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教我一些功夫。” 南河三在擦额头的汗,闻此话掉过头看他一眼,爽快地答应,“行,叫一声大哥教你一招。” 沈九州幽幽的说:“我也想抽你。” “你也打不过我啊。”他高沈九州一个头,一下夹住沈九州的脖子,像被东次将夺舍一样,“看大哥身上这肌肉,摸摸?”少年打打闹闹着往远处走,冬天就要过去了。 从将军府出来的第五天,戴岳和李之章出了国土,二人裹得严严实实,眼前就是异邦人的地界,带来的侍卫留在边界线上,毕竟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他们俩看着这群异发异瞳的人有些眩晕,只好找了一个像是黑店的地方住了下来,老板人不错,就是有点埋汰,长胡子都打结了,整天醉醺醺,看着他们用中原话说着‘流亡者”,一脸我懂我全都懂的表情,你们不必再比划的架势,收了他们的金子,热情得有些过分。 这样的老板对他们有好处,总比整天提防他们的强,现在他们二人对坐着,打开一点窗户看着街道,“现在怎么办?” “咱们得让小王爷知道我们来了,得把信号发出去。” “我观察了几天,发现楼下有个酒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说王爷会不会也派人去酒馆打探消息,晚上咱俩过去看看?”李之章这么说,就是脸色有些怪异,有些红? “怎么了?”戴岳问。 李之章挠了挠头,“就是姑娘穿的有点少。”他比划着胳膊和胸口,“这这,全露出来了,跟咱们中原不太一样。” 这下戴岳脸色也有点怪异,别看他成亲了,跟没成差不多,哎,难受。 “还去吗?”李之章纠结的问。 戴岳咬咬牙,“去一趟。” 到了晚上,二人拎着佩刀跟各种各样的人坐在一起,他们俩特意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那块有些暗,却能看到所有的人。 第一天是那样,第二天还是如此,要不是二人给的金子多,酒馆老板都要赶走天天干坐着不喝酒的两个‘流亡者’,直到第三天,戴岳从酒馆出去透气,他站在阴影里,看着街道对面的药房。 那应该是一个很大的药房,每天来往的人很多,然后他看见了一闪而出的鬼鸟,他不会认错那把刀,一鞘两刀,他立刻尾随跟上。 可鬼鸟走的太快,最后消失在一个很奇怪的房子前,他看着尖尖的屋顶,悄声潜入,并没有人阻拦他。
第120章 屋内是密密麻麻的人,灯火明亮,似一个大殿,殿两边墙上是五颜六色的玻璃,人们在闭着眼念念有词,一个一个排着队,被前面穿着白袍的人往头上洒着水,戴岳站在门口没动,因为洒水的人是顾长安。 她散着的头发弯曲不平,头上戴着金冠,怀里抱着银瓶,像极了墙上挂着的圣母,最后一个人结束,她双手微微合十,与众人告别后从侧门离去,钟响,众人散去,戴岳急急跟随过去,大片的人把他和顾长安隔开,他想叫她又怕给她带来麻烦。 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远,突然,她停了下来,回了头,看到了奋力挤开人群要过来的戴岳,她又瘦了,戴岳站立着不再动,晦涩的情绪爬上了心脏。 时间流逝,戴岳被人们拥挤,顾长安对他伸出右手,笑得温暖又干净,“过来。” 戴岳才一步一步走过去,步伐沉重得要命,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又见到了顾长安,在异国他乡。 他拉住她伸着的手,仔细打量着她,这个不可一世的将军很少有这么温柔又感动的表情,他拉下帽子,紧紧抱住她。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次都没信,顾长安,我一次都没有。” 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安慰地摩挲他的头发。 “哪怕你没有那么爱我,可你若是死了,我也就死了。” 鬼鸟拎着药站在不远处树下看着这一切,他一路上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没想到会是戴岳。 屋内温暖,戴岳拉着顾长安的手坐在火炉旁边,她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比较年迈的老人——会说中原话的大主教。 “要走了吗?”白袍问。 “恩,要走了。”顾长安早先派了两队人回塞北打探消息,还没回来,她不知道现在塞北城是什么情况,一直不敢轻易动身。 她摘下自己的私章,“日后来中原,拿着它,什么事我都给你办。” 大主教接过黑底金纹的小巧印章,笑了起来,用着奇奇怪怪的口音开玩笑,“违背金武律法的事也行吗?” 顾长安摇了摇头。 主教哈哈一笑起身,“中原有句话,与君相见终有一别,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能见面。” 顾长安起身送他出去,“我送您。” 而戴岳坐在炉火前,平静的问:“谁受伤了?” 仇九也是十分平静,“姑娘从崖上掉落,断了左手。”他往壁炉里扔着木头,“当误了太长时间,左手不能用了。” 戴岳这才恍惚记起细节,她用左臂夹着银瓶,她向他伸出的右手,她抚摸他头时无力垂下的左手。 微小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的暴虐情绪悄声漫延出来,戴岳按住自己的膝盖,让自己别那么生气,可他还是想立刻找到炽金王,然后拧掉他的脑袋。 仇九起身推开窗户,看着这座陌生甚至有点奇怪的城,他是在树上找到姑娘的,可能是那么晚了炽金王并不敢进谷,也可能是炽金王认为从那么高掉下去人肯定死了,死的人不是小王爷,是亲卫,亲卫们抱着小王爷跳的崖,天臣用匕首划着崖壁试图挂住,血肉之躯缓冲掉大量撞击,让她活了下来,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抱着必死的决心往下跳,不会害怕吗,仇九心里沉闷至极,他不愿仔细想那些熟人的面孔,越想越觉得惨烈,只能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回去又要给姑娘找师兄疏导了。 姑娘越平静越正常他越害怕,如果不是爆发那会是什么?自毁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他都有些厌烦了,姑娘早就承受不住了吧,可身上背负着那么多活人的希望,只能一直向前走。 深夜,戴岳失眠了,他闭了很多次眼睛都没用,等他转过身,就看到眼睛睁得很大的顾长安,她平躺着看着屋顶,双手放在腹上,一个安静乖巧的姿势。 “怎么了?手疼?”戴岳微微起身问她。 “我睡不着。”话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委屈。“怎么都睡不着,每天都睡不着。” 失眠,从崖下掉落后,她就开始失眠,睡觉对她来说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戴岳叹了一口气,下去在衣服里翻找着。 “安定片,要吗?”他过来蹲在她身边摸着卷曲的头发。 他也睡不着,在顾长安下落不明的日夜里,你不会想到他会在夜里翻来覆去的转身,高大的身躯怎么摆放都觉得难受,头顶着窗沿阵痛,优秀的将军应该是静水流深,不能有太过明显的软肋,可他确实不好过,只好在每一个夜里为难着自己。 顾长安看向戴岳,圆圆的眼睛中蕴满了泪,惊了戴岳的心,眼泪倒灌进耳朵里,她盖上戴岳的手,她说:“我心里生病了,从很久以前。” 戴岳慌忙低头让眼泪坠落得没那么明显,他拢起顾长安,鼻音浓重,“世道到底要让我们怎么做,它为什么对我们这么苛刻啊?” 顾长安无力的把头放在他颈窝上,纤长睫毛沾着泪盖在眼睑上,触目惊心的脆弱,细微的松木香混着她身上的温度若隐若现。 “你会陪我多久?不要扔下我好不好?”戴岳抹了把眼睛,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你在我的世界里胡作非为,你不能扔下我。” 她伸手轻柔地抚了抚他僵硬的脊背,“戴岳,我比你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戴岳沉默的低下头,轻声说:“我才不信呢,皇祖母说你与顾青临自幼性情顽劣,向来会糊弄人,嘴里话从来都是五分真五分假,看似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实则从来不动真心。” 顾长安轻笑一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顾长安,你真是太让人费心了。” “那你能怎么办呢?” “无可奈何,只能纵容。”戴岳假装叹了一口气,老生一般摇了摇头,“哎,这不该着吗。” 漆黑的头发夹杂着弯曲的褐色卷发铺了满床吗,月光正好,透过薄纱映射了进来。 戴岳亲吻在她眼皮上,“顾长安,我爱你。” 所以我小心翼翼、笨拙的安慰你,我希望你开心,我甚至还希望你长命百岁。 我以前觉得爱情是两个人深情对视,后来发现不是,是两个人看着同一个远方,甚至是两个灵魂互相救赎,“我永远都是金武最坚实的壁垒,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少年在月光下许了诺,一诺千金。
第121章 酒馆后门,聚集着不少人,顾长安披着斗篷站在一边,看着一脚踩空的李之章勉强扶着墙站稳。 天气正好,阳光也正好,李之章有些心烦,戴岳消失了一夜连个消息都没留,酒馆老板的呼噜声隆隆作响,像一辆马车疾驰过崎岖不平的山路,穿着暴露的酒馆女子对他眨着眼,他赶紧看向别处,这一转头就看到了门前白袍子下的人,然后愣在那里。 “李之章。”熟悉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思。 李之章慢慢站直身,开心的笑,“臣在。” “回了。” “喏。” 这一次,小王爷坐了马车,因为左手握不住缰绳。 戴岳坐在她对面,阳光从镂空车窗上倾洒而下,落在沉睡那人的胸膛上,胸前白鹤在阳光下光彩夺目,栩栩如生,仿佛就要飞了起来。 他单手撑着坐垫,悄声坐在车板上,顾长安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无力地放在身侧,戴岳想伸手去碰,半路又缩回了手,任由阳光在指尖打了几个转。 他有些难过的把头抵在她头边的榻上,握紧的手指又松开,又握紧,空气中并没有她身上的松木香,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药味,他形容不好那种味道,而那种味道却他想到塞北成片如棉絮般的积雪,空旷,寂寞。 他起身靠在榻上,看着阳光中细小的尘埃在跳舞,他在过去漫长时光中独自一人放空的午后,看了一场又一场无声的舞蹈。 尘埃舔上手腕,落在指尖、掌中,又消失不见,有时他觉得自己会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有时又感觉自己十分渺小,不得不在世界的规则下运转。 他想到幼年时边疆人来京中进行马戏表演,猛虎被关在笼子里,黑熊磨秃了牙齿,边疆人身上多少都有些伤,四下掌声热闹,而他看着却感觉悲伤,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感觉世界不是那么的好。 李之章说的不对,他是真的体验过那种生活,甚至还惨烈,他是从天上摔下来的人,摔得他头昏眼花,这些年尤其不好过,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要平反要复兴要变强,达官贵人面前逞着强,不能疲惫,不能软弱,那些人之前都喊他戴小公子后来都叫他戴岳,七分讽刺三分讥笑,其实他不在乎,可生活总是把他往京中推,而他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京城。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4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