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咬牙,“你——” “哥哥你居然要为了这样的女人打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沈奕怒斥:“不理就不理,永远别理我!” 沈珞愕然,嘤嘤泣了声。 以往她哭一下,沈奕即刻好说歹说地哄着,今天却冷冷将她一瞥,“什么叫这样的女人,沈珞我告诉你,在你哥眼里,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非要在这闹的我没脸,就当没有我这个哥哥!” 沈珞哇的大哭起来。 沈孟二人终归是圣旨赐的婚,沈家长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显得他们对这桩婚事有多不满。 这厢连忙拉着沈珞规劝,那厢大喊奴仆赶紧让人送新的嫁衣过来,别误了吉时。 孟素婉站在一边,忍着眼角摇摇欲坠的泪,垂首不愿被人发现。 新妇大婚之日,被小姑子剪了婚服,但凡她有娘家可依,从娘家出嫁,怎会遭受这样的委屈。 寄人篱下,任哪个姑娘,都免不了难过。 沈奕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握着她的双手将她抱在一旁安慰,直言成婚之后,他就另辟府邸,带她搬出去。 沈家长辈还在,他却说要分家,孟素婉连忙捂了他的嘴。 两人互诉衷肠,说话声越来越低,变成了耳畔蜜语。 在外人看来,完全是郎情妾意。 “看来沈将军对孟姑娘真的一往情深。”晟云洲站在闻锦身后感慨,盯向她的眼睛,“感觉我这根棒子,有点打不下去了。” 闻锦抿唇沉吟了片刻,“你站哪头的?” 晟云洲笑了笑,“自然是你这头。” 恰是这时,前院忽而起了奏乐声。 吉时未到,宾客尚未来全,丝竹之声怎能提前响起,沈奕怀疑又有人蓄意生事,第一眼先瞪向沈珞。 沈珞愣了愣,“这个不是我......” 她最多在内院折腾一下,叫孟素婉知难而退,闹到前院丢沈家的脸,她还不敢。 沈奕让孟素婉好好梳妆,不用忧烦,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他也非娶她不可。 待他走向前廷,迎面进门的,却是小王爷赵屿。 他带着容行首,连同一帮云月楼的乐师,坐在了前院戏台上调音。 沈奕面色沉重,“小王爷这是作甚?” 往日,要有人这等态度对赵屿说话,他金尊玉贵的少爷脾气即刻就得发作。 但今日赵屿略有老实,眉眼甚至有些不言语表的伤怀,只温声道:“沈将军稍安勿躁,本王今日只是来替家师送祝福的。” 家师。 赵屿唯一称师的人,晟云洲。 沈奕愣怔,眼角骤然泛出一圈酸涩。 只见小王爷端来一份明黄圣旨,在场之人立时躬身下跪。 “还请沈将军叫孟姑娘出来一块听旨。” 这道旨意并不复杂,不过是皇恩祝福,念至尾部,加送了新娘子一套公主仪制的凤冠霞披。 特为殊荣。 沈奕携孟素婉一同上前领旨谢恩,赵屿将圣旨递过,呢喃了声,“这是老师当年亲拟的。” 十年前,本想待沈奕上门提了亲,晟云洲就把旨意递上凤阁,为他俩讨个皇恩。 不料南疆突起战事,沈奕一去十年,这事便搁置下来。 当时赵屿正好在旁边罚抄,见晟云洲授课还在办公,悻悻了两声,顺眼就看到了他拟的祝福。 言词诚挚,满目美好,赵屿看着喜欢,嘟囔了声,问以后要是他成婚了,老师会不会给他写旨。 晟云洲笑了句会,但怕他没人要。 赵屿恨恨咬牙,将那旨意端来看了两三遍,立志长大了势必要他给他草拟一份一样的祝福给他。 可惜,没有机会了。 那日宫宴,孝仁太后赐婚沈孟,赵屿便存了为他们请恩旨的心思。让老师给他拟大婚的旨意,他是没机会了,可当年给沈孟二人的旨意,他还是牢牢记着的。 攒了十年的祝福,虽迟,但到。 待众人起身,容行首盈盈上前,递来一张曲谱。 “这是晟相当年交代给教坊司演习的婚曲,由他亲手所写,下令要奴等在将军与孟姑娘成婚之日演奏。时日悠久,儿家们尚在调音,还请沈将军恕罪,待吉时一到,定如约而至。” 沈奕心角似被人捏了一下,喉间哽了良久,齿间无声。 气氛一时发沉,当事人纷纷陷入各自的回忆之中,还是旁侧人提醒了句:“小王爷,凤冠霞披呢?” 赵屿被勾回了神思,“我担心吉时将至,孟姑娘来不及穿,让人提前送来了。” 赵屿朝沈家门口迎送的长辈望去,“没有收到吗?” “今日许多宾客都在集市遇到拥堵,不知有没有按时送到。”沈家尊长一壁揩了揩冷汗解释,一壁询问家奴可有收到御赐。 赵屿用手比划了下,“一个紫檀木长锦盒子,上面雕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字样。” 孟素婉呆了呆。 旁侧的管家立即回想起来,露出盈盈笑意来,“哦,有的有的。不知是谁在礼单上填错了字样,老奴刚刚还奇怪怎么会有一份来自女方亲属的贺礼,老奴这就去拿来。” 紫檀匣子一捧上前,孟素婉见到锦盒上刻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八个大字,眼泪吧嗒落了下来。 思绪蓦然回想起初见云洲表哥的那日。 孟家官阶四品,不高不低,孟素婉只是家中庶女,却有一副美貌,祖母指着让她攀上权贵为妾,给长兄谋一个好前程,以曾祖父辈与晟云洲父族有旁系血缘的关系,将她送到了漓园。 远房亲戚忽然上门,这句表哥,孟素婉喊的战战兢兢。 晟云洲知道她的来意,并没有为难她,对她无意,送礼想要打发,她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晟云洲问她为何哭闹,她说自己待在漓园,她的娘亲才会有良医看病。 得知她身不由己,晟云洲允她留在了漓园。 有次,她在院中练箭,遇到了沈奕。 沈奕对孟素婉一见钟情,见她不好女工,好骑马射箭,时常寻她出门游玩。 晟云洲素日繁忙,早出晚归,漓园便成了他俩的幽会之地。 十五岁,孟素婉及笄生辰,沈奕闹着晟云洲作为兄长,理当给她说一句祝福。 当时,他睨着他们俩,唇角微勾,只道了八个字。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素婉听了羞臊不已,沈奕直接将他摁到了地上一阵打闹。 后来,沈奕跟随父辈上了战场。 孟家长辈对变法发出诤言,遭到罢黜,家中所有妇孺流落街头,沦为贱籍。 孟素婉美貌动人,晟云洲为了替沈奕庇护她,只能将她养在别居,扬言是他的外室,断去那些企图纳她把玩之人的花花心肠。 晟云洲将她安在了一处雅静的小院里,虽不曾留夜,每月都给各种丰厚的赏赐,让下人觉得她很受宠而不敢轻慢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外室。 后来,晟云洲死了。 孟素婉知晓这个消息时,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朝廷奉命来抄园子,她收拾东西离开,钦差却从她衣柜中找到了一个木盒子,藏着帮孟家翻身的证据。 当时晟云洲身亡,墙倒众人推,钦差即刻拿着罪证去邀功,还说是她收集罪证,铲奸除恶,孟素婉从来不知有那样东西,企图上前阻拦。 刘曜却把她挡在了门内,说一切都是云洲的安排。 要论先皇的过错太难,想要孟家翻身,只有把罪责推到晟云洲身上。 只有孟家翻了身,她才不再是罪臣之女,可以离京去找沈奕。 收拾东西那瞬间,孟素婉第一次感觉天大地大,她无处可去,不想那个早早安放好的小木盒,早早为她安排好了归宿。 吉时已至,曲子优美绕梁,满园春色。 宾客们陆陆续续赶到,婚礼热闹了起来。 晟云洲看着他俩拜了天地,唇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转眼,闻锦悄然离去。 “小公子不阻挠了吗?” 闻锦顿了顿,“算了。” 晟云洲的心意,都藏在了曲意之间。 亡人都给予了祝福,她还计较什么呢?
第48章 意外 原来,一切都是晟云洲心甘情愿。 可这种心甘情愿,让闻锦心中涩然。 晟云洲从沈府的宴席上退下,找到她时,闻锦已经在月华楼的厢房里连喝了两壶烈酒。 她不甚酒力,已有些迷迷瞪瞪。 晟云洲朝她走近,闻锦抬眸看见他,愣了愣,“大人来陪我喝酒的?” 话毕,她摇摇晃晃摆出另外一个酒杯,提壶为他倒酒。 晟云洲见她这厢低落,心里不由也闷了一口气。 沈奕另娶她人,她就这么伤心? 晟云洲静静坐在旁边陪她,将桌前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又是一年春。 屋外月色动人,晟云洲想起去年入京那会,他就是月华楼外,遇到了她。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她喊他夫君的时候,他就该大大方方的应一句。 闻锦发现酒壶见了底,起身出门召唤堂侍前来更换,她着实喝得有些多,晟云洲担心伤身,阻扰了她前行的步伐,将她摁回了桌前。 “少喝点。” 闻锦手上的酒壶被抢,也不着恼,抬眸,凝望着他那双熟悉的寒眸,双靥泛着醉酒的桃红,笑了笑,倾身上前,摸了摸他微挑的眼尾。 “眼睛真好看。” 晟云洲愣怔,小姑娘笑吟吟称赞完,却又抓着他的衣领,说起胡话来,“你为什么中意她?” 这是把他当作了沈奕? 晟云洲将酒壶往桌上一磕,没理她。 闻锦明显是酒意上了头,醉醺醺地续问:“我比她差在哪了?” 他不理。 闻锦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胡搅蛮缠地摇晃起他,“你说啊,我哪不如她?” 晟云洲盯着她的脸:“我没觉得你不如谁。” “真的?” “真的。” 闻锦闻言笑了笑,又撅起嘴,“你说谎!要真觉得我好,为什么喜欢她?” 还喜欢到甚至可以祝福她和别人。 “明明是我先说的,我先说要嫁给你的!我只是年纪比她小而已,你连个先来后到都不管。你没有良心,你个,负心汉!” 她伸出棉花一样的拳头打他胳膊,聚焦不准,一点都不疼。 晟云洲心里却越来越烦躁,捏住她的手,抬过头顶钳制,“别吵了好吗。” 闻锦挣扎起来,胡闹道:“我偏要说,偏要说!” “你是不是还要吵?” 闻锦在他耳边叫嚷:“你能怎么样,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男人嗤地冷笑了声,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朝着她聒噪的小嘴咬了下去,将她那些呼之欲出的吵闹,变成了她喉咙口沉闷的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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