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您还是明天早上再去吧。”她讪讪道,“都这么晚了,不合适。” 说是长辈,但又没有亲缘关系,只是个年龄比他大很多的女人。 这样的深夜,上人家院子里,传出去多难听。 卫景朝眉目未动,看看天上的月色,道:“是不大合适。” 他语气平淡:“那你去把她给我叫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踏歌点了点头。 卫景朝坐在厅堂里等了一刻钟,便见着沈夫人和踏歌急匆匆的身影。 沈夫人冲进屋中,第一句话问的便是:“柔儿呢?她怎么样了?” 卫景朝暼了踏歌一眼。 踏歌缩了缩鼻子,小声道:“我告诉沈夫人,是姑娘生病了。” 否则,沈夫人也未必肯来见他。 卫景朝语气淡漠,没多少情绪,开门见山质询:“今日你们去医馆,做了什么?” 沈夫人脸色一冷,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踏歌和卫景朝联手哄骗了她。她咬了咬牙,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卫景朝缓缓抬眸,眼睛里掠过一丝冷意,“沈柔吃了什么药?你作为她母亲,让她吃了什么东西?” 沈夫人仍是坚持道:“这与你无关。” 柔儿特意强调了,此事不能告诉他,她是绝不会说的。说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以往他就不让柔儿吃药,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卫景朝冷冷笑了一声,对踏歌道:“去院子里搜,既是药,总不能只有一包。” 沈夫人气得发抖:“你想干什么?你凭什么管这么宽?你想让人去搜我的院子,先杀了我。” 卫景朝将手边茶盏掷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神色冷厉漠然,“沈夫人,她身子骨本就娇弱,你偏偏撺掇着她吃些来历不明的药,你想做什么?” 他一心认定,沈柔吃药是沈夫人撺掇的。 否则,她为什么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在见过沈夫人之后,生出这样的心思? 更认定,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她们怎么不敢告诉他? 沈夫人见他说的这样道貌岸然,心底的怒火成倍燃烧,她望着卫景朝,“我是她母亲,总不会害她,不劳侯爷操心。” 卫景朝阴冷的表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肯说,直接侧目看向踏歌,“去搜,若是有人敢拦着你,明日一早,通通拉出去卖给人牙子。” 踏歌一颤,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他会动这样大的怒火。 她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忙忙带着人去了。 沈夫人气得心口疼,想与他争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都护府是他的,她和女儿寄人篱下,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他真要搜,她根本拦不住。 见踏歌要走,沈夫人的反应,亦是跟着回去,把东西藏起来。 卫景朝冷冷道:“劳烦夫人稍候片刻,待踏歌带人查完,我会派人送您回去。” 说罢,他起身,回了卧室。 根本没给沈夫人说话的机会。 沈夫人在身后指着她,气怒至极。 卧室内,沈柔睡的沉,细嫩的小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呼吸均匀,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 卫景朝摸摸她的额头,无声叹息。 她这个样子,让他连问都不敢问。 他心里闷闷的,生疼。 满心的怅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为什么要伙同她的母亲,瞒着他。 难道他在她心里,还是那样不可信吗? 明明这些日子以来,她是那样信任他,那样的温顺乖巧,眼底盛满了柔情蜜意。 卫景朝深深地叹了口气,脱了外衫上床,将她揽进怀里,睁着眼,看向床顶。 沈柔自然而然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双手抱住他的腰,小腿压在他腿上,睡的更沉。 卫景朝只得又叹息。 明知,她就是靠着这个样子,才骗的他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不舍得委屈她,偏偏又不舍得推开她。 沈柔啊沈柔。 他不由想起长公主的话。 “只盼你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女人不像她们表面上那样柔弱无害,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那时他还说,他有分寸。 可现在却清醒地认识到,他有个屁的分寸,他就是在沈柔这阴沟里翻了船! 卫景朝用力将人搂紧了,低头亲亲她的脸,又咬了咬牙。 过了不知道多久,踏歌在门外敲了三下门。 卫景朝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外头,才问:“什么东西?” 踏歌顿了顿,张了张嘴,又闭上,一脸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景朝皱眉:“说。” “是避子汤。”踏歌放轻声音,生怕惹怒他,飞快道:“大约是今日在医馆里开的,和沈夫人的药放在一起,浑水摸鱼。” 卫景朝沉默了一会儿。 月光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月光下,有种诡异的冷。 他点了点头,只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将沈夫人送回去。另外告诉她,沈柔的事,轮不到她插手。” 他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避子汤,避子汤。 好一个避子汤。 背着他玩心眼,就为了弄一个避子汤。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还值得闹的这样小心翼翼? 卫景朝满心郁气,盯着沈柔的睡颜,恨不能将她拉起来骂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到底忍住了,也没了睡意,干脆转身回了书房,去看他的卷宗。 第二天,沈柔醒来时,天色刚亮。 身边已经没了人,凉凉的床铺,说明人早就走了。 她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起身后问:“侯……将军呢?” 侍女道:“将军在书房。” 沈柔看看天色,“他用早膳了吗?” 这么早就去书房?这与他以前三天两头不去上值的作风,格外不符。 侍女摇头:“没有。” 沈柔想了想,道:“那就传膳吧,我去喊他。” 她洗漱更衣后,跑到卫景朝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听这敲门的力度,卫景朝就知道是她,合上卷宗,抬头道:“进来。” 沈柔今天穿了件嫩粉色的衣裳,娇艳的像是春日桃花,开开心心扑到他怀里,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这样早?” 卫景朝接住她,摸摸她的脊背,额头抵着她的,手探到她小腹上,轻声问:“肚子凉不凉?” 沈柔脸上的笑容,顿时维持不住了。 她颤声问:“不……不凉啊,怎么了?” 她心里有点胆怯,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景朝淡声道:“女子避孕的药物,往往对身体有害,吃过后四肢和小腹会发凉,来月事时更甚,你没有吗?” 沈柔脸上血色顿失,颤了颤,一时失声。 卫景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沈柔,谁许你,背着我乱吃药的?” 沈柔咬了咬唇,“我……”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无助地望着他,眼睛里慌张至极。
第48章 她眼睛里盛满了慌张,小手攥紧卫景朝的衣襟,死死咬住下唇。 她不晓得卫景朝是什么意思。 满脑子,只余一个想法。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他会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此时此刻,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她弄不明白卫景朝的态度。 但总归是知道,他不大高兴。 沈柔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卫景朝的手指抵上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粗暴地碾开她咬紧的唇,冷声道:“沈柔,回答我。” 沈柔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卫景朝逼视着她:“是你娘,她让你吃的药,对吗?” “不是。”沈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维护沈夫人,“跟我阿娘没有关系。” 卫景朝盯着她半晌,神态虽冷,却一直没有推开她。 沈柔抱紧他的腰,心慌意乱地蹭着他,生怕他为此迁怒母亲。 “我……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只是害怕。”她将脑袋整个埋进他怀里,心口难受极了,强忍着欲掉不掉的眼泪,“我害怕,万一……万一有了身孕,该怎么办……” 卫景朝没动,冷冷质询:“有了就生,难道我养不起。” 沈柔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全沾在他衣襟上,那一块衣裳,很快就湿透了。 卫景朝心里郁闷,深吸一口气:“你哭什么?” 沈柔哽咽道:“我不能生孩子。” 卫景朝气的脑子嗡嗡作响,抬着她的脑袋逼问:“为什么不能生?生我的孩子,就让你这么难过吗?” 沈柔哑声道:“不是。卫景朝,我是贱籍,我的孩子也是。” 卫景朝怔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抬手揉了揉眉心,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他的神情称得上是狰狞,咬牙切齿问:“你觉得,我连这个都解决不了?沈柔,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沈柔不吭声,只是趴在他怀里默默掉眼泪。 卫景朝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他这样聪明,很快就想通其中关窍,低声问:“是因为昨天,我说贺新城的话?” 沈柔哭声一顿。 卫景朝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恨铁不成钢般咬了咬牙:“你啊!” 他几乎是冷笑着嘲讽:“贺新城这样的身份,如何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你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 “他是贱籍,是他爹废物,没有本事。”卫景朝说的极其刻薄,“他也配跟我的孩子比。” 沈柔不吭声。 卫景朝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泄,深吸一口气,只冷冷道:“那药,以后不要吃了。” 沈柔咬住下唇,没说话,显然是不大愿意。 卫景朝看着她。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我不想要孩子。” 不等卫景朝生气,她语气很弱却很坚决地开了口:“我这样的身份,纵然生了孩子,又能怎么样?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就算卫景朝愿意给这个孩子一个正经身份,那又怎么样?归根到底,不过是侯门勋贵家中的庶子庶女。 有朝一日他娶了妻子,生下嫡子,那她的孩子,又算什么呢?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拦路虎挡车石。 她怎么舍得呢,让自己的孩子过这样的日子? 卫景朝捏着眉心,没再说什么,只道:“你不用吃药,我吃。” 沈柔一愣。 卫景朝极挫败地看向她,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懂,“沈柔,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没有好处。” 沈柔弱声弱气道:“我知道,可是……” “我一直在吃药。”卫景朝打断她的可是,语气很平静,“你不用担心怀孕,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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