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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闭上眼，一幕接一幕地忆起自己曾经的岁月……简直微如草芥，日后绝不能重蹈覆辙。 决赛如期而至，先由备菜切菜的人进入进行准备，准备完后退出，接着厨子入场开始烹饪，烹饪完毕直接端入小窗口由三皇子品鉴打分。 陈德顺站在灶前，手提锅铲呆立许久，最后在哨声中将地瓜丢进炉灶，又选了一把清洗干净的青菜放进锅里炒。油烟飘逸，陈德顺的心也浮浮沉沉，不得踏实。徒弟寻来的南国秘方，他终究没敢用上。 结果两日后于宣化殿门前公布，做完饭送入小窗便可自行离开，陈德顺一出门便看见站在外面等他的两个徒儿。 “师傅，可算比完了，咱们快回去好生歇着。”小德子两腿一拔，走上前来搀着陈德顺，捏肩捶背，一番积极。阿团则提着东西默默跟在后面：结果没出，她放心不下。 见她心不在焉，小德子悄悄拿手肘碰了碰她，眼神示意她好好表现表现，哄哄师傅开心。 阿团尽力，“师傅，中午您歇着吧，我和德子哥做晌午的饭。” 一边的小德子脸黑了一瞬，旋即灿烂：“对啊师傅，你瞅瞅我这榆木脑袋！您回去歇着，中午的饭我们来做！” 陈德顺点了点头，他这两日确实另有安排。 回了厨房，阿团先是淘了米，架起柴火煮饭，接着又另外升火，开始炒菜，小德子切菜切的哐哐铛铛，一刀下去案板上便留个刀印。 “你要这么剁，这案板可用不了多久就要换新了，到时候别的开支一多，咱们的伙食费就少了。”阿团从小德子背后飘过，幽幽来了句。 “你切你切！就你懂事儿！” 小德子一屁股坐在灶火前，拿根树枝在地上乱画。 “估计这事儿凉了，师傅出来脸色就不好。”小德子郁闷道。 “成不成的，咱们还好。最难过的是师傅。” “哼，”小德子轻哼，“你说的好听，师傅刚出来那会儿你看着比我还失落呢！” “我那，我那不是因为这个。”阿团忽然变得很紧张，“德子哥，你听说了吗？良妃娘娘最爱的那只猫，上个月还听人说要生小猫了，良妃娘娘高兴的给倾樱殿的下人们都赏了银。” “怎么？你想攀高枝了？”小德子目瞪口呆，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阿团摇摇头，烟熏火燎中，她举起铲子翻炒了几下锅里的菜，继续道：“那猫儿不知怎的，死了。当时看猫的宫女第二日就消失了，再被找到时，是在御园的井里，脸上都是爪子挠出来的血痕。” 阿团敛眉，神色戚然。 “这，是良妃娘娘命人做的吧？团儿你是不是害怕了？”小德子愣楞，他平日也爱和人唠嗑，但都是说些各宫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闹出人命来的，宫内少有，他们做下人的也从来不会自己触霉头主动去说。 “嗯，孙玉给我说时，我吓得心尖都是颤的。当时我就想老祖宗立下规矩宫女22岁可以自愿出宫，皇后娘娘心善，体恤咱们，让咱们十八就能出去。虽说少了几年，可出去就一定安全吗？世上哪儿没有恶人呢？我是为自个发愁。” 阿团拿起瓷盘，将炒好的菜盛起，又起锅烧油，滋啦啦的声音响彻厨房。小德子垂下了头，品味阿团说的话——确实，在宫里多一天，身上的危险就多一分，他不就差点淹死了吗？
第9章 三皇子人挺好的 小德子被阿团的一番话搅得心里发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几年前，约莫是十岁左右，他跑去荷花池边睡觉，不知怎地，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随后口鼻便被水灌的不能呼吸。他挣扎着一通乱叫，但午后宫里没什么人走动，他一点点沉下去，准备绝望迎接死亡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抓紧树枝，我拉你上来！” 救他的人便是当时还在别处当差，总被嬷嬷罚不许吃饭，趁着午后人少跑来摘莲蓬果腹的阿团。小德子觉得自己欠阿团一条命，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护着，可再亲，还是要分开的…… 师徒三人各怀心事，如此沉默的熬了两日，决赛结果终于出来了。宣化殿门前挤了一群人，小德子便是其中之一。 “让开！让开！”他看完贴着的赛事结果，扒拉开一众人群，直奔外厨司。 宣旨的公公只比小德子晚来了一盏茶的功夫，师徒三个领了旨，两个徒儿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事呀！”陈德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这会儿他一颗心才终于落地，“快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走了。” 陈德顺净身入康宁殿后，那位唤作章豫的年轻民间厨子也被人悄悄带去了福安宫。 对此，祝皇后表示：年轻人，花样多，又在民间做过厨子，兴许能做出些新鲜玩意儿令皇上龙体安康。 阿团自此不再给旭送饭，不过，他倒很出息，眼下已得了北嫣公主青眼，日子比之前顺很多。 “师傅，你的信！”阿团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递给正在切菜的陈德顺，之前参加大赛的赏银他都悉数寄给妻子，算算日子，该是家中来的信。“塞我衣裳里”陈德顺弯了弯腰，阿团顺手将信塞了进去。 “一会儿你把饭端过去。”陈德顺抬起胳膊擦了把汗，叮嘱道。 “小德子又跑去御园了？”阿团一脸八卦，小德子和阿桑的事儿被崔云撞见过一回，回来后崔云当着康宁殿所有人的面告诫小德子：想琢磨些别的之前得先把三殿下伺候好了！不然，别怪她罚人！ “他不在这儿干活，还能去哪儿？”陈德顺笑得开怀，心里感叹小德子开窍了。 “得嘞，那我就帮帮他！谁让他是我德子哥呢！” 阿团将做好的药膳端去三皇子寝殿中，穿过层层帷幔，终于到了传说中像鬼一样的三皇子床前。 “殿下，今儿的午膳到了。” 阿团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眼前这个可是皇上之前的宠妃元妃的独子，自幼便得皇上垂怜，连皇后娘娘都要碍于面子隔三差五对他关怀备至一番。 “放下吧，你伺候我用饭。”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不似旭的嗓音那般清润柔和，也不像小德子那样粗噶，而是一种迷离低沉的嗓音，自带魅力。 “是。”阿团将饭菜摆在床边的方几上，静候在一旁听吩咐。 “傻站着干什么？扶我起来。”三皇子轻笑，语气颇显无奈。 “是是，是奴婢蠢笨了。”阿团懊恼，伸出手就要去扶三皇子的背，不想对方却抬起胳膊，于是“啪叽”一声，三皇子的手背不小心打到了阿团的脸。 “殿下。”阿团抬眸，眼里蓄满了泪：不过就是不够机敏，怎么还打人呢？ “啊呀，我不小心的。没事吧？” 梁臻觉得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却一头雾水忆不起来。 “没事。我服侍您用饭吧。”阿团抬起手背，擦了擦眼，弯下身夹菜。 “你这腰间的包倒挺好看。” 刚一开口，梁臻又咳起来。这下，阿团瞬间知晓眼前这位给她奇怪熟悉感的三皇子是谁了：可不就是那晚给她指路的贵人吗？！ “一位朋友送的，之前的包丢了。”阿团帮梁臻拍了拍背，又小心翼翼开口：“丢的时候那包里还有个我刚刚烤好的地瓜呢。” “咳”三皇子咳的更厉害了，“是这个吗？”他从床褥下面扯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布包，正是阿团丢的那个。“地瓜让我吃了，我，我当时饿了就吃掉了。没想到那么好吃，你师父参赛那天做的地瓜也很好吃。” “殿下，您是说我师傅前两日给您做的烤地瓜？”阿团糊涂了：不是说好做旭说的羹汤吗？ “是啊。”梁臻从身上摸出一个木雕的小马驹，“这个是我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吧，就当做是赔你那日的吃食了。” 两人一番推诿，阿团最终还是收下了，因为小马驹真的很可爱！ 在康宁殿待了些日子，总算摸清了这里的情况。这边只崔云、摘星、摘月三人服侍，另外还有一位鲜少露面的秦姨母，她每日都将自己关在偏殿的佛堂礼佛。这个宫的人都很严肃，平日不苟言笑，不过人却并不刻薄，还是很好相处的。 三皇子人挺好，待人和善，满面春风，根本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脸色青白，仿佛是鬼。 而且院子里的桂树开的也极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 入夜。 砰砰，宫门轻响了两声。 旭飞快起身，提着衫子下摆小跑去开门。 “你可算来了！”他伸出手，一把将站在门外的人扯进来。 “慢点！盒子里的汤该撒了！”阿团惊呼，伸出手去护着篮子，结果被旭一把拎走。 室内，一灯如豆。 “尝尝，银耳雪梨汤，这时节喝起来最是滋补。”阿团昂起下巴，一脸骄傲。 “豁，两碗！团姑娘出手愈发大方了。”旭调侃，将其中一碗端到了她面前。 “怕来晚就凉了，所以干脆带来两碗，一起喝。你找我什么事？”阿团拿起瓷勺，一勺下肚，唇齿留香。 “新得了一盒治腿伤的药，想起之前你说小德子摔断了腿，所以特地让小顺子去找你，让你来取药啊。”旭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却不吃，只舔了舔勺尖黏糊糊的汁液，眼神盯在她脸上打转。 “他，他……” 小德子那天比赛满场晃悠，旭肯定看见了！也知道她撒的谎了！ “你故意的！”阿团瞪大了眼，又羞愧又气恼：“亏我把你当朋友呢！” “我也把你当朋友！所以才特地把你找来叮嘱你些我最近得知的重要事啊！这些事儿你要是不注意，以后说不定会掉脑袋的哦，那你出宫买宅子的梦想，这辈子就实现不了了呀！” 旭笑着，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半碗汤，眉眼漾起好看的弧度。
第10章 北国旧事 旭从小几旁移出一个小炉，炉上座着小锅子，掀开锅盖，里面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是茶叶蛋的味道。 “尝尝冯嬷嬷的手艺。”旭捞出一个，放在凉水里过了过，三两下剥出黄白相间的蛋递给阿团。 “你要同我说什么？快些说罢，回去晚了路上怪吓人的。”阿团咬了一口，香而不咸，的确美味。 “嗯，我快些与你说完，然后送你回去，左右我也无事。” 旭又剥了一个，放在一旁的空碗里，这才开口，用一贯清浅的声音说道：“三皇子梁臻的母亲元妃，来自南国。 据说那年梁帝在南国微服私访，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与随行护卫走散后遭到伏击，受了重伤，随后他独自逃窜至一村落，得村女秦韵音所救，两人日久生情，梁帝后来便带她回宫，自此以后盛宠无两。 祝皇后对此本无触动，那时她已诞下两位皇子，又有娘家撑腰。但，”旭话锋一转，“你怎么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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