐隐觉得,这位知州,和之前的四位怕是不大一样,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既然他提出要先除妖,就有这么提的道理。 念及此,叶霖道:“可岐州大旱,正是因为有这鸣蛇妖作祟,书中有言,鸣蛇,见之大旱。若除了这妖,岐州便能下雨,如此这般,还怕饥荒不能解决吗?” 江淮冲他一笑,颔首,道:“本官正是此意。既然岐州大旱的源头在鸣蛇,自是要先除妖。而且本官想着,之前鸣蛇妖害了衙门里那么多人,这次本官就亲自去会会它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妖。” 有人还想反驳,叶霖便帮着江淮据理力争,且江淮态度坚定。 最后众人见拗不过,只能应下,江淮起身笑道:“既如此,劳烦安排人手,那么三天后,我们便去除妖吧。” 江淮等人为除妖一事,争论了一上午。而在衙门后院,昨日帮江淮清洗衣物的粗实婆子,正将晒干的衣服逐一收拢,看到那件女子的小衣时,婆子面色有些古怪。 但还是同江淮的衣物一同收了起来,准备给江淮送去屋里。 婆子刚走到前院,正见赵管事坐在花边矮墙边,翘着腿抽旱烟。见她出来,赵管事叼着烟斗,随口招呼道:“忙呢?” 婆子一见他,抻着脖子看了看主屋,见门窗未开,一脸神秘的走到赵管事身边,撇着嘴低声嚼起了舌根:“这新来的大人,瞧着是个玉树临风的君子,但在这男女之事上,玩儿的挺花的。” 赵管事暧.昧一笑,吐出一口浊烟,想起那个貌美的侍女,眯着眼道:“男人嘛,谁不好美色。” 婆子嫌弃的瞪了赵管事一眼,抬一抬手里的一叠衣服,撇嘴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但这江大人也忒不检点,自己的衣物里混着女子小衣,传出去也不怕有损官威。” 赵管事闻言,做出一副你不懂的神色,接着眯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男人就好这口。听我一句劝,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江大人的衣服送屋里去,那件姑娘的小衣,你给大人送去。” 肯定是有点儿特殊的癖好,不然怎么只单独收一件小衣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起? “啊?”婆子一脸嫌弃,狐疑的打量赵管事几眼,随后极不情愿的摇摇头,将衣服送回了主屋里。 进了主屋,见屋中没人,婆子将衣服在柜子上放好,单独取出那件小衣,叠成巴掌大小,藏着手心里,朝前院走去。 还别说,京里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就这么一件小衣,料子又滑又软又轻,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叠在手里就一小块,穿在身上肯定舒服极了。 前院衙门的书房中,江淮安排了其余人去准备进山的事,唯独留下叶霖在书房。 待人都离开,江淮才笑着对叶霖道:“抱歉,之前并非有意隐瞒。” 叶霖连连行礼:“言重言重,大人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且岐州如今这么乱,我之前去路上迎大人,也是想着叫大人换个身份进岐州,以免出事,但没想到,大人自己就留了心,反倒是我多事了。” 江淮笑:“怎么能说是多事?叶兄也是为着我的安全着想。” 一听江淮还叫叶兄,叶霖复又惶恐行礼:“不敢不敢,江大人唤我名字便可。” 江淮伸手捏捏他的肩,说道:“我初来乍到,许多事还得劳烦叶兄提点,且叶兄本就比我年纪大,唤声兄长又能如何?这里又没别人,以后私下里,咱们还像之前一样称呼便是。” 叶霖听江淮这般说,心下未免有些感动,但感动的同时,眼里复又漫上一丝担忧,毕竟之前的四位知州,都因各种缘故亡故。 他实在不想江淮也走上那条路,如此这般想着,看向江淮的眼里,莫名便多了些欲言又止。 江淮见此,捕捉到了叶霖眼里忧惧,问道:“叶兄可是有事想跟我说?” 叶霖正欲回答,书房外却传来敲门声,江淮只得道:“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昨日见过的那名粗实婆子走了进来,她走到江淮身边,行礼说道:“大人的衣服,老奴已经清洗干净,放回了大人主屋里。” 江淮不解,放回去就放回去呗,何必专门跑来说一声。他以为是之前的知州有这规矩,便没在意,只道:“劳烦。” 怎知婆子双手呈上一样东西,说道:“这个还给大人。” 江淮还有事紧着问叶霖,扫了一眼,见是一方帕子,伸手接过就揣进了衣襟里,抬手示意那婆子:“你回去吧。” 婆子行礼出来,关上了门。 回去的路上,婆子想着方才江淮揣小衣时熟练又自然的动作,满心里编排。男人真是没好东西,堂堂知州,来了岐州这么水深火热的地方,不一心想着做好政绩,却还惦记着女人,连件小衣都要揣在身上。 还有那个侍女,长得就一副狐媚子样,依她看,这回这位知州,恐怕要比之前那四位死得还要快,到时候那小狐狸精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婆子撇撇嘴,回了自己房间。 婆子走后,江淮继续问叶霖:“刚才打断了,叶兄可是有事想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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