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素月的知识盲区了,评选时为了避嫌,所有参选之人需佩戴幕篱,她对宫外之人不甚了解,的确猜不出是谁。 师瑶道:“京中闺秀,恐怕只有户部左侍郎安齐之女安菡梅有如此琴技。” 沐夷光点点头,已然投出了那一枝梅花:“人如其名,之后怕是也再没有这样好的了。” 果然,有安菡梅珠玉在前,之后的表演都落了下乘,甚至还有不少姑娘当众弃选,安菡梅也成功当选为梅花花神。 这位姑娘的表现实在太过出众,沐夷光有些好奇地问道:“京中十二花神,是否以梅花花神为首呢?” 这师瑶便不方便答了,还是素月道:“这十二花神原先是不分高下的,只因贵妃娘娘独爱牡丹,牡丹花神对应的又恰好是杨贵妃,京中逐渐便以牡丹花神为尊了。” 沐夷光点了点头,心中的诧异更甚,这白露便不提了,素月的表现也古怪,她是叶贵妃送来的婢女,说不定仍在为叶贵妃做事,怎么忽然胆子大起来了竟敢如此说话? 她悄悄留了个心眼,倒是对牡丹花神的评选更为好奇了。 果然,到了牡丹花神的表演,台上的气氛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可谓是百花竞放,争奇斗艳,更有甚者,竟排出了《霓裳羽衣舞》的曲破部分,舞姿曼妙,构思精巧,真真是“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沐夷光毫不犹豫地为这位娘子赠花了,倒是旁边的师瑶幽幽叹了一口气。 “阿瑶姐姐,怎么了?” 师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明日准备的也是舞,今日见了如此超尘拔俗的舞艺,一时情怯罢了。” “阿瑶姐姐怎么这样想,各花入各眼,阿瑶姐姐定能遇到惜花之人的,”沐夷光一边劝,一边问道:“还没有问阿瑶姐姐,明日要选的是什么花神呢?” “我准备的是惊鸿舞,至于花神么……正是要你来帮我拿个主意,我还没有想好呢。” 沐夷光屏退了其他人,长缨便将自己打探来的情报和盘托出:“娘娘,师姑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严公子最爱莲花,而且今年要竞选莲花花神的女子也格外多呢。” “阿梨,这可怎么办呢,我还要不要选莲花花神?” 师瑶闻言更加泄气了,她是武官的女儿,本来就不擅琴棋书画,特意挑了自己擅长的舞艺,如今看来大概也是班门弄斧了。 沐夷光倒是有个主意:“阿梨姐姐,若是你也觉得此举不可行的话,不如我们另辟蹊径,改选石榴花神吧,我记得姐姐擅剑,《剑器》舞如何?” 石榴花神对应的是公孙大娘,与剑舞也合。 师瑶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两人一拍即合,剩下的比试都不看了,当即在御花园里寻了块无人的空地来排练,两人都会剑舞,沐夷光更是舞得一手好剑,很快就排好了一出《剑器》舞。沐夷光更是起了兴致,命人寻来了一柄柳琴,亲手为她伴奏。 陆修珩来御花园寻人时,这一曲正要终了,一小段欢快轻柔的演奏后,拨弦声由慢转急,如飞瀑急湍,又如珠落玉盘,却仍有一种隽永悠长的韵味。 沐夷光入神地弹完最后一个音,才发现周围已经跪下一圈了。
第13章 陆修珩今日是受宣成帝传召面圣。 他身披大氅,怀抱暖炉,不疾不徐从御花园往御书房走去,走走停停的竟用了大半个时辰。 他来之前,宫人正将叶贵妃与太子妃之间的对话学给宣成帝听,宣成帝听得正有趣,见太子来了,宣成帝给他赐座,又让宫人重新开始讲。 宫人看看宣成帝,又看看太子,只觉得后颈一凉,磕磕绊绊地把这对话讲完了。 被父皇拉来听完自家八卦的陆修珩:…… 平日里不见沐氏如此听话,此时倒真是横着走了。 虽然无语,但他还是为沐夷光解释道:“父皇息怒,太子妃为救儿臣受伤后便得了失忆离魂之症,近两年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懵懵懂懂的,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若是叶贵妃在,只怕又要发作:十六岁的人了,算什么童言,亏你说得出口! 不过宣成帝似乎心情很好,听闻自己的宠妃吃瘪,也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对太子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怒,朕反而觉得太子妃的性子愈发好了,倒是与你母后有几分相似。” 陆修珩沉默,对宣成帝的话不敢苟同。他自幼聪慧,记事极早,印象之中母后一直便是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的样子,哪里会像沐夷光这般随心所欲、言辞无状? 见儿子不说话,宣成帝“哼”了一声,他就看不得陆修珩这幅冷冰冰病歪歪还没点人气儿的样子,也懒得再与他闲话了,径直道:“今日召你来,是有关老四大婚那日遇刺一案,大理寺已查明了。” 宣成帝轻描淡写将“太子”二字隐去,把大理寺的奏章递给陆修珩,只是上面还未落朱批。 陆修珩看了看:“依大理寺所言,刺杀是鞑靼人所为?” 随奏章附送上来的笔录上写得很清楚,这伙人的至亲均在当年太子屠城时被杀,因此怀恨在心,想要刺杀太子以报私仇。 陆修珩虽是反问,但心中对结果并不意外。 “是啊,”宣成帝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发愁:“此事可大可小,大则影响两国邦交,大齐虽然不惧鞑靼,但是连年征战,不仅国库空虚,受伤的终究是百姓啊。” 见太子殿下不接招,宣成帝不得不又往前拱了拱:“你是太子,你来说说,如何处理是好?” 陆修珩总算松了口:“父皇所言甚是,儿臣并无异议,只是太子妃受伤,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沐将军那边心有芥蒂。” 沐慎之虽然忠君爱国,但的确是个暴脾气。 宣成帝干笑了一声道:“此次太子妃立了大功,朕自然不会委屈了她,毕竟是一家人,有太子妃在其中转圜,相信沐爱卿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得了宣成帝这句话,陆修珩总算是屈身行了礼:“儿臣领旨。” 宣成帝还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太子妃从漠北远嫁京城,已是不容易了,此次到底是为了救你受伤,你平日里多看顾些,还有,叶贵妃有些话虽不可取,但子嗣一事也要放在心上,朕还是盼着早日抱上皇长孙呐。” 此话陆修珩不置可否,宣成帝也没在意,毕竟他年富力强,对儿子的子嗣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又道:“前些日子朱玉书要致仕,朕准了,只是这新任的户部尚书人选却迟迟未定,你可有推荐的人才?” 每日上朝,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国库财力不足,这几年又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宣成帝虽是假意垂询,倒也当真有几分苦恼。 陆修珩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儿臣愚钝,不得而知。” 宣成帝又“哼”了一声,懒得再与老二说话:“得了,你走吧,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宣成帝一向口是心非,他这样说话,反倒证明陆修珩言中了君心。 若是换做其他心巧嘴乖的皇子,就该知道此时正是讨巧卖乖的好时候,可陆修珩只当作没听见似的,依言行礼退下了。 宣成帝看着陆修珩离去的背影,气得扔了御笔,又骂骂咧咧地让秉笔太监给捡回来。 罢了罢了,愚钝也比故作聪明的好。 等走出御书房好一段距离,刘宝才小声问道:“殿下明明看好安大人,方才为何不答呢?” “安齐为官清廉,群而不党,孤只是看好他,并非要拉拢他。孤若是说了,这件事反倒不成了,”陆修珩又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意味深长道:“再过一个月,梅雨季节就要到了。” 刘宝不知殿下为何忽然发出如此感慨,他只是发现殿下走错了,便嘴比脑子快,一不小心就指了出来:“殿下,咱们要回钟粹宫吗?”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眼神危险。 自己怎么就像洛元那傻子似的多嘴了呢? 刘宝反应迅速,连忙呵呵笑道:“殿下,难得今日天气佳,不如就去御花园看看吧。” 陆修珩轻哼一声,到底是点了点头。 心中想着:叶贵妃气量狭小,沐氏今日当众让她下不来台,还需提防她暗箭伤人,自己既然答应要护她周全,自是要做到的。 * 刘宝还不知自己吟出了“今日天气佳,清吹与鸣弹”的名句,但见了沐夷光弹琴,陆修珩的确是这么想的。 沐夷光弹完最后一个音,这才发现陆修珩来了,她收好琴,袅袅婷婷向太子行礼:“臣妾见过殿下,这是臣妾要好的手帕交,太仆寺少卿之女师瑶。” 师瑶也道:“臣女师瑶见过太子殿下。” 师逢德陆修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第一次从沐夷光口中听她提起她认识的人。 他一点点头,示意众人免礼平身:“太子妃今日好兴致。” 师瑶心中惶恐,还以为太子殿下不满太子妃当众弹琴为人伴奏取乐,正想认错,却听得沐夷光半是得意半是撒娇地问道:“那殿下觉得如何呢?” 园中其他人早在见到太子驾临的时候便中断歌舞跪下了,只有沐夷光浑然忘我沉浸其中,由此便可见一斑。 陆修珩勉为其难道:“尚可。” 其他人可能不觉得,但刘宝心里清楚,这对殿下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评价了。 果然,沐夷光对太子殿下的敷衍很不满意,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娇媚婉转的女声:“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沐夷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气鼓鼓的满是诘问:这是谁? 想起宣成帝方才嘱咐的那些话,陆修珩轻咳了一声,不得不解释道:“这是贤阳公主之女,清平县主崔蓁蓁。” 沐夷光这几日恶补了陆修珩的族谱,自然知道这贤阳公主是宣成帝的庶妹,也就是说,崔蓁蓁是陆修珩的表妹,的确可以叫他“太子哥哥”。 既然是自家表妹,沐夷光便放下了戒心,迅速切换成一副温柔贤淑的表情,准备接受表妹的见礼。 崔蓁蓁今日竞选的是牡丹花神,她在台上便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了,表演完便急匆匆地一路追随至此。只是没想到太子妃也在这里。 她虽然知道这二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但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还不敢过于放肆,规规矩矩地福身道:“臣妹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沐夷光柔柔一笑,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亲切,崔蓁蓁已经飞快地起身了,曼声对陆修珩道:“太子哥哥,蓁蓁今日评选了牡丹花神,你可看了蓁蓁的表演?” 崔蓁蓁虽然不精琴棋书画,胜在天然一副好嗓子,如燕语莺啼,婉转动听。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更知道该如何发挥,今日便唱了一曲《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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