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时做不好两件事,你先讲,等你讲累了喝茶的时候我再吃。”阿团不自觉将身子往旭那边倾了倾,满眼期待。 “行,”旭瞥眼锅里还在咕噜咕噜翻滚的水,继续道:“忽然有一日大皇子病了,御医说是天花,情况危急。偏偏这时候元妃有喜,且害喜的厉害。一边是太子,未来的皇上,一边是连性别都不知道的胎儿。祝皇后以为皇上定会与她一起守着太子的。”旭顿了一下,叹口气继续讲:“没想到,皇上只去看了太子几眼,余下时间几乎都留在合欢殿陪元妃。” “然后皇后娘娘受不了开始争宠了?”阿团在旭停顿的间隙开口,荟萃大赛时她见过皇后娘娘,那可真是个少见的个雍容华贵,气度非凡的妇人。即便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明艳动人。 “非也,”旭脸上闪过一丝悲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她没有争宠。只是元妃福薄,诞下三殿下不久便染疾而亡。” “啊”,阿团轻呼“元妃娘娘命太苦了吧。” “有传言说她是被人害的。元妃当时刚刚生产不久,从未出过合欢殿,皇上当时虽在外征战,但一直都来书信慰问,下人们是不敢怠慢的。” 旭端起茶杯品了口香茗,吞下了未说出口的话:许是书信越多,皇后娘娘越受刺激,有所授意也说不准。 阿团没了吃东西的心思,琢磨思索半晌,她不可置信道:“妇人产后体虚是真,可元妃娘娘农女出身,身子底应当不错,她未出殿却染疾,难不成……”阿团指了个方向,那只有一座宫殿。 “说了,是传言。” 窗外忽然落了雨,拍打的窗柩作响。旭起身,将门开了条缝,有风灌进来,吹的人浑身颤栗。 “可三殿下平安活了十几年。” “他原本就是注定要早逝的。”旭清冷的嗓音在风雨飘摇的夜里愈显冷漠。 “总之,你凡事小心些。后宫之中,若令皇后娘娘不悦,是难有顺遂日子的。” 两人隔着半殿的距离,默默无言,窗外雨打枣花,零零落落,可怜的不像样儿。 旭望着出神—满地的落花,七零八落,好似他们面对的局势,而他们,只是其中被打落枝头的两朵。 雨夜,宫道。 郑旭两手抓握住阿团的小腿肚,将她背在背上。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灯笼,眼下风雨渐歇,只留满地积水。郑旭低头赶路,小心避开积水处,左拐右拐,捡着高些的地方走。月光惨淡,偶尔传来几声鸦叫,每回阿团都紧张的将伞举歪了些。 “别怕。”旭镇静低沉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明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孱孱弱弱的一个人,却神奇般地让她在这凄风苦雨的夜里心安。 “郑旭哥。” 康宁殿侧门旁,将人送到后抬脚欲走的郑旭忽听身后有人唤,他身子有些僵,木木地回头看着身后提着灯笼一身水粉裙衫的人。 “阿团何事?”他开口,仍旧是平日一贯的温润嗓音。 “多谢你,若日后有事,尽管让小顺子来找我。”说罢,她面容坚毅地福了福身,隐入门后。 旭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衣角,留恋了几眼,转身融入茫茫夜色。 祝皇后的事情,他最近从北嫣公主那里听说很多。对方真的是一个傲娇跋扈又单纯至极的人,有时候不用他套,只需起个头,对方便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一大箩筐陈年旧事,在公主眼中,对一个长相好看的小太监说说辛秘之事,过过嘴瘾,抒发一直以来孤寂郁结的心思,的确舒心。 康宁殿。 早起的阿团提起扫帚打扫满院的落花,细细密密的橘黄色花朵,散落满院,像满天的星星。 宫门被叩响,阿团跑去开门,来者是一位提着半框柿子的小公公。 “皇上特命奴才来给三殿下送今年的柿子。”小公公说着,将挎在臂弯的筐子举了举,散发着香甜气味的黄澄澄的柿子便打阿团眼前晃了一晃。 “有劳公公来跑一趟,父皇近来可好?”梁臻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的桂树底下,身旁站在崔云。 “皇上一切都好,他说秋来天寒,让三殿下注意保暖,爱惜身子。皇上得空了就来看您。”小公公脸上掐起了笑。 崔云扶着梁臻站在桂花树下,摘星走上前将那筐柿子接过,又给了小公公赏金,后者忙不迭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儿,欢喜地走了。 阿团的眼神黏在筐里饱满圆润的柿子上,不曾移开半分。梁臻在树下猛嗅了一口雨后的桂香,瞬间觉得气爽不少。 “一人分一个吧,剩下的坐成柿饼存着。”崔云开口,这是康宁殿历年的习惯。 午间,众人都歇了,阿团躺在架子床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把玩着柿子,先是将它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举起手来,远远近近地变换着距离端详,最后在心中轻叹:主子们用的东西就是好啊,这柿子圆润饱满,无一处瑕疵,比小德子偷摸摘得好多了。 三皇子惧冷,康宁殿的地龙早已烧了起来。连她们住的偏殿都暖烘烘的。午后犯困,阿团抱着柿子胡思乱想了一通迷迷糊糊睡了。 再醒时,院子里乱哄哄的,小德子尖利的嗓音叫嚷着:“这兔子真好,养大了给殿下红烧!”紧接着,一种咳嗽声响起,小德子便噤了声。 阿团循着声音摸过去,发现后院中间大家都围着一窝兔子。 “好可爱,哪儿来的呀?” “刚刚修花园在一堆枯草里头发现的。” “是啊,今早起来闻见空气里臭哄哄的,还以为是死了老鼠,没想到是母兔子。” 一群人叽叽喳喳,梁臻似乎没有嫌她们吵闹,反而满面含笑,饶有兴趣地听她们聊天。 众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殿下,您说怎么处理!咱们都听您的!”小德子见大家和他想的不一样,开始动歪脑筋。 “我听说兔肉很是滋补!咱们将它们养的肥肥的,将来给您炖了,也不枉咱们今日救了它们!” 坐在大椅上的梁臻将眼光从一众小丫头身上扫了过去,瞧见她们用眼睨着小德子,又巴巴地朝他望过来的眼神,清了清嗓,说道:“杀生求生,去生更远。且养着给大家添添乐子吧。” 一句未毕,底下的几个小姑娘笑得眼角眉梢都高高扬起,美好的不像话。
第11章 孙玉被欺 夜里,阿团揣着那颗大柿子来浣衣局找孙玉。她满心期待,和孙玉分享这颗大柿子,还有她在康宁殿的日常。 “你这是怎么了?!”从前孙玉只是瘦,精神却很好,每次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脑子也转的快。这次,她却焉了吧唧,眼下泛着乌青。 “没事,就是最近累着了。”孙玉低头,坐在石凳子上扣手。 “你胳膊怎么了?”阿团伸手去撸起她的袖子,两道红痕赫然出现。 “阿团~”孙玉戚戚然开口,下一秒眼中便落下两行清泪。 孙玉父亲原是个小商人,当年因为遭人欺骗倾家荡产,弟弟又生了病,她只好找了路子进宫当宫女,多少挣点钱补贴家用。 最后救了弟弟一命。这两年,父亲生意有了起色,母亲总托人带东西给她,吃喝日用,应有尽有。 她心善,有了好东西也不独享,都拿出来分给大家。日子久了,偏有些不讲理的,竟主客颠倒,问也不问便自顾拿了她的东西去吃、去用。就连母亲给她庆生打的金珠子手链都被人抢了去。 “我自然是不依的,去找她理论。可她们不知怎地,都一齐针对我。说我没有证据胡说八道,我气不过就和她们打了起来,结果就这样了……嬷嬷也不管,平日她们就比我嘴甜会哄人。我也只能认栽了。” 孙玉说完,又忍不住伤心的哭了。 看着昔日活力四射的好友如今被人欺负,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阿团心中气急:“她们真是太可恶了!就没人能管得了吗?!” “当然有人能管,人不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我们又是什么东西。人家凭什么给我们做主呢?到头来还不是讨好这头,得罪那头。”孙玉自然不甘心白白给人欺负,可她在宫中确实无所依靠。 阿团见孙玉伤心,只将柿子分成两瓣两人一起吃了。又安慰了好友几句,便一腔愤懑地离开了。 摘星摘月还有小德子第二日便开始给兔子打窝,将木材劈成长短大小不等的木板,又用丝线缠着连结起来。 摘月干到一半嫌热,大拉拉的脱了薄袄,只留一件单衣。阿团在厨房烧饭,一天的时间,兔子窝就搭上了。 “累死了,回去洗洗睡了。”摘月打了个呵欠,对阿团摆摆手走了。 这两日她有心事,每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目前为止她觉得最解气的便是找个麻袋把那个抢手链的人打一顿!可是她和孙玉,一个矮一个瘦,在这方面实在不占优势。 心烦意乱,眼下的厨房也没收拾出个眉目,晚饭用过的盆和碗在木盆里摞着,泔水桶也满了。 “阿团,帮我煮碗姜水吧。”摘月打了个喷嚏,跨步进来。 “怎么了摘月姐姐?”阿团弯腰,将烧火坐的小木凳拿出来,拂掉上面的木屑,摘月一屁股坐了上去。 “白天给那兔子搭窝着凉了罢,刚洗完澡躺床上感觉身子无力,头也晕乎乎的。所以来找你讨碗姜汤喝,我病不打紧。万一耽误殿下什么事,可就是罪过了。” “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弄。”阿团摸出火折子,三两下点了火,拿起一块生姜切成姜丝备着,待水开了,将姜丝倒入,等水咕噜了一阵,灭了火,拿碗盛了端给摘月。 “阿团,你有相好的吗?”摘月半碗姜水下肚,忽而盯着正在背对她刷碗的阿团开口。 “啊?”等她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否认,“没有,没。” “没有就没有吧,你脸红什么。” 摘月将剩下半碗姜水喝完,放在灶台边儿上,临走前对她说:“姐姐看你人不错,好心劝你句,这人生啊,得为自己打算。不然稀里糊涂的,蹉跎了岁月,我瞧你模样不错,心地也好,好意点你句罢了。” 夜风送着话儿到自己耳边,阿团鬼使神差的开口:“摘月姐姐,能请你帮个忙吗?” 浣衣局疯了俩宫女,说是晚上起夜见了鬼,那鬼红目长舌,指甲拖地,十分骇人,将两个小宫女脸上挠了两道红痕,乍一看,吓人的很。 康宁殿的小厨房,阿团望着明明灭灭的灶火,心中又怕又喜。等灶里的东西烧完,她重新升了火,做了份栗子炖鸡,一半送去给摘月,一半提着去找孙玉。 孙玉的链子回来了,欺负她的人没落到好下场,她却不像阿团预料中那般欢喜如初。 “孙姐姐怎么了?她们罪有应得,你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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