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珩少有如此受制于人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孤还得亲自登门向她道歉不成?” 刘宝冒死替殿下分析太子妃生气的原因:“娘娘虽然感情用事了些,毕竟是因为深爱着殿下,才希望自己在殿下心中与众不同,殿下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的。” 陆修珩抬了抬眼,随手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暖玉扳指,方才那股逼人的压迫感总算是褪去了些。 见转圜有望,刘宝再接再厉道:“娘娘年少无知,只有殿下多担待些,何况再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了,殿下总不能就这样和娘娘一同出席御宴吧?殿下只消向娘娘说些好听的,让娘娘消了气便成。” 此话一语中的,陆修珩淡淡嗯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什么好听,什么不好听?” 太子殿下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面容冷峻,语气凉薄,冰冷无情,实在是很难叫人生出亲近之意。 刘宝胆战心惊地陪了个笑脸:“娘娘心悦殿下,殿下也无需刻意说些什么,若是说话时能带三分笑意,便更好了。” 耽于情爱之人易受其愚蔽,这也是陆修珩对儿女私情不屑一顾的原因之一。 他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意,声音冷淡:“走吧,去毓华殿。” * 青霜奉太子妃娘娘之命,送了师瑶姑娘出宫,这才回来,见娘娘脸色十分差劲,便偷偷地问长缨发生了何事。 长缨方才并未跟着娘娘一同去端敬殿,现在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前还好好的,娘娘跟随太子去了端敬殿回来之后便是这样了。” 涉及到太子殿下,这样的事情,两个奴婢也插不了手。 青霜只好先去复命,道:“娘娘,师瑶姑娘如今已经顺利回府了。” 她原本不是八卦的人,如今为了转移娘娘的注意力,特地说道:“奴婢还见着严探花了。” 沐夷光总算是起了一点兴致:“哦?” 青霜笑道:“是在御花园下台阶的时候,奴婢和宫女搬不动师姑娘的轮椅,严探花路过了,主动出手相助的。” 听起来是个好人,沐夷光懒懒问道:“你觉得其人如何啊?” “瞧着文质彬彬的,样貌也不错,更难得是个热心肠,怪不得那么多姑娘都看上了,师姑娘的眼光的确不错。” 沐夷光正要说点什么,便听得门外小太监的通传声:“太子殿下驾到——” 摆太子的架子给谁看呢? 她还在生陆修珩的气,虽然福身行礼,但还牢牢记着自己说过的气话,连一句“臣妾见过殿下”也不愿说。 刘宝一脸紧张地看着殿下,恨不得出声提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过并不用他提醒,只见陆修珩轻咳一声,温声道:“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往后见了孤都不必行礼。” 说不多礼,沐夷光马上就起来了,依旧撅着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只是她的五官生得漂亮,如此拧眉撅嘴的,也并无多少生气的震慑力,反而像是一只正在撒娇打滚的小猫。 陆修珩神色如常,总算是要伸出手,给这只小猫顺毛。 “秦王送来的祖母绿坠子到了,太子妃可要看看?” 小猫扬扬下巴,又抬抬眼,终于给了一个感兴趣的眼神。 太子殿下招了招手,捧着东西的宫人们鱼贯而入,东西倒都是好东西,只是沐夷光挑挑拣拣,只要了那枚坠子和镶石榴石的青玉水盛,还很是嫌弃地让青霜用清水浸泡清洗一番。 陆修珩并无多少真情实感,因此也就不甚在意。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嘴角堪堪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来:“方才在聊些什么,怎么见了孤就不说话了?” 他的眉眼本就俊美,如今带上这一点笑意,便像是浸在冰雪里的暖玉,从十分的清冷里流淌出一分惊艳来,摄人心魂。 沐夷光被这美色所惑,立刻便心软了三分,只是另外七分气性仍然让她使着小性子哼道:“青霜方才与臣妾说,那严探花生得一副热心肠、好脾气,见了师姑娘行动不便,主动出手相助,臣妾正在感慨师姑娘慧眼识珠呢。” 陆修珩听出沐夷光的讽刺之意,但他自认自己不是古道热肠、平易近人之人,便只是一脸坦然地附和:“的确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倒也不负探花美名。” 这个人聪明一世,怎么就和榆木脑子似的不开窍呢。 沐夷光气急了:“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 陆修珩只觉得自己脑仁都在隐隐作痛。 他静默片刻,重新梳理此事,总算找到了可以道歉的理由:“孤今日赴宴,迟迟未见你身影,便叫人去寻了,台上花神评选,孤不曾细看她们容貌,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是孤眼力不够,而且你已经跳得极好了,更不该说你因肩伤而动作迟滞。” 他的声音温凉而低沉,虽然只是陈述事实,亦带着一股能够抚慰人心的的平静。 沐夷光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慢慢转怒为喜。 是了,她只记得殿下与楚王他们打赌,倒忘了殿下是不重女色、冷淡疏离的性子,但他如此关心自己行踪,自己被清平县主为难也立刻赶来出手相助,可见对自己一片深情。 不过是讷口少言了些,自己就勉为其难,多担待一些吧。 “好吧,”沐夷光故作大度地叹一口气:“如果殿下亲手为我戴上那枚坠子,我就原谅你了。”
第21章 见太子殿下没有出言反驳,长缨的机灵劲儿又上来了,立刻带着人连坠子带锦帕一同呈了上来。 祖母绿坠子静静地躺在白瓷高足碗之中,映得澄澈透明的清水也泛出一股绿韵。 陆修珩的耐性快要消耗殆尽了,只是不想前功尽弃,到底是冷着一张脸,伸手去捞水里的坠子。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手背上的脉络与青筋都清晰可见,就连那世间罕见的祖母绿坠子落入这双干净冷白的手中,也要沦为陪衬。 沐夷光抿住笑意,转过身,满心欢喜地等着。 陆修珩慢条斯理地用锦帕仔细擦净了手指与坠子,伸手虚虚绕过她的脖颈。 沐夷光回宫后便换了一身烟绿色的及胸长裙,披了一件金银丝翠色纱罗的大袖衫,露出如天鹅般优美颀长的粉颈,以及领口处一小段白皙细腻的肌肤来。 陆修珩的眉心微微动了动,移开眼神,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手中这枚坠子。 他生来便是太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做过这等事情。 只见陆修珩抬高了手,小心避过那片温热的肌肤,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很快就无师自通地找到了那处细小的勾带,将其首尾相连,那一泓碧水便定格在了沐夷光颈间。 沐夷光只觉得颈间一凉,陆修珩已然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葡萄纹饰的金链环环相扣,中间坠着一块比指甲盖儿还大的方形祖母绿,散发出莹亮透绿的光泽,更衬得她肤白胜雪,那一抹绿意青翠欲滴,仿佛要就着这雪径,坠入更深的山谷之中。 陆修珩侧过头,喉结轻轻滚了滚:“……如此,便好了吧?” 这祖母绿坠子与她今日的衣裙极为相衬,沐夷光满意地点了点,宽宏大量地放过了殿下。 * 今日天色极好,宣成帝忙于政务,让几个儿子去了春日宴,自己却只能在勤政殿里苦哈哈地批着奏章,实在是有些乏了。 宣成帝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万公公立刻心领神会道:“启禀陛下,听闻今日御花园里天降祥瑞,开了一朵异色金茶花。” 果然,宣成帝放下了朱笔,饶有兴趣道:“竟有此事?” 万公公点点头:“听说那金茶花是在一棵白山茶上开出来的,通身明黄,这可是大大的祥瑞啊,可见我大齐被蒙圣恩,福泽深厚。” 祥瑞是太平盛世之兆,宣成帝奏章也不批了,起身道:“来人,摆驾御花园。” 万公公不仅七窍玲珑,在这宫里更是耳通目明,很快便带着宣成帝寻到了浮碧亭。 宣成帝眯着眼,远远就望见了那棵茶树,那朵金色茶花在一片雪白之中十分显眼,更为显眼的是茶树下站着的两个貌美侍女,一个捧着茶杯,另一个捧着茶壶,似乎是无意路过此处,又奉命在这里守着。 万公公刚要开口赶人,宣成帝却兴致勃勃地拦住了他,亲自走上前去。 一片明黄衣角突然出现在眼前,白露1与素月连忙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宣成帝眼里流露出几分兴味:“你们是哪里来的婢女?” 白露捧着茶杯,胆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素月垂着眼,娓娓道:“奴婢们原是侍奉宫中的宫女,前些时日被贵妃娘娘送去了太子妃娘娘身边伺候,今日陪同太子妃娘娘进宫赴宴,太子妃娘娘在御花园中见此祥瑞,便去寻太子,想由太子亲口禀报陛下,便吩咐奴婢们在此处守着,怕人误摘了去。” 既然原本就是宫中的宫女,宣成帝心中一动:“抬起头来。” 白露与素月依言照做。 宣成帝年逾不惑,不过保养得当,儒雅斯文,自有一番天子威仪。 太子为她们选的这一条出路,看起来并不坏,何况她们二人本身就没有选择。 白露目光盈盈,似乎慌得要落下泪来,接下来就是她练习过无数回的动作,一不小心倾倒了手中茶杯。 一股几不可闻的清香扑鼻而来,混在茶花的异香之中,味道便更不起眼了。 天底下就有这么正正好好的事儿,左边那个容貌冶艳,像是那瓣明黄,右边那个颜色清丽,像是那片莹白。 宣成帝只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恨不得就在这祥瑞之下采撷这两朵娇花,他招了招手,万公公立刻便让人将行幄升了起来。 顷刻之间,天雷勾动了地火。 万公公站得远远的,闭目塞听,还不忘用尖细的声音缓缓地敲打着其他人:“今日之事,都给咱家把嘴给捂严实了。” * 花神评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叶贵妃屏退了旁人,独自坐在远处亭台之上,冷眼看着这一群凡桃俗李,心中是克制不住的腻味儿。 座下的小太监正在兢兢业业地禀报白露与素月带回来的情报,全都是太子与太子妃共同用膳、共同出行、甚至共食一块糕点这样微末之事。 她派白露与素月去钟粹宫,不是为了看这两人秀恩爱的! 叶贵妃听得不耐烦,径直问道:“太子与太子妃当真如此恩爱?”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二人感情甚笃,白露与素月在东宫等候了这些时日,实在是找不到可趁之机。” “废物,这天底下还有不偷腥的猫儿不成?”叶贵妃轻抚指上艳红的丹蔻,不以为然:“白露手里不是还有本宫给的催情香吗,随便使点手段不就成了,怎么光长脸不长脑子,难不成太子日日都宿在太子妃寝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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