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虽然强横,却不是会争抢的人,自打这件事有了点风头之后,你们瞧他有半分高兴模样没有?还说公主青面獠牙呢——” “林善方又是个什么人,阿兄再不济,还有张脸顶着呢,谁能英俊过他?” 两姊妹就这么聊天,能聊上一天一夜,裴氏愁容满面,打住了她们,“你们要说话,就回屋子里使劲儿说去。阿娘心里不得劲儿,明儿得递个帖子进宫去。” 如今神都城里都说儿子成了国婿,可儿子那里一点口风都不露,反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叫她愁的坐卧不安。 陛下的后妃不多,裴氏也都不熟,倒是太夫人同皇太后娘娘年轻时,是闺中的密友,前些年还能常常进宫坐坐,这几年来往的少了,可年少的情意还在,裴氏便打定主意,去找母亲合计合计此事。 铜驼大街这里沉寂无声,九州池瑶光殿里却很热闹,李仙芽和小提彻夜长谈,从曼度的风情说到海上的风浪,从身体的构造说到男女之间的亲亲摸摸,趁着夜黑风高,公主还摸了摸一阐提的胸,不仅确认了她的性别,还对她女扮男装的辛苦表达了同情。 小提则对公主和沈穆的后续尤其关心,把集珍殿廊下的那场吻问了八百遍,仍是意犹未尽。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亲的拉丝了,为什么还能轻易分开?” 小鹅困的迷迷糊糊的,不愿意和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把手盖在她的脸上,叫她别问了。 “他是天子近臣,陛下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听命,不过是亲亲这等事,还是我主动的,他怎敢不依?亲的拉丝了又如何,还不是八分公务,二分……” “二分什么?”小提听公主卡壳,忙追问道,“二分真情?” “即便他有二分的真情,也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李仙芽嘀咕着,“我又何尝不是?想来这几日能同他把戏演的这么好,也不过是见色起意,被他的美色冲昏了头脑。” 小提听着,只觉得怅然若失,叹了一口气道:“我活了十七年,头一回随着人家的感情心潮澎湃,偏偏又无疾而终,想想可真遗憾。” “别遗憾了,眼下我只想着快些见到我阿耶阿娘,到时候一家团聚,岂不快活?”李仙芽全身心都沉浸在要与父母相见的喜悦里,此刻暂且把沈穆抛诸脑后,一点心也不想分给儿女情长,“快睡吧,不知道明日还会有什么好消息呢!” 小提心里其实还藏着周伯伯中原的事,可周伯伯不叫她说,她也不敢提,于是乎只能带着一腔的遗憾兀自睡去,只是半夜起来嘘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二大王。 那一晚她从公主府爬回国宾馆,醉的东倒西歪的要去嘘嘘,二大王把他扛到净室,竟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要替他扶小兄弟,彼时他差点就把裤子脱了,好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一脑袋把二大王撞出了净室。 好险! 她虽然是豪放的曼度人,可也不能叫别人替她扶小兄弟,哦不对她现在恢复了女儿身,没有小兄弟可以扶了。 也不对,她本来就没有。 到了第二日,果然有好事发生。 乾阳殿的传令内侍来瑶光殿传旨的时候,公主还在为一阐提梳妆打扮,听说是陛下召见,公主还有些闹脾气。 “不是禁我的足吗?还要我出去。” 传令内侍笑着说道,“今儿对于公主来说可是个好事情,您就别惦记着禁足不禁足了。” 李仙芽闻言也不大信,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穿衣打扮,过了一刻钟才慢悠悠地和小提一起出了宫。 今日的天气很好,春天快要过去了,乘着轿子都有些闷热,到了乾阳殿门口,李仙芽拭了一滴汗下来,先在门外探头探脑。 只见阔深的大殿里,背对着日光而坐的是一位有着清瘦背影的男子,许是气质尤为清逸的缘故,他的后脑勺都显得很好看。 一阐提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谁,李仙芽却不知道,小声嘀咕道,“这是谁?怎么在我舅舅面前还坐着?” “他不是不站,是站不起来。”一阐提小声地说道,“你看他坐的是一个木质轮椅,上头还有机关呢。” 李仙芽更奇怪了,“这人是谁?为何要我来见?” 二人正嘀咕着,皇帝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探头探脑的成何体统,赶紧进来。” 李仙芽又被舅舅给抓了包,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路过轮椅上的男子的时候,免不得好奇一眼看过去,却看见这位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正撇着嘴,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这男人竟然抹起了眼泪。 “你哭什么?”她不由地顿住了脚步,好奇地看着他,“你方才还好好的?为何一看到我就哭了?” 周昶意看着女儿好奇不解的眼神,同记忆里那个要自己抱的小女孩重叠起来,不由地啜泣起来,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的肩膀耸动。 李仙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了看舅舅,奔到了舅舅的宝座前,小声地问:“舅舅这人是谁?我说错话了吗?” 皇帝也有些唏嘘,今晨他接见了周昶意,君臣二人长谈两个时辰,前尘旧事尽解,难免心生沧桑,此时听见外甥女儿这般问,也觉得心酸。 “这是你阿耶,他从曼度漂洋过海的回来了。” 李仙芽闻言又吓了一跳,仰头对上舅舅的眼神,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这才不敢相信地去端详周昶意。 他还捂着脸哭着,许是听到了陛下对女儿的叮嘱,周昶意放下了手,满脸泪水地看着女儿。 “小鹅,我是阿耶,我回来接你了。” 李仙芽揉揉眼睛,使劲儿端详审视着周昶意,看他那双哭红了的眼睛里,对自己有无限的思念。 阿耶先回来了啊,他没死他还好好的,就是坐在这稀奇古怪的轮椅上,让李仙芽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我阿娘呢,我阿娘怎么不回来?”她不走过去,背着手有点扭捏地站着问,“你是不能走路了吗?从曼度到上国这么远的海路,你怎么熬过来的?” 周昶意抹了一把眼泪,小提在一旁适时递上了手帕,周昶意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看上去又伤心又高兴。 “前些日子曼度发生了地动,你阿娘忙着赈灾、安抚国民,没能同阿耶一起出发,我马上给她去信一封,想来也能快点回来——” “我阿娘她好吗?这么多年在海上征战,有没有受过伤?她一定吃过很多苦头吧?”李仙芽一句接一句地问,“她在海外过的习惯吗?能不能吃的惯?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公主说别的话的时候,还很平静,说到有没有想自己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想啊,怎么能不想呢……”周昶意也哽咽着,“你祖母说,一到夜里她就掉眼泪,想的心口疼,原以为一年半载的就能回家,却没成想蹉跎了十年。小鹅,你别恼也别哭,这一切都是阿耶犯下的过错,才连累的你阿娘出走海外,十年不能还家——” 李仙芽就点了点头,拭泪道:“我在宫里过的很好,一定是比你们在海上漂泊来的舒心,我不怪阿耶,也不怪阿娘,舅舅待我很好,外祖母更是心疼我——” 她慢慢地提脚走过去,屈膝蹲在了阿耶的轮椅边,双手轻轻地搭在了阿耶的腿上,心疼地摸了摸,方才仰头看向阿耶。 “阿耶,你坐的这个轮椅,真的好威风。”她跃跃欲试,“快让我坐一下!”
第65章 分猫分狗 李仙芽坐上了木质轮椅, 在大殿里滑过来滑过去,一个小个子女娃娃追着轮椅跑,这幅场景委实有趣, 有趣到皇帝乐哉哉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蹙起了龙眉,凝视过去。 “一阐提,你怎么穿了女儿家的衣裳?怪里怪气的, 简直叫朕没眼看。” 皇帝的话音落下, 一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公主停下了滑轮椅,幸灾乐祸地笑, 周昶意被扶着坐了下来, 一阐提保持着追逐的姿势,扭头看大皇帝,眼神尴尬。 皇帝拿一阐提当子侄辈的看, 此时仍喋喋不休,“朕算是瞧出来了,你就是喜欢与众不同, 这么看来, 曼度国的风气果真自由开放。” “大皇帝, 您不愧是十方诸侯国都仰望的上神, 说出来的话令不谷如闻仙乐。”一阐提说着,双手合了个十,眼神聚焦过去,坚定又虔诚。 皇帝没料到自己的一句吐槽竟然引来佛国国主这么高的赞誉, 免不得通体舒畅,哦了一声之后, 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以自由开放四字来形容曼度,委实再贴切不过,在我们曼度国,孩子在没有成年之前,一概都雌雄莫辨、男女不分,而成年之后,就可以自由选择性别。”一阐提矜持地说道,“不谷经过昨夜的深思熟虑,选择做一个女儿家。” 一阐提的话音落了地,大殿里安静地像空无一人。 大皇帝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傻子,真的难以想象,曼度国虽小,到底也是海内外有名的佛国法地,老国主阿圆和尚怎么说也是个睿智之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智障玩意儿? 当然,大皇帝到底是上国的统帅,有些话心里吐槽吐槽就罢了,脸上还是不能显露半分,只拿探寻的眼光去看外甥女儿以及周昶意,企图从这父女二人眼睛里寻找一些共鸣,哪知道这二人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似的,神情无比自然。 “这是谁定的规矩?”大皇帝狐疑道,“朕怎么没听说过?” “不谷定的。”一阐提接口接的很快,又把视线投向周昶意,“势至阿母同意的。” 把襄国长公主抬出来,大皇帝即便不信也要给几分面子,他开始半信半疑,用眼神询问周昶意,周昶意很为难,只好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臣以木僵之身活了六七年,平日里凡事莫问,这等稀奇事许是有的吧——” 大皇帝扶额,好一会儿才无言地看向一阐提,“你又打算做什么?既要做女儿家,那何必言之灼灼,情之切切地求娶上国公主做什么?一整个紫微宫被你搞的鸡飞狗跳……” 这话多少有些随意了,可他是大皇帝,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也不能挑他的理。 一阐提听了有点理亏,扭捏了半天说道,“那上国的公主还假成婚、假恩爱、假成一锅粥,我骗人,你们也骗人,大哥不说二哥,身为一国之主,不谷愿意释怀、讲和、私了,就看大皇帝您愿意不愿意了。” 皇帝被搞的很茫然,挥手示意李仙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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