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夹了菜到碗里,看着眼前的荣婳只觉唏嘘。荣婳是个有小姐病的大小姐没错,有些方面娇生惯养,但是又由于家里的教育关系,又不是完全的娇生惯养,有些他以为荣婳接受不了的事,荣婳都面不改色的接受了。 但有些事,她又确实接受不了。比如住处,衙门里自己这间主屋,无法和京里一个勋贵人家的一等奴仆的房间的比,但荣婳坦然接受,可再差一点,她就不行了。可在外露营的帐篷,她又能接受。 江淮想了想,基本就能确定,荣婳的接受度相对很高,但前提是干净,不要有虫子等那些东西。饭菜简单些也没什么,但是味道要做得好些。 如此这般,江淮基本就摸清了荣婳的接受度,知道之后该怎么在能力范围内安排的好些。毕竟他之前就答应过她,不能让她吃不好睡不好。 一碗面吃完,江淮只觉稍稍压了些饿劲儿,离吃饱还远,但念及如今岐州的情况,便没再要面,随便陪荣婳吃了几口菜,方才对荣婳道:“小姐今日出门,可还顺利?” 荣婳点点头:“顺利,衙门周围看见几个转悠的灾民,应该是来打探赈灾粮的事儿的吧。你最近还是先别出门的好,一旦灾民围上来找你要粮,被伤着了可怎么好?” 江淮笑,“可是过两天就得出门一趟,我得试着去救王启。” 一听王启,荣婳抬起头来,看向江淮:“有把握救出来吗?” 江淮摇摇头,对荣婳道:“没有把握。” “那你还去冒险?不怕打草惊蛇?反倒伤了王启。”荣婳问道。 江淮看了看门外,见院中无人,方才转头对荣婳道:“如果前四位知州是死于谋杀。那么知州衙门里,恐怕也不太干净。后天晚上,我先去矿场附近试探下,顺道看看知州衙门里有没有内鬼。” 说着,江淮复又对荣婳道:“明日怕是还得劳烦小姐出门一趟,去找一下李大哥,让他明晚夜里,来一趟知州衙门,别叫人发现。” 事关王启,荣婳自是不敢大意,认真点头应下。 二人吃完饭,荣婳向江淮问道:“你还有事去前院吗?” 江淮摇摇头:“暂且无事。” 荣婳起身,右手挠一挠胃,对他道:“那带我去看看你的衙门吧,消消食儿。” 江淮应下,起身一同走出去,他已换上常服,他的常服大多是浅色系,显得整个人清雅俊逸,出门时衣袍被晚风带起,颇有一段风雅的气质。 江淮其实也还没好好看过这知州衙门,正好借今晚散步,四处看看。 二人走到前院的院门处,江淮指着外头,对荣婳解释道:“正中便是常见的衙门大堂,右边是书房,平时不上衙时,议事办公都在这里,是个小院,有好几间,知州衙门其余官吏白天也都在这里。左边是卷宗和档案室。” 荣婳目光顺着他手看去,落在正厅衙门大堂处,她这里,只能瞧见左右两侧两扇小门,并不见全貌。 她忽然想起江淮白日里穿官袍的样子,转头对他道:“忽然想看看你穿着官服坐在衙门大堂里的样子。” 二人已离开院门,走上碎石子小路,江淮不解道:“为什么想看?” 荣婳一笑:“你长得好,平日看着风雅清俊。但是穿上官袍,又颇有几分威严,所以就想看你坐在衙门大堂上,是不是像话本里的那些青天大老爷。” 江淮低眉笑,只道:“会有机会的。” 二人一路边走边闲聊,逛到了衙门后门处,正见后门开着,给江淮浣洗衣物那名粗使婆子,正站在门边,对着门外说话,满面的焦急:“这年头娶个媳妇儿容易吗?岐州现在什么样?娘靠着在知州衙门李做事,还能混个一口半口的吃食,眼瞅着是顾不了家里。你媳妇儿家有点儿存粮,能对付一阵子,你现在这个节骨眼把媳妇儿给气回了娘家,你和哥儿怎么办?” 门外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间满是不乐意:“她自己要走,走就是了,我还能强留不成?成亲这么些年了,我早懒得搭理她了。真当自己的是大小姐不成,得我哄着捧着?” 那婆子闻言气急,嘴唇都窝了起来,重重点着食指骂道:“你这不成才的破落玩意儿,跟你那贼心贼胆的爹一个怂样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珍娘就算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配你这个东西绰绰有余。娘当初是靠了衙门里的关系,花了全部积蓄,才帮你攀上这么一门亲。你还给人气回了娘家。今晚就给就去珍娘门上道歉去!给我把珍娘请回来!” “这媳妇儿是娘当初做主给我娶的,又不是我喜欢才要娶的。既如此,娘自己去她娘家请她就是了。” 话音落,那婆子顺手抄起墙边的扫帚就打了出去,打得门外的男子吱哇乱叫,连连告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明早就去。” 婆子打出了门,外头的情况荣婳和江淮看不见了,但听起来那婆子似是停了手,只闻骂声:“明早,必须给我去!” 又听那男子道:“知道了知道了。今晚吃得娘你先帮着对付一下,你总不能让你孙儿饿着。” 那婆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回来去自己屋里,取了一个小食盒出去,塞给了他,啐了一句,气得摔上了门,自回了厨房做事。 荣婳在一旁看着,愤然道:“刚才门外那是这婆子的儿子吧?自己的夫人被气回家了,居然就这么一副态度吗?” 江淮亦是嗤笑一声,他很是看不上这种软饭硬吃的东西,嘲笑道:“白眼狼呗,听二人方才所言,如今他们家里,怕是得靠着儿媳娘家接济。” 荣婳皱皱鼻子,嫌弃道:“那他还不去好言好语的请人家,毕竟是夫妻,又不是仇敌,道歉请人,跟要他命似得。” 江淮思己及人,回道:“方才听那男子所言,这桩婚事大抵是父母之命,并非那男子真心喜欢。若是真心喜欢,别说气回娘家,但凡女方说一句要走,他就能吓得赶紧道歉,哄着不让走。” 荣婳听罢这话,似是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看向江淮。 江淮见她停住了然,完了,把自己坑进去了。 果然就听荣婳问道:“那你今天求我别走来着。” 还是那种,特别小心的说“别走,行吗?” 嘶……江淮无言以对,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把这事儿合理化,却听荣婳一如往常般一点就通,恍然道:“我明白了。刚来岐州的时候,你不让我和你同行,要赶我走,你那时候是不喜欢我。现在我要走你又不让,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江淮:“……” “荣小姐,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儿事情没处理完,我得回一下前院。”说着,江淮抬脚就走,步伐带风。 荣婳“哈哈”一笑,连忙追上江淮,一把扯住他被风带到身后的广袖,问道:“你别跑呀,你说呀,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这能现在说吗?江淮扯出自己的袖子,连走带跑的往前院去。 荣婳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这她能放过吗? 荣婳连忙追上去,再次扯住他的袖子,就往自己手臂上缠了两圈,追问道:“你说呀,江淮!江淮!你是不是喜欢我了?等我们再回京城,荣家提亲你是不是就要答应了?江淮!” 江淮脚下走得更快,带着荣婳都小跑了起来,可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他。江淮心中暗暗叫苦,这世间,果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现在定国公府的案子还没查清,要他怎么认? 俩人硬是就这样追逐着扯了一路,恰巧被出来散步的赵林远远看见。 赵林远远看着他们公子被荣小姐追得满院子跑,不由笑出了声。 他记得,他们公子十五六岁那会儿,也是个不爱穿大袖衫的少年郎,读书之余,便是出去骑马打猎,或者自己攅一个马球局之类的,吆喝一堆差不多年纪的一起来玩儿。 但是后面这三四年,为了入京查案的事,便开始学着稳重,改变穿衣打扮的风格,几年下来,如今倒是也有了京里那些文官清风霁月的模样,但就是看着没以前开心了。 赵林暗暗咂舌,荣小姐也是厉害,愣是把他们公子逼得现了原形。有了几分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啧,挺好! 荣婳追着问了好半天,但江淮就是不说话,一直追到前院入口处,眼看着江淮就要跑了,荣婳急道:“你要是不说,明天我还是回京!” 江淮在院门口站住,转头无奈道:“学会捏人软肋了?” “嘿嘿……”荣婳笑了,见他终于回头,松开他的袖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挑着下巴得意道:“所以你到底认不认,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淮深吸一口气,闭眼捏了捏眉心,随后无奈道:“荣小姐,你姑娘家家的,这么直来直去的问我,就没觉得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荣婳不解:“我能问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就不能问你有没有喜欢我吗?” 江淮叹气,疲累的看了眼繁星渐起的天。她在这些问题上,是真的不会害羞啊。 可是为什么呢?正常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别说这么直来直去的问了,怕是说句话都紧张,她怎么毫无心理负担? 江淮想了半天,想起荣家的出身,也想起荣家那位出身突厥的太老夫人,得出一个结论,家风如此。她和寻常女孩子不一样,自己喜欢的,不也是她这份明朗吗? 可遇上他那难说出口的缘故,就会格外头疼。她若是不这么直白的问,很多事含蓄着,暧.昧着,兴许能给他足够的时间查清定国公府的案子,然后再回应。 但是她问了,她不仅问了,还学会威胁着问了。 江淮正发愁着,却听荣婳又道:“江淮,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明天我真回去了。” 江淮抬手,揉了揉眼睛:“嗯……” 荣婳愣了下,问道:“嗯什么?同意我明天回去?” “不是……”江淮失笑。 “哦……”荣婳挑眉了然道:“喜欢我是吧?” 江淮又抬手擦了下唇锋:“嗯……” “哈哈哈。”荣婳笑了,这事儿算是成了吗?哈哈哈,等回京,谁家一有聚会她一定立马去参加,昭告天下她夫君是新科状元。尤其要说给于朝朝和傅明赫听,看以后还说荣家商户出身,文官清流看不上。 念及此,荣婳复对江淮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那等回了京,荣家再去提亲,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江淮低眉,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终是没忍住,抬起手,宛若竹节般的手指,将她方才追逐时被风吹乱碎发拨开,正色道:“我已弱冠,镇边候亦是弱冠,他已有孩子,我却至今尚未成亲,小姐可想过为何?” 荣婳还真没细想过,但以她这段时间对江淮的了解,揣测道:“可是因为传闻中,那四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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