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氏和谢誉两拨人马不约而同地往苏府而去。 最终在巷子口,狭路相逢。 谢誉的车夫认出了前头的马车上正挂着他们永安侯府的族徽,心里纳闷:“世子爷,夫人她怎么来忠勤伯府了?” “你说什么?”谢誉正烦着,掀开车帘,问道。 马车夫往前头指了指。 在他们前头,正是谢家的马车,这条路是通往忠勤伯府的,再往下一个巷子口,便是苏家了。 她来苏家做什么?谢誉心中也满是疑惑。 不多时,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苏家门口,谢誉跳下马车,朝着杨氏那边走去,正要唤她,却见杨氏似见了鬼一般飞快地冲进了苏家。 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谢誉心里敲响了警钟,紧跟其后,拉住了杨氏的胳膊:“母亲,你来这做什么?” 杨氏深吸了一口气,深知此刻不是同自家儿子闹翻脸的时候。她按捺住心里喷薄欲出的怒火,笑了笑:“自然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便是贵妃赐婚,咱们家也不能不登门同人家长辈聊聊婚事的细节。” 她一面说着话,脚步却从未停下。 “你还年幼,你没经验自然是不懂。这婚约虽定下了,可该走的流程也得走完,我今日来,是来同苏老太太和八字的。” 谢誉冷声道:“三年前早和过了,我俩的八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哦?”杨氏声音顿了一下,脚步更快了,“那我去同苏老太太聊聊下聘,纳采,大婚日子。你不便听,你不然在外头等母亲吧。” 谢誉狐疑地看了一眼杨氏,拉着她胳膊的手始终都未松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路走到了苏老太太所在的春晖院。 “世子,”忽然,不知从哪跑来了一个随从,朝着他们二人行礼道,“听闻谢世子来,我们主君主母想请您去前厅叙话。” 谢誉拉着杨氏的手松了下来,他嗯了一声,打算跟着随从去前厅。临行前,谢誉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氏一眼,语气里没了以往的寒意和剑拔弩张,更多的,是一个儿子对于母亲的请求。 “母亲,儿子是真心爱慕苏二姑娘,请母亲念在多年母子情分上,多为儿子着想。” 他怕杨氏坏事,但苏澈有请,毕竟是未来岳丈他那边自己也不能不去。 杨氏点头应下:“放心,既是你喜欢的,又是贵妃娘娘赐婚。母亲也不说什么了。” 杨氏的脸色,难得的和颜悦色了几分,她说完,还替谢誉整理了一把衣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待谢誉离开,杨氏的脸迅速垮了下来,脸色阴沉地走进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一坐下来,她便开门见山道:“老太太,本来我也不想来打扰您休息,毕竟您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怕您知道了伤身体。可这事,同其他人说,我怕你们整个苏府都没脸见人。” 苏老太太自打听闻贵妃娘娘赐婚之事,便急得病了一场,她没法子改变苏意凝的想法,那丫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她也只能干着急。 眼下见杨氏如此阴阳怪气地同自己一个长辈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话,侯夫人不必拐弯抹角,我老太婆还没什么不能承受的。”她重重地将手中的杯盏撂下,看了杨氏一眼。 杨氏看着她,轻蔑一笑:“老太太,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我可给你们苏家留着颜面呢,若是传扬出去,你们整个苏家的姑娘,可都活不成了。” “你们那个二姑娘,待字闺中,便与人苟且,如今已非完璧之身,又怎么好意思叫我们堂堂侯府世子娶她呢?” “别说是做正头娘子,便是做妾,都嫌脏了我们谢家的地盘。” 杨氏一面说着,一面用帕子掩了掩鼻子,似乎是连带着整个苏家,她都觉得有股怪味一样。 苏老太太没料到她狗嘴里吐出来的是这种事情,愣了好一会儿,既愤怒又恐惧,她猛地站起身,指着杨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妈立刻扶住了她,替她开口:“侯夫人,您也是官宦人家世家大族出身,怎么还不如村头妇人?村头妇人嚼舌根,还知道编排些捕风捉影的证据出来,您红口白牙的,就想定我们二姑娘的罪?” 杨氏自然是不屑同下人们多费口舌的,白了她一眼:“哟,苏家真是好规矩,主子们说话,一个下人也能插嘴。” 老妈妈正要反驳,一道不疾不徐地声音自门外传来。 “我们苏府没规矩,下人也能替主子说话。但听闻永安侯府规矩甚严,侯夫人您又出身名门,怎么也这般没规矩,竟是和长辈这么说话的?” “便是上了公堂,那也该是讲证据讲大梁律法的。侯夫人光凭一张嘴,便能定我的罪吗?” 苏意凝从外头走了进来,眼皮子都没扫杨氏一下,直接走到了苏老太太身边,替她顺了顺心口。 原本她听下人来报说永安侯夫人来访,便觉得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放下手中的活便赶来了。 来的路上她还在心里想着,杨氏便是待她再怎么刻薄,她能忍便忍一忍吧,杨氏毕竟是谢誉的母亲,不好叫谢誉夹在中间为难。 她还未进门,便听见她说这样难听的话,又听到她话里话外都在说苏老太太没有家教,苏意凝再也忍不住了。 管她是谁的母亲,这个婆媳关系,今天便撕破脸了也好。 “小贱人!”杨氏瞪了她一眼,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敢说端午宫宴那天,你没有误用了杨慎的药?你敢说你如今还是清白身子?一个破鞋,居然还妄想嫁入我们侯府,还想诓骗我儿子。” 苏意凝微顿,扶着苏老太太的手愣了一下。那一晚的事,贵妃娘娘和谢誉的人都处理过了,绝不会走漏风声的。 杨氏怎么会知道? 她心里忽然慌了。 方寸大乱,连腰杆都不那么直了。但很快,苏意凝又打起了精神,将这事飞快地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杨氏口口声声说她失身于人,又说她怎么还敢嫁给谢誉,很明显杨氏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然,她根本不可能跑来闹这一场。 “夫人,东西乱吃没事,话若是乱说,可是会烂嘴的。”她抬眸,不亢不卑地看向杨氏。 苏意凝在赌,赌她只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并无真凭实据。也赌她,根本不敢将此事闹大。 杨氏也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慌乱或是恐惧。可苏意凝的脸上一片平静,看向她的眼神也丝毫不乱。按理说,这种事情被人当众揭穿,绝对不会是苏意凝这样的状态的。 杨氏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明夫人搞错了。 但她不想轻易放下这么好的机会:“你既破了身子,我绝不许你进我谢家。这婚约既是贵妃娘娘赐下的,明日咱们便一同进宫,同贵妃娘娘说清楚。” “我谢家,绝不许你这种残花败柳进门,我儿子也绝不会娶一个失了清白的人,你休想诓骗他。” 苏意凝看着她,忽然低头,轻声笑了。 反正这婆媳关系也不可能好了,苏意凝也不指望杨氏会对自己改观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是,怎么办呢,偏偏就是您的宝贝儿子,对我念念不忘,死缠烂打,我推都推不开,他几次三番地求娶我,我实在是拒绝的都有些烦了。” “侯夫人与其同我在这费口舌,你不如去劝劝世子,叫他另娶他人。” 杨氏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像个无知泼妇:“你这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苏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妈一把拉住了杨氏的双手,将她压制在了原地。 苏老太太没想到如今还未成婚,他们二人竟已经吵到如此地步了,更是为苏意凝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了。 更何况,杨氏此刻竟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疯了一样冲过来动手,若是苏意凝嫁过去,自己瞧不见帮不上,杨氏还不知道要怎么搓磨她。 “凝儿啊,便是这样的婆母,你也要嫁他吗?” 苏意凝没说话,只是看着杨氏。 往后的日子,今日这样的情况恐怕不会少,他们彼此看不惯死破了脸,也不可能会和好如初了。 况且,他们根本就没有如初,杨氏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她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应祖母。 “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敢嫌弃我?”杨氏被压制着不能动弹,嘴里仍旧骂骂咧咧,“我呸!我今日就将此事传扬出去,我看你还能不能抬头见人。” 苏意凝凝眉,眼神如刀,朝她看了过去。 “母亲!”谢誉不知何时也来了春晖院,他站在门口,出声喝止了杨氏接下来的话。 刚刚他去前厅的路上,便心里发慌,总觉得杨氏此行绝对不是来成全他的,定然又是要作妖。他越想越不安,身子比脑子反应的还快,直接就来了这边。 方才杨氏和苏意凝两人的争吵他在院子外头全都听见了,但他没有出面打断。 谢誉方才站在外头,便是想听听,杨氏在他背后,到底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况且端午那日的事情他和贵妃娘娘处理的十分干净,应当是绝对不会有外人知晓的。他也想知道,杨氏究竟知道几分。 “谢誉!”杨氏歇斯底里,连名带姓喊了一声。 “你就非要气死我吗?”她看着原本该去前厅的谢誉出现在这,心里已经十分明白了,这个儿子对自己满是戒备之心。 “你就非要娶她吗?” 杨氏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苏意凝:“他们苏家害死了你兄长,害得我没了长子,你还非要娶她。” 谢誉没急着说话,走到了杨氏面前,伸手拉住了杨氏的胳膊,低声道:“可母亲,您只有兄长一个儿子吗?” “我就不是您亲生的吗?您难道还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第40章 第四十章 听到谢誉这样的话, 杨氏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她极艰难地张了张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你如今还敢拿性命要挟我?” 谢誉沉默了片刻, 淡淡道:“母亲不信,可以再逼我一次试试。三年前,儿子就疯了,母亲不是知道吗?” 杨氏阴沉的脸上又多了一分惊慌失措, 她转而愤怒地瞪了苏意凝的一眼, 推开谢誉,慌张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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