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莫说是沐夷光了,就连刘宝也感受到了殿下的偏颇之处。 “殿下说得是。” 得了陆修珩这句话,沐夷光立刻原谅了自己。 “臣妾真的悔悟了,”她嘴上说着悔悟,实际上却在得寸进尺地问道:“臣妾方才便在想,如果臣妾的幕篱被摘下来了怎么办?” 陆修珩不理她,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他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 沐夷光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道:“殿下会因此休弃臣妾吗?” …… 陆修珩第一次有种自己的思维跟不上别人的感觉。 “胡说什么?”他皱了皱眉,让她死了这条心:“孤不是早就说过,不会与你和离。” 他并非迂腐拘囿之人,只要不是过于离经叛道,可控范围之内他都可以容忍,何况就算沐夷光的幕篱被崔蓁蓁摘了下来,他也自有办法将黑的说成白的。 这斥责却比什么情话都来得动听。 沐夷光心中的喜悦像是花朵一样绽开了,她扬起脸,主动抱住陆修珩的手臂:“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相信我的。” 带着凉意的手被温热的体温环抱,陆修珩微微一愣。 他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立刻挣脱开来,轻声斥道:“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哪里说的是太子妃啊,众人立刻识相地移开了眼,又退开几步,几乎都能达成共识:殿下这是害羞了。 好吧,太子殿下脸皮薄,等没人的时候再拉拉扯扯。 沐夷光体谅地松开了手,一点都没有被训斥的尴尬,声音又甜又暖,带着一点撒娇意味:“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陆修珩并不知道这群人都脑补了什么,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今日你消失了这么久,总该在春日宴上露个面吧?” 殿下这是要帮她作伪证了。 沐夷光羞赧地笑了笑,乖巧地问:“殿下,若是有人问起臣妾今日去了哪儿,臣妾该怎么答呀?” 陆修珩早已布置妥当,道:“今日浮碧亭旁开了一朵金茶花,你赏花入迷,故才来迟。” 沐夷光立刻就好奇起来:“山茶不是只有赤色或白色的么,真有如此奇景?” “正是这白山茶上开出一朵金茶花,才叫奇景,”陆修珩不疾不徐,绘声绘色道:“这金茶花形状与普通山茶无异,但却通身官黄,无一丝杂色,有清雅茶香,明明日光下宛如金沙熠熠。” 他的声线清冽低醇,又带着一丝蛊惑,仿佛余音绕梁,挥之不去,沐夷光听得入了神,却冷不防传来一句:“……记住了么?” 沐夷光这才想起来,殿下是在教她撒谎呢。 她出了神也依旧理直气壮道:“没有,方才光顾着听殿下说话去了。” …… 陆修珩冷眼看着她,仿佛在问: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沐夷光将双手并在胸前,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恳求道:“殿下,再为臣妾讲一遍嘛。” 陆修珩忍住叹气的冲动,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总算是记住了,沐夷光顾虑道:“可是臣妾都没有去过那里,这样说真的可以吗?” 陆修珩是有备而来,淡淡道:“无妨,白露和素月早就候在那里了,若是有人问起,自然会替你作证的。” 太子与太子妃一同登上观赏台,自然是万众瞩目。 因带着沐夷光的缘故,陆修珩并未再上顶楼,而是去了二楼的雅间。 今日评选莲花花神的姑娘格外多,绕了这样大一圈回来,评选还在继续,且多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概是想以才情动人。 沐夷光压低声音问长缨:“那探花郎严景书是哪个?” 长缨原是不敢动的,看到殿下似乎没注意这边,才往男席中间一指:“右边那个穿青色常服,身量高挑,戴银制发冠的便是了。” 正巧那人有事回头,沐夷光眯眼看了个大概,的确是有些风度的,只是对着陆修珩这样的谪仙容貌看久了,她由奢入俭难,再看探花郎也不过觉得尔尔。 她倒是注意到严景书桌上的花儿只剩了三枝,那枝莲花插在观音瓶中,亭亭玉立。 她又悄声吩咐道:“届时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探花郎将这莲花投给哪家的姑娘?若是严探花已有心仪之人,也好劝师瑶姐姐早日放下。” 沐夷光的声音虽小,到底瞒不过同处一室的陆修珩。 他心中冷笑,严探花的那一枝莲花,应当是不会出手的。 不过他也懒得提醒,到底是要撞上南墙,沐夷光才能学着看清人心险恶。 得知了太子和太子妃在此的消息,皇子们便登门造访了。 沐夷光与几位伯叔见礼,总算将真人与自己所背的族谱一一对应上了。到底是天潢贵胄,几位皇子都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气质各有不同:那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一般的,是秦王陆修珉;那个看上去有些懒散、脸上经常冒出一点坏笑的,是楚王陆修瑞;那个笑容满面看上去直率开朗的,是吴王陆修瑾;那个年纪小些一脸单纯天真的,是雍王陆修琢。 大家互相寒暄一番,陆修瑞便开始造作了,他还记着二哥要向卢琼思告自己的状,先发制人道:“二嫂,你怎么才来,错过二哥方才料事如神的英姿了。” 沐夷光立刻顺水推舟道:“今日在御花园内瞧见了一朵金茶花,本宫赏花入迷,故才来迟了。” 她将陆修珩方才教她的说辞重复一遍。 陆修珉道:“二弟妹好福气,这可是难得的祥瑞,父皇若是知道,必然大喜。” 沐夷光笑道:“应是如此,只是那地方极为幽深隐秘,本宫受伤后又记不清事,好像在是浮碧亭附近,好在本宫的侍女还在那里守着,怕人误摘了去。” 陆修瑾也道:“花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跑了,还是先看花神吧。” 他嘴上这样说,暗地里却立刻安排了人,务必第一时间将此祥瑞禀报宣成帝。 沐夷光是个活泼的性子,见这一话题了了,立刻便追问道:“楚王殿下方才所说的‘料事如神’是什么缘由呀?” 陆修瑞戏谑地笑了笑,开始添油加醋:“方才我们打赌,看谁能猜中台上蒙面女子的身份,正巧是评选石榴花神的时候,有一名女子跳了一曲剑舞,技惊四座,可惜我们不识京中女眷,倒是让二哥一眼就猜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要脸,几位殿下都忍不住笑了,倒也没有戳穿。 沐夷光的脸一下子便热了起来。 她在心中默念三遍: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殿下,这才结结巴巴道:“哦哦,这可有些碰巧了,那名女子是本宫的手帕交,昨日本宫还在她排练的时候弹了一曲《剑器》呢,殿下也是知情的。” 只是殿下是怎么认出是我的呀? 沐夷光心中又紧张又羞怯,决定一会儿再偷偷问他。 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端庄大方,陆修瑞看热闹失败,只好转头去寻陆修珩的麻烦:“好啊,二哥你作弊,快将方才的彩头还给我!” 陆修珩不以为意,只道:“愿赌服输。” 陆修瑞不服:“那二哥敢不敢再与我赌一局。” 陆修珩眼神看向沐夷光,用意明显:“不赌了。” 这还是沐夷光失忆后,他第一次觉得带她出门总算还有些用处。 沐夷光感受到这份尊重,朝陆修珩笑了笑,表情亲昵。 顾及到太子妃,陆修瑞也只好作罢,他干脆将二哥出卖到底:“二嫂,二哥方才可是赢了不少好东西,连大哥的祖母绿坠子都被他赢了去,你可要看紧些,莫让他入了私库。” 沐夷光微微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陆修珩:她还从没有过祖母绿的坠子呢! 她的五官生得极美,即便是无理取闹,也透着一点天然的清纯娇憨,教人生不出半点反感。 陆修珩微微勾出一抹笑意,语气却清淡:“都是你的。” 沐夷光立刻就开心起来:“多谢几位殿下。” 见此情景,几位皇子眼中俱是多了几分审视:皇室之中夫妻逢场作戏十分常见,在座哪个不是如此,只是如今看来,这太子夫妇的感情,怎么好似有几分真呢?
第19章 陆修珩又是帮忙遮掩,又是将赢下的彩头慷慨相赠,得了太子殿下这样大的恩惠,沐夷光立刻就变得小意温柔起来。 她坐在陆修珩一侧,殷勤问道:“殿下盏里的茶凉了,臣妾为您新沏一盏吧?” “这枣泥酥饼又酥又甜,殿下尝一块吗?” 陆修珩全程都不置可否,任凭沐夷光在那儿忙碌,于是几位皇子便看着太子妃又是给太子沏茶,又是给太子拿糕点,然后又笑盈盈地拈起一颗樱桃道:“殿下,早春的樱桃已经熟了,殿下吃一个吧?” 早春的樱桃难得,而拈着那颗樱桃的一双玉手却更为难得,幼嫩如春葱,修长如玉笋,指尖泛着粉白莹润的光,衬得樱桃愈红,柔荑愈白,叫人食指大动。 陆修珩却定力十足,依旧不为所动,只抬手饮了一口方才沐夷光所沏的茶。 知道陆修珩在外人面前多有顾及,沐夷光也不勉强,自己开开心心地将那颗樱桃吃掉了,酸甜可口的汁水浸润齿间,带着一股樱桃特有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见此情景,楚王也情不自禁地抓了一把樱桃来尝,呜呜呜,他怎么觉得有些酸呢。 虽然先前已经得了太子敲打,陆修瑞此刻又不知死活地想要摘下那师姑娘的面纱一睹庐山真面目,出言问道:“二嫂,那师姑娘现在何处呀?” 想自己堂堂一个王爷,相貌英俊又多情多义,纳一个京城五品官员的女儿为妾,这桩亲事她怎么也吃不了亏吧? ……沐夷光想起楚王素爱挑拨离间的王妃和不知其数的外室,立刻替师瑶婉拒道:“师姑娘下台后不小心伤了腿,行动不便,应当已经准备出宫了。” 陆修瑞也不勉强,这种事情须得你情我愿才有真味,何况来日方长嘛。 正巧这时台上公布了石榴花神的评选结果,正是师瑶。 既知太子妃与这师姑娘交好,秦王陆修珉便八面玲珑地赞道:“这师姑娘当选石榴花神,实在是实至名归。这一曲剑器舞,当真有些‘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意韵了。” 沐夷光抿着唇,故作稳重地点了点头,不过若是身后长了尾巴,只怕此时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陆修瑞还在酸唧唧地试图找陆修珩的茬:“这一曲《剑器》舞,二哥觉得如何呢?” 陆修珩并未答话,这确是他第一次见沐夷光跳舞,跳得也的确是好,侠骨柔情,行云流水,飘然若仙。 如今想来,失忆以前的太子妃就好像是戴了假面一般,完美得有些不真实,在失忆以后才一点一点暴露出原本的自我——的确很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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