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葡萄和谢陵之间的恩怨,让恬姐儿怨恨起自己的父亲,葡萄不忍心如此。何况,葡萄已逐渐看通了许多,她孤身一人,带着恬姐儿在外面,吃苦受难的日子很多。若是她独自养着恬姐儿,进私塾一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波折。 但谢陵不同,他是国公府世子,恬姐儿是他唯一的血脉。谢陵对待恬姐儿,自然是宠着爱着,如珠似宝地呵护着。 就算是为了恬姐儿的以后着想,葡萄也不愿意让恬姐儿就此怨恨起了谢陵。 因此,葡萄有意隐藏了一些,只道是自己被人陷害下毒,被逼无奈跑出了长安城。而下毒一事,和谢陵并无干系。葡萄为了保命和保护尚且在腹中的恬姐儿,才让恬姐儿和谢陵分离。 听罢,恬姐儿问道:“那——娘亲会回到冰块叔叔身边吗?” 如今的谢陵,已经有了保护她们的能力。 但葡萄斩钉截铁道:“不会。恬姐儿,我不会回去。这其中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你只需要明白,他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若是喜欢谢郎君,认为他足够当你的父亲。以后不必唤什么叔叔伯伯,只按父亲叫他就是。” 葡萄见恬姐儿沉默不语,又道:“谢郎君是要回长安城的。若是你有意,和他一起回去也好。” 葡萄爱恬姐儿。 这是她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唯一的曙光和亮色,她如何不爱。她亲眼看着,恬姐儿从小小的一只,生长成如今的动人模样,心中为之骄傲。 葡萄将恬姐儿视为她的性命。因此在谢陵出现时,葡萄会惶恐不安,她担心谢陵会夺走恬姐儿,让她重新沦落为孤家寡人。但时至今日,葡萄突然发现,她自己是多么的单薄无力。 因为葡萄走出营帐,吓到了恬姐儿。若不是谢陵提醒,恬姐儿便要只穿单衣,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寻找她。即使恬姐儿寻到了她,怕也要冻的病了。而葡萄呢,她摔倒在地。连走路都踉跄着的自己,如何去安抚被冻着的恬姐儿。 过去的葡萄,始终在逃避,她不肯承认谢陵的能力。葡萄视谢陵为负心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谢陵能够更好地庇护恬姐儿。有谢陵在,不会有人会欺负恬姐儿。 谁胆敢欺负国公府世子唯一的女儿呢。 光是这个名号,便足够令人望而生畏。 但谢陵再强大,葡萄也只愿意把恬姐儿,推到谢陵的羽翼下,她自己则是仍然孑然一身。 葡萄话说出口,心头便隐约作痛。将恬姐儿送出去,送到谢陵手中,无异于从葡萄心尖,生生地剜掉一块肉。但葡萄又清醒地明白,这样做对于恬姐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恬姐儿会有谢陵的保护,会在繁花似锦的长安城,成为富有美名的世家小姐。 而不是跟着葡萄,变成肆意被人欺负的存在。 恬姐儿却连声说着“不要”,她嚷道:“我要跟着娘亲,永远不分开。” 说着,恬姐儿就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她敏感地感受到了,葡萄不要她了,要将她给了别人。 葡萄忙伸出手,给恬姐儿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哄着说了好久“不会抛弃恬姐儿”,才堪堪停下恬姐儿的眼泪。 恬姐儿又央求道:“娘亲,我要同你一起睡。” 恬姐儿知道如何能让葡萄心软,便刻意地用了撒娇的语气,黏糊糊地唤着。 葡萄无奈地允了。 闻言,恬姐儿立即挣脱身上的被褥,掀开葡萄被褥的一角,钻了进来。被褥里掺杂着红花药油的味道,和葡萄身上的香气。闻到这样的香气,令心中不安的恬姐儿,觉得心绪逐渐平稳下来。 她喃喃道:“娘亲,你好香啊。” 葡萄俯身,嗅了嗅恬姐儿的脖颈:“恬姐儿也是香的。” 恬姐儿小声嘟囔着:“骗人。若是我是香的,娘亲为什么不让我一同睡。” 葡萄笑而不答。 恬姐儿情绪去的快,她突然间,从没爹的孩子,变成了亲爹就在身边,还是她整日都能看见的谢陵,一时间便兴致勃勃。 恬姐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问道:“娘亲,长安城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葡萄轻拍着恬姐儿,轻声道:“远,很远。” 恬姐儿又问:“那里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冬日也是这样冷吗?” 葡萄眼睫轻颤:“长安城……有很多人,处处是锦绣华服的人。那里有最大的酒馆,最热闹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都穿金戴银,他们的靴子上面,还缝着珍珠。好大一颗的珍珠,娘卖上一整年的茶水,都买不起那粒圆润的珍珠……” 眼皮逐渐发沉,恬姐儿依偎在葡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葡萄将她的身子放平,却听到恬姐儿嘴里嘟囔着小话。葡萄凝神细听,便听清楚了那话。 “……珍珠,好大的珍珠……我也要给娘亲买珍珠,好多好多个……再不用卖茶水了……” 葡萄眼眶微热,她勉强忍耐,才不让泪水从眼睛中落下。葡萄俯下身去,在恬姐儿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恬姐儿,你就是最美最好的珍珠。” …… 空中飘起了雪花,一团一团地宛如棉絮,落在树枝上面。营帐的上面,也积了一层雪,士兵们正清理着帐子顶部的雪花。 葡萄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看到地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眼中所见,是一片冰雪世界,白雪皑皑。葡萄眼眸微亮,她蹲下,捧着一把雪。 雪又轻又软,落在她的掌心,轻飘飘的。 葡萄用鼻尖轻碰,立即察觉到了凉丝丝的温度。 她转身回去,取来了瓦罐,将积雪最上面一层,收在罐子里。最上层的雪,远离地面,最是干净。这样的雪,等放到瓦罐里面,融化成水,用来煮茶熬汤,最为清甜。 葡萄收了几个瓦罐,才堪堪停下。她的掌心,已经微微泛红。葡萄回到帐子中烤火,又把烤的暖烘烘的手,放在冻僵了的脸颊。那股热意,顿时仿佛从脸颊穿过,暖着葡萄的心口。 葡萄没有等到恬姐儿下学。去接恬姐儿的士兵们道,曹老夫子见漫天大雪,起了诗兴,便邀一众学生在他家中,吃肉做诗。又因雪天路途难走,曹老夫子便大手一挥,要留学生们住上几日,要这几日不必去接恬姐儿。 葡萄听罢,心中倒无甚担忧。因曹老夫子在边关颇有名声,这样看似一时兴起的事情,他经常为之,倒是不显得稀奇了。况且曹老夫子处事端正,恬姐儿在他那里,葡萄也放心。 只是恬姐儿不在,葡萄难免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她取出一瓦罐刚刚融化的雪水,煮至沸腾,又添了羊乳,做了一碗羊乳茶喝。 羊乳茶入腹,葡萄已觉腹中充盈,便不再用晚膳。 或许是因为外面冷,葡萄点着炭火,喝着羊乳茶,便觉得昏昏欲睡,睡意袭来。 葡萄躺在床榻,裹上被褥,不一会儿便觉得脑袋昏沉,睡意渐重。 一只如玉的手掌,五指修长,轻轻撩开帐子。 谢陵看着睡着了的葡萄,眼眸微软。他走至葡萄身侧,望着床榻上的葡萄,眼神沉沉。
第60章 第60章 葡萄刚饮了热乎乎的羊乳茶, 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烟霞色。她殷红的唇瓣微张,整张柔美的脸蛋看着无辜而放松。 谢陵抬起手,将那些散乱的发丝, 拨在葡萄的耳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掌, 轻轻地蹭过葡萄柔软的唇瓣,清晰地感受到那红唇, 因为他的触碰而晃动。 葡萄睡得很沉,这样的她放下了对谢陵的一切防备,整个人显得温柔而美好。谢陵褪下鞋履,翻身躺在了葡萄的身侧。他张开双臂, 将葡萄拥入怀中。 谢陵的动作既轻又缓, 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唯恐惊醒了葡萄。 葡萄果真没有察觉到,她最想要远离的谢陵, 此刻正侧身卧在她的身边, 将她搂在怀里。葡萄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但她的骨子里,是希望着有人陪伴着她,让她不必在睡梦中,还要保留着警惕,防止着危险。 睡梦中的葡萄,把谢陵当做了可以依靠的存在。葡萄没有避开谢陵的触碰,反而往谢陵身边挤了挤,让两人依靠的越发近了。 如此近的距离,谢陵垂眸便可以看到葡萄安静垂落的眼睫, 它们乌黑而浓密,此刻正安静地趴在葡萄柔软的脸颊上。 谢陵望着这样依赖他的葡萄, 心中虽有甜蜜,但悔恨难过更甚。 他本不必这样躲躲藏藏,像一个贼人一般,偷偷地感受着葡萄的依赖。过去,葡萄待他,是一千二百个真心实意,从不做伪。 只是谢陵,却将一片真心践踏。如今,谢陵再想挽回葡萄的情意,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何年何月何日,两人的关系才能恢复如初。 一颗心,仿佛被浸泡在黄连水中,苦涩至极。分明帐内燃烧着炭火,谢陵却觉得周身发冷。他仿佛被剥掉了衣裳,赤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冷。谢陵下意识地收紧了,放在葡萄腰肢的手臂。唯有抱紧葡萄,更抱紧一些,谢陵才能感受到温暖,不让自己的身子战栗难安。 日思夜想的人儿,近在咫尺。谢陵的一颗心,不安而躁动地跳跃着。他靠近葡萄的脸颊,把唇印在葡萄的眼尾处。薄唇在止不住的颤动,谢陵不敢停留太久,恐怕惊扰了葡萄。谢陵在害怕,怕这场拥抱着葡萄的美梦,陡然间醒来,就会对上葡萄疏离畏惧的目光。 谢陵连亲近葡萄,都只能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谢陵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恢复成为葡萄名正言顺的夫君,恬姐儿正大光明的父亲。 …… 葡萄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境中她变成了一只不足巴掌大小的鸟雀,被一只通体冰冷的蟒蛇缠绕着,禁锢着身子。葡萄醒来后,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身旁。她见那里空空如也,不由得抚额苦笑:她当真是杯弓蛇影,竟然将梦境,当做了现实。 若当真有蟒蛇出没,怕是在她昏睡过去时,便将她吞吃入腹了,怎么会留她一条性命在这里想东想西。 雪连续下了几日,士兵们身上的棉衣又加了一层。最是这样寒冷的日子,越容易滋生意外。因此,兵营四周加强了巡逻。葡萄见他们从过去的两个时辰一换班,改为如今的一个时辰换班。 冬日里,饶是士兵们身强力壮,也难免会害冷,更严重的还会得了疟疾。 葡萄听闻,已有了八九个士兵,卧病在床,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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