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连那在体内奔腾的血液,也是冰凉冰凉的。 她现在,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觉得冷,只想要去逃避。 可是,她心知肚明,这是逃不掉的。 她加快脚步。 心想,先去看看大夫吧。 或许……或许不是呢? 沈柔一路走去沈夫人所住的小院,到时已全然平复了心情。 面上殊无异色,进屋后直接道:“阿娘,我带你出去看看大夫。” 这是昨日就商量好的,沈夫人点头,问她:“他答应了?” 沈柔弯唇,脸上带笑:“阿娘,我早就说了,他对我很好,我想要做的事情,他没有不答应的。” 沈夫人神态温和,摸了摸她的鬓发,含笑道:“我们柔儿,就该被所有人疼爱。” 沈柔不答话,挽住她的手臂:“阿娘,我们快去吧,我答应他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沈夫人亦住了口,不再提此事。 母女二人携手出门。 踏歌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路上言笑晏晏:“姑娘,夫人,这凉州虽不及京城物阜民丰,倒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生意贸易的外邦人,随处可见。” 沈柔掀开马车帘子,朝外头望了望,轻声道:“毕竟是边城。” 路上来来往往的,不乏西域之人。 大街上也堆满了西域来的货物,象牙犀角,箜篌琵琶,应有尽有。 她的目光落在路边,又很快移走。 毕竟是边城,连人牙子,都格外嚣张。竟在大马路边上,就贩卖起异族人。 那些异族人,毫无尊严地被关在笼子里,看着好不可怜。 沈柔收回目光。 在心里冷冷的想,同样是没有尊严的贱籍,她自己又好在哪里。 马车走进闹市,在一家医馆门前停下。 沈柔让沈夫人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外。 踏歌仍是寸步不离,准备跟着进去。 沈柔转头笑了一声:“踏歌姐姐,您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踏歌脚步一顿,不想同意。 卫景朝给她的命令是寸步不离,她不敢不从。 沈柔缓声道:“我阿娘的病情,我不想让他知道。”她定定望着踏歌,“你可以进来,只要他问起你,你不要说。” 踏歌脸色一僵,“姑娘……” 这她怎么能答应。 卫景朝之所以信任她,便是因为她从不瞒着他。 “纵然是监视,也总要给我喘息的时间。”沈柔脸色微凉,“便是战犯,也没有一天十二个时辰被人看着的。” 踏歌神情僵硬,勉强道:“姑娘,您……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柔轻笑:“听不懂就算了,你在这里等我。” 踏歌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她自己进去。 若不是今日见着,她都快忘了。 沈姑娘,昔日是京都贵女,有手腕有心计,并非平日里那样娇弱温婉。 她能看出来,侯爷在监视她和沈夫人,实属正常。 她不由在心底替卫景朝哀悼。 整日里欺负人家,早晚有一天被治回去。 沈柔走进医馆内,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意,对大夫道:“大夫,我阿娘之前大病一场,您替她诊脉看看,开些补药吧。” 坐堂大夫年岁已高,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 大夫示意沈夫人将手腕放在脉枕上,认真地摸了摸脉搏。 过了一会儿,松开手道:“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亏空,开两剂药吃一吃,也就罢了。” 沈柔松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大夫,我随您去后面拿药吧。” 大夫抬眼看她,见她目光盈盈,眼含期盼,顿时了然,她是有话不能直说,便道:“跟我来吧。” 沈柔随着他进了后头的药房。 大夫问:“姑娘有何事要说?” 沈柔露出手腕,垂眸道:“请大夫为我把脉。” 她不肯说病症。 大夫见多了这种,知她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按上她的手腕。 半晌后,徐徐道:“姑娘的身体,并无多少问题,只是气血不调,思虑太过,致行经不调,身体懒怠。” “另外,房事太多,有亏空之像。”他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说话并不避讳,“若是可以,便缓着些。” 沈柔倏然松了一口气,轻声问:“不是有孕吗?” 大夫道:“绝不是。” 沈柔微微抿唇,忍着羞耻道:“那劳烦大夫,为我开些避子的汤药。” 大夫点了点头,不问缘由,只是提醒了句:“姑娘,是药三分毒,你这样年轻,若是用多了避子药,难免伤身。若是不愿有孕,还是尽早断了。” “女儿家,还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以为,沈柔是婚前偷尝禁果,情不自禁,这才思虑过甚,不敢有孕。 沈柔没法子跟他解释,勉强道:“我明白,大夫给我开药吧。” 大夫摇了摇头。 将她和沈夫人的药装在一起,对她说:“姑娘的药,我都在上头用朱砂画了红线,三日喝一次便可,药效略温和些,不怎么伤身。另外,姑娘放心,今日这间房子里的事儿,绝不会传入第三人口中。” 沈柔感激地点头:“多谢大夫。” 大夫又不禁劝了句:“尽早断了吧。” 沈柔低声道:“会的。” 会有这一日的。 她这样的身份,与卫景朝,又不可能真的天长地久。 她拿着药出门,对沈夫人道:“阿娘,药拿好了,我们走吧。” 沈柔将一大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扶着沈夫人往外走。 踏歌连忙迎上来,什么话都不敢说,接过沈柔手中的药,放到马车上。 沈柔看看她。 踏歌柔柔对她笑。 沈柔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缓声道:“回去吧。” 踏歌终于松一口气,连忙命令车夫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沈柔低头看着那一堆药,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不是有孕。 她两日来的忧郁和疑虑,都是不必要的。 可是…… 沈柔闭了闭眼,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 若是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她的身子没有什么问题,不可能永远都怀不上孩子。 避子汤,也不能喝一辈子,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 自己过的已经这样苦,跌入尘泥中,怎么能生下一个孩子,让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注定一生的命运。 沈柔咬了咬下唇,一路沉思着,回了府中。 她抱着药送沈夫人回去,进去沈夫人的卧室,将药包分成两份,道:“阿娘,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沈夫人心一颤,抬眼看向她。 沈柔语气很轻:“避子汤,我总要喝的。大夫说三日喝一次就好,不怎么伤身体。” 沈夫人背过身,抹了抹眼睛,道:“你……你怎么不告诉他?” 沈柔垂眸,神色平静地胡诌,“他迟迟不提,可能是想要我的孩子吧。阿娘,但是我不想要,这件事,你别说漏嘴。” 不是她不肯说。 她只是不敢。 这一路上,他对她太好了,说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如果……如果她说了这件事,必然会打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假象。 卫景朝不可能容许她生下带有他血脉的孩子。 届时,他的冷漠,会毁掉现在的一切。 她不敢。 不敢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 沈柔的心冷冷的,脑子也冷冷的。 她冷静地告诉自己。 沈柔,怀孕生子的你,做主的却不是你。 他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 所以,你不能说,不能告诉他。
第47章 沈柔又在沈夫人房中待到半夜,喝完了药,才踏着月光回去。 今日,卫景朝接见了半日官员,下午又看了一下午军中卷宗,亦是刚刚回来,刚好沐浴完从浴室走出来。 看见她回的这样晚,扬了扬眉,问:“今天去哪儿了?” “医馆。” “没去其他地方?” “没有,哪有那个闲工夫。”沈柔坐在椅子上,一脸倦怠,“我好累。” 卫景朝看看她,道:“去沐浴。” 沈柔不解蹙眉,看看自己身上,“你何时学来的洁癖?” 以前也没这样,大夏天还不是照样不嫌热,抱着她亲来亲去。 现在装模作样的。 她虽然每天都沐浴,但是自己去和被人赶着去,还是不一样的。 卫景朝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凑近沈柔,捏捏她的脸,“快去,我给你绞头发。” 沈柔白他一眼,小手推在他胸膛上,“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昨夜绞头发,绞的她腰酸背痛。今天莫非还想? 卫景朝失笑,摸摸她的头,威胁道:“我给你洗?” 不料,沈柔竟然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仰着小脸,娇生生道:“那你抱我去洗吧。” 卫景朝一时极为诧异。 他知道,她一向不大喜欢在水里做那事,觉得随时要被淹死,有窒息的风险。每每都是他硬按着她,她没法子反抗,才不得不屈从。 今儿这是怎么了? 卫景朝低头,捏捏她的鼻子,温声道:“这么累?” 沈柔用力点头。 卫景朝把她抱起来,抱紧浴室,放在浴池中,自己也脱了中衣下去。 沈柔乖乖靠在他怀里,手指玩着水流中的花瓣,眼皮要阖不阖的。 卫景朝无奈,收起满心的绮念,匆匆给她洗好澡,绞了绞头发,便抱着她回了床上。 沈柔是真累了,一沾上床铺,翻了个身,在他怀里蹭了蹭,便闭眼睡去。 卫景朝看着她熟睡的脸,微微蹙眉。 方才给她洗漱时,他分明闻见,她唇齿间残留的药味。 她在外面吃了药,却没有告诉他。 卫景朝手指敲了敲床沿,见她睡熟了,起身去见踏歌。 踏歌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认罪:“姑娘不许我跟着,还说我监视她,我才没敢进去。我这也是为了侯爷您好,省的惹恼了姑娘。” “所以,今天和她一起去见大夫的,只有沈夫人。”卫景朝懒得听她狡辩,冷冷总结道,“我让你们寸步不离,结果你们一个人也没进去。” 踏歌弱弱点头。 卫景朝道:“失职,你罚俸半年。其他人,三个月。” 踏歌苦着脸,只能认了。 卫景朝抬脚往外走。 观那方向,是往沈夫人的小院去。 踏歌连忙阻止他:“侯爷。” 卫景朝垂眸,疑问地“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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