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们,芊泽喊道:“你们来做什么,是想被他杀死,还不赶紧走?” 芊泽独自一个对付乌祸,显然是力有不逮。我们也算得上……朋友?不能袖手旁观。 我扯着嗓子喊回去,“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只是给你帮忙——” “谁要你们来帮忙——”话音未落,乌祸扇起的狂风吹的芊泽退后了好几步,她恶狠狠啐了一口,好像骂了句脏话。 我借机扔出短剑,剑身刺入乌祸的胸口,一道黑气从刺入的地方溢出,乌祸仰颈长啸,双翼大开,大量的黑雾从它口中逸散。 芊泽几个起落,在我身旁站定,不悦道:“即使有伏魔剑,你也不能这么莽撞。”她气哼哼地,随意别过脸上凌乱的发丝,“如果不是因为在凡世,我的力量被压制住了,这小小乌祸,才奈何不了我。我一拳就能把它打的烟消云散!” 崔璞道:“芊泽姑娘难道也不清楚如何消除乌祸这种非人吗?” “乌祸这种玩意,百年千年不见得有一次,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大的。”芊泽烦躁得很,“你那伏魔剑虽然是神兵,却没有完全开锋,杀不掉乌祸。” “想要完全除掉执念,必须找到执念的源头,也就是产生执念的人。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无止境地耗下去。” 乌祸一入人身,踪迹难寻。况且皇宫里只宫女便有三千之数,这源头哪里是能轻易找到的。 说话间我的短剑,也就是芊泽说的伏魔剑已经从乌祸身上掉出来了。我急忙去接,芊泽拉住我,“不要妄动。” 排出短剑的乌祸一个大翻身,周身开始缩小,俯冲直下,想要抢走我的短剑。 那剑是我入影宗后,师父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怎么能落到它手中。 我脚下生风,提气运力,箭步冲到乌祸跟前,和它争夺短剑。 芊泽无奈地也跟过来,先是一掌逼退乌祸,我趁机拿了短剑,退了开去。 崔璞持剑护在我身旁。 先前的交锋让我们意识到,在乌祸面前,我们实在是讨不了什么好,不如以静制动,先想办法让它离开鸿胪寺。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乌祸两次出现,都是在鸿胪寺,鸿胪寺里住的除了大周的官员便是北羌王和他的使臣,难道乌祸针对的是北羌王,它今晚想对北羌王不利?” 崔璞望向乌祸,“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此人一定对北羌王心怀恨意,甚至恨到生出执念,想要杀了他。” 我们和乌祸打了几乎整整一夜,当天际只剩下长庚星时,乌祸展翅离开。 我们本来该追上它,找到执念主人的,奈何一夜过去,和乌祸对战,耗费了不少体力,我们累的几乎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追上乌祸。 芊泽甚是不甘心,她仍有余力,脚踩青色光芒,追向皇宫。 我和崔璞倚着墙脚瘫坐着,他道:“没有人引路,芊泽姑娘好像进不了皇宫。” 我挠了挠头,“国师一直没说他撤除皇宫对芊泽的禁制,所以——” 我和崔璞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不管怎样,今夜算是保住了北羌王的性命。” 崔璞道:”北羌王死在大周,大周必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争戈一起,受苦的仍旧是百姓。” 我赞同地点点头,“没错,不过奇怪的是,北羌王发疯的时候,他的侍卫都没注意到乌祸么,他们难道看不见吗?” 不,不对,不一定是他们看不见。是乌祸故意不想让他们看见,所以我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鸿胪寺里始终不曾派人查看。 北羌王深夜发疯,一个疯子让他的护卫亲眼看着他死,只会归结于他是因为疯了……如此一来,北羌便没了立场向大周威胁……和亲一事,自然会因为北羌王的死而停止。 崔璞若有所思,凝重道:“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在不危害大周的情况下,杀了北羌王。所以这个人,是想阻止和亲。” 看来他和我想到了一处。 我锤了锤酸痛的腿,“现在北羌王没死,他一定会再出手,我们得保护好北羌王。” “与其随机应变,不如瓮中捉鳖。”崔璞道。 我不解:”什么?” 崔璞却道:“等芊泽姑娘回来,我告诉你们。” 因为北羌王身体不适,北羌准备的一些聘礼都是由北羌使臣送予永安公主的。 就连签订盟约的时候,北羌王也没露面,由他的亲信代理,北羌王只是在盟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是我从宫人那里听说的,她们还说,宫中的司制司正给公主做嫁衣,宫闱局和内宫局给公主备下的嫁妆,足足比盈勤公主多了一倍。 宫里好像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了,入目皆是匆匆人,喜花结满堂,金烛照高梁。 我们去见永安公主时,她的侍女正在讨论出嫁时该给公主用什么样的胭脂香粉。 我听不懂什么桃花粉茉莉粉的,也不懂玫瑰花染的胭脂比红蓝花染的胭脂好在哪里,为什么胭脂里面要掺金粉羊油,还有什么最好的粉是荣氏的神女玉容粉…… 永安公主穿着竹青色长褙子,缬黄色抹胸,下搭一条酂白色百褶裙,褶子烫的锋利,其中有金丝织就,行走间如日光流动,闪耀夺目。 金丝海棠步摇上的蝴蝶一颤一颤,珍珠流苏打在永安公主莹润的眼侧肌肤上,更衬得眼角那抹斜红绝艳。 她拿着一把淡红色缂丝团扇,遮住半边芙蓉面,白玉莲花坠儿缀着绿色丝线流苏,扫过半截白玉似的手腕。 望见我们,永安公主微笑道:“怎么,你们也来祝贺我将要成亲?” 我和崔璞互相瞟了一眼,我挠挠头,“成亲是喜事,理当祝贺。” 永安公主道:“是呀,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人身换百年安,是桩好买卖。” 所谓婚事,本该两人两情相悦,两家结秦晋之好,此后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百年后同棺椁,墓碑上姓成双。 而不是像永安公主这样,把自己的婚事当做可供交易的筹码,盘算着得到什么,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第58章 乌祸(七) 红嘴蓝翅的长尾鸟飞到窗棂上,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竟然衔走了桌上的一支红宝石蔷薇金钗,这鸟儿飞得甚快,我们谁都没反应过来。 侍女急着叫人去抓它,永安公主不在意地挥挥手,“叼了去就算了,不过是一支钗子,要多少有多少。把窗户关上就好。” 对待侍女,永安公主一向宽厚,不会过多苛责。 我和崔璞都看得出来,永安公主不愿意嫁到北羌,甚至她如果不想嫁。也没有人能逼得了她。 大周也没有沦落到必须靠公主和亲才能用维持周边和平的地步,那么永安公主想要和亲的真实想法就须得商榷。 有宫女送了礼单进来,说陛下削了公主的封地,在礼单上多添了什么珍珠宝石、人参雪莲,请永安公主过目。 永安公主接过礼单,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叫人退下了。 我正奇怪,永安公主出嫁,陛下怎么还削了她的封地。永安公主似乎看懂了我眼中的疑惑,解释道:“我的封地在大周境内,既然我嫁到北羌,留有封地也是无用,不如让陛下收回去,换点别的当做嫁妆。” 我点头,“原来如此。” 崔璞道:“公主嫁到北羌,若封地也在,北羌恐怕会以保护之名于封地上驻扎军队,免不了多生事端,是以陛下收回了公主的封地。” 所以这才是真实原因? 我恍然大悟。 永安公主微微一笑,“崔术师是个聪明人。岂不知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要说出来?” 崔璞不卑不亢,“一味地将事情藏在心里,好比病人面对医生不愿意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即使医生医术高明,也治不好病人的病。” “崔术师的高见不敢苟同,有些事情,就像是秘密,而秘密适合被埋藏,不能在天光之下展露。” 他们不会吵起来吧,不管怎么听这两人都像是话里有话。我担心地看着他俩,试探性地开口,“公主,该到诵咒的时候了……” 永安公主沉默一瞬,道:“那就麻烦崔术师了。” 诵咒完成后,永安公主把我单独留了下来,说想和我聊几句话。 我看着崔璞,他也看着我。 永安公主笑了,“我又不是老虎,还怕我吃了澶微女冠不成?” 永安公主当然不是老虎,之前她还送过我不少衣服首饰。 我道:“琢玉,你先走,我和公主说完话就回去。” 崔璞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好。” 崔璞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我和永安公主两个人。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精神看起来不错,道:“澶微姑娘是崔术师的师叔,算是崔术师的长辈。如今崔术师年少有为,是个才俊,我宫中有侍女伶俐,不说十分美貌,也有些才情颜色,可堪良配,不知澶微姑娘是否愿意与崔术师说和?到时候这姻缘成就,必少不了澶微姑娘一份大礼。” 我如果脸上有笑容,那笑容一定是僵硬的,“琢玉他还不到成亲的时候,他的婚事我也做不了主……” “好罢。”永安公主好像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总可以了,我那侍女,是个十分知情识趣的人,又倾心于崔术师,不说做正房夫人,做个红袖添香的婢女也很是愿意。” “崔璞他、他不需要。”什么红袖添香,温柔小意,如果崔璞真的有其他喜欢的姑娘,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哦?”永安公主扬眉,“澶微姑娘为何认为,他不需要呢?” 第一次觉得永安公主太烦人,我克制着自己起身离开的冲动,“公主想给崔璞说亲,不去问问他的意见。我和他关系一般,做不得主。” “说的也是。”永安公主抿了一口茶水,“我便不多留你了,有人可是等的着急了。” 我走到门口,发现崔璞在不远处站着,那刚才我和永安公主的话,他都听到了? 永安公主有嗜睡的病症,这病症至今没有找到稳妥的方法解决。 陛下以永安公主的病为借口,想拒绝北羌王的求婚,没想到北羌王却道他们北羌的巫有神力,一定能治好永安公主。 既有永安公主的首肯,北羌王又情真意切,这婚事是再推脱不得了。 六月初六,宜嫁娶,宜祭祀,宜安葬;忌入宅,移居。 那天我和崔璞见面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古怪。 我满腹怨气,这怨气又不知该冲着谁发。 他眉目俊美,即使不说话,只站在那儿,也像幅画儿。我却嫌他长得太好,说不定有意无意地在宫里勾搭了不少小姑娘,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心里仍旧止不住泛酸,说话夹枪带棒,“你等我干什么,不去找你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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