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上去,有意使劲捏捏小单将军的胳膊笑话没几两肉,没来及发力,就被甩开回擒。 小单将军反手捏住他手腕上的麻穴:“田将军,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叫女郎们瞧见,以为你是兔儿爷。”一笑,松开手,继续吃酒听曲。 田将军被捏的那只手又痛又麻,面上强忍,怒气从心头窜起,暗骂:小毛崽子,不知好歹! 酒气掩盖田将军脸上气出的恼红,班哥看见了也当没看见,除了最开始礼节性的敬酒外,稍微亲近些的话全没有。 田将军这种人,他是瞧不上的。 田将军越是狠狠盯着他看,他越是觉得好笑:能和我喝酒,已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想我奉承你?也不照照镜子。 他喜欢的,是有能力有真才实学的人,哪怕是小人,只要有本事,有利于他,也可以收用。 田将军连搅屎棍都做不好,这样的人,在他眼里,等同废物。 对待废物,班哥不愿多费口舌。 田将军眼都要瞪红,也没能等到小单将军对他赔礼道歉。他这边生气,人家那边怡然自得地吃酒听曲,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刚刚对自己的上官做了失礼的事。 人,明明是一副聪明样,做出的事却偏偏蠢无药医。田将军气愤地想,可惜这副好皮囊。 如美玉雕成的小单将军,沾了酒意,皮相愈发显得好,俊美像是全天下就他一个美男子,别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聪明的美男子,人人都爱,田将军也不例外。 先前之所以容忍小单将军拒绝多次,除了他在军中屡立奇功外,再就是他的好相貌起了一分作用。 生得好看的人,多少能会让人的包容心比平常多出那么一点点。 此时此刻的田将军,凭着自己难得生出的一丁点包容心,勉强保持风度。 他强迫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小单将军的好皮相上,腹诽这张脸日后有了刀疤成为丑八怪,才能稍微消消气。 唱曲的琵琶女唱完几曲后,上前讨赏钱,秋水美眸含情脉脉望过来:“求将军垂怜。” 看的是小单将军。 不解风情的小单将军指向田将军,道:“这位才是大将军,我不是。要赏钱,向他讨去。” 田将军气不顺,但还能控制自己,笑道:“小单将军,不过就是一二两银子,何必小气?你没有,我替你出钱便是,莫让美人失望。” 小单将军摆摆手:“田将军出钱,那就是田将军赏人,和我无关,我不敢占这美名。” 田将军随手掷几两碎银子给琵琶女,重新打量小单将军,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麻布袍。 人俊到一定程度,尤其是男人,即使没有好相貌,光是一股不凡气势,就足以令人忽视其他。之前未察觉,只顾着看他面上英华烁烁,根本没有在意他的穿着。 小单将军有好相貌,也有不凡气势,人看到他,想的是白雪青鹤,高楼明月,不会想他穿什么戴什么。 且他身材匀称,宽肩蜂腰,最朴素简单的衣物穿在身上,也是英华毕露,浑身贵气。 田将军查过小单将军的籍贯,确实是普通武将家的子弟没错。 如今看他穿麻布袍好似雪中劲松,嫉妒上来:娘的,穿个破麻衣跟穿羽衣锦氅似的。 田将军嘴里这就有话说,唤:“小单。”不喊将军了,只喊小单。 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是不是家里周转不灵,最近缺银子?出门在外,没有银子万万不可,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两百两银票,你先拿去用。记得去镇上兑,别去军里兑,能少损些。” “多谢田将军的好意,我并不缺钱。”小单将军抱拳谢了谢。 田将军笑容可亲:“小单,你不缺钱,怎么穿麻布衣?连小娘要赏钱都给不出?” 话一出,小单将军英俊的脸浮出腼腆笑容:“家里为我说了亲事,未婚妻是我心爱的人。军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能省就省,省下的钱,正好拿去给未婚妻添箱。” 田将军差点笑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单,看不出来,你这战场上的杀神,背后竟是个软瓜蛋!大丈夫怎能为妇人折腰,你也不怕人笑话!” 知道这是个怕女人的人,积在胸中的郁气,又散去一些。 田将军笑得像是铜敲鼓打,下意识想拍一拍小单将军的肩背,手到半空想到刚才的酸麻劲,回转落到案上,一拍桌案,差点震倒酒杯菜碟。 “还没成婚就这样,以后成了婚还得了?女人嘛,不能惯,惯得三不从四不得,到时候吃苦的是你自己!小单,你是个英雄人物,怎能连这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听哥哥的,这钱你拿着,包个花魁亲香亲香。” 田将军神采飞扬,宛若得道高僧,向初出茅庐的师弟传授心得,一番推心置腹的御妻之术尽数掏出,鼓舞小单将军,将来要做威风的大丈夫。 威风的大丈夫,在外面自然得有相好之人。田将军指指琵琶女和舞姬们:“这几个,不入你的眼吧?哥哥给你另备了好的,保管你喜欢。” “田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单将军放下酒杯,再次抱拳相谢。 田将军道:“和哥哥客气什么!军里没女人,你这品阶虽比寻常士兵强些,但一年到头也难见到个母的,能不憋得慌?小子,今天让你长长见识。” 喊人进来,一个雪白丰腴的美人袅袅而入,是乐营里专门为将领酒宴助兴的营妓。 云鬓饰金簪,举动端庄典雅,没有半点风尘气。款款行礼,骨子里透出几分高门世家的傲然,抬脸露出笑时,勾出若有若无的妩媚姿态。 田将军拍拍大腿:“鱼娘,过来。” 鱼娘在案前站定,声若黄鹂:“恕鱼娘不能听从,鱼娘只知做鼓上舞,不懂腿上作舞,望大将军见谅。” 田将军并未生气,他不喜欢假清高的男人,但喜欢假清高的女人。 脸上仍是笑呵呵,意味深长的眼神抛给小单将军:“她是这边乐营里有名的娘子,没有人比她的舞更好,没有人比她的诗更妙。要不是郡公重规矩,不让官员私拥官妓,我早将她纳回家。今天你小子有福,让她伺候你吧。” 鱼娘道:“请问这位将军什么品阶,有什么本事,能让妾伺候?” 田将军佯装恼怒,骂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跪下!”装出来的恼到底不是真恼,转眼瞧见小单将军脸上无动于衷的冷漠,才有几许真恼。 “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她就这个性子,平时伴的都是些高官,有此一问,也是情理之中。靠你自己,要想得她伺候,至少得再努力两年。” 田将军装模作样往鱼娘身上打一巴掌,拎起她往小单将军怀里塞:“怜香惜玉些。” 叮嘱鱼娘:“敢怠慢我兄弟,仔细你的皮。” 田将军自觉此事可成,阔步往外去,刚走出屋门,背后有人撞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鱼娘被甩了出来,摔到他身上。 意气风发的小单将军不慌不忙,掸了掸长袍,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掸的。日光在他面上镀一层流金,像是才发现有人怒目相视,他淡淡含笑,衣带被风吹动,有晋人的风采。 一个打仗的将军,血肉里杀出来的戾气突然换成柔情,很难不让人动心,连田将军都暂时搁浅怒意,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多情的小单将军说:“身上沾染别人的脂粉,我的未婚妻不会高兴。田将军,告辞。” 小单将军一个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风将田将军的衣袖吹得打旋回转,好一会,他才回过神,大怒:岂有此理!世间竟有这等无礼无知,不识抬举之人! 班哥难得来镇上一次,不急着回去,在街上逛了逛,各个铺子都看一遍,打听最近往来的外国商人哪些是吐蕃来的,哪些是突厥来的。 顺便挑几个颇具特色的小玩意,打算下次让人带回公主府。 晚上,在小镇客栈过夜。 灯下看信,信是石源所写,说宝鸾最近迷上驴鞠,选驴子打马球,白天玩得高兴胃口好,夜里也睡得香。半个月没吃安神丸,但吃了几味润嗓丸药,玩驴鞠太起兴,喊得嗓子哑,所以才吃药。 班哥看完一遍,又看一遍,反复看了五六遍,才舍得将信烧掉。 屋门被人敲响,班哥置之不理。 来人的脚步声早在一丈外就已暴露,步子轻但不乏力,来的是个擅舞的女郎。 敲门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郎娇声:“小单将军,是我,我们白天见过,我是乐营里的鱼娘,有要紧事告诉你。”
第88章 🔒一更 “天色已晚,不便请女郎进来,有事请在屋外讲。” 小单将军的声音冷如寒霜,仿若贴上来的不是一个绝色美人,而是一个寻常老妪。鱼娘见过很多口是心非的男子,无论他们表现得有多清高,解开她石榴裙时都是一样的急色。 鱼娘第一次期盼屋里的人也是个好色之徒,可惜他不是。她甚至连门都进不去。 鱼娘有些急,再一次恳求,却再一次被拒。 没有办法,她只得在屋外跪下磕头,退而求次:“求郎君与我见一面,有些话必须和郎君当面说,奴对天发誓,这些话事关郎君性命。客栈后面有棵枯枣树,奴在树旁恭候郎君,望郎君速来。” 鱼娘走后,旁边一间屋走出之万,之万问:“郎君,这个营妓纠缠不休,只怕别有目的,是否让奴查查她?” 班哥道:“去听听她要说什么,不必浪费太多时间,随意处置了便是。” 客栈后面是道小河,枣树长在河边,枯萎的枝干横斜月影。夜鸟停在稻草堆上,发出鬼泣般的叫声。 此处偏僻寂静,河直通城外江道,是抛尸的好地方。 之万环视周围,在一处高高的杂草旁站定,朝树下的鱼娘招手,让她过来。 鱼娘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提裙跑过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你家主人呢?” 她在酒肆见过之万,认得他是小单将军的随从。 之万懒散散抱肩:“我家主人你不配见,有什么话对我说。” 鱼娘不死心,往之万怀里塞香袋和银子,色相钱财一并引诱:“好哥哥,求你说说情,让我见郎君一面,好否?” 之万慢条斯理嗅嗅香袋,是昂贵的香料,掂掂银子,大概有十两左右。 这么一点东西,拿来买好他,之万嫌鱼娘看不起他。 跟在宝鸾身边的人没有穷人,跟在班哥身边的人更没有穷人。 之万虽然只是个下人,而且连良籍都不是,至今是奴籍,但他今年的进项已有五六万两银子,明年也许会更多。对于忠心的人,班哥从不亏待。 万事如意四兄弟,认班哥为主后,家底可称丰厚。 鱼娘见香袋和碎银子不好使,连忙摘下头上金簪金钗,腕间的玉镯也取下,能给的全给了:“求哥哥通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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