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珩还不肯松手:“刘宝他们会收拾的,让孤再抱你一会儿。” 殿下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刘宝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却装作没听见似的,动作麻利地为殿下收拾惯用的衣物,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沐夷光还不习惯在人前如此亲昵,但她也舍不得殿下,也就顺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一旦下定了决心,陆修珩的动作便极为迅速,不一会儿,他和洛元便已经改头换面,轻装简行准备出发了。 房间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洛元和刘宝两人合力才将机关拉开,露出暗门。 陆修珩亲自接过了自己的包袱,衣襟下穿了一层护心软甲,腰间佩着一柄长剑,像是即将要奔赴战场的将军。 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沐夷光才发现陆修珩换回了“沈恒”那张面具,原本极为出挑的长相变成了中上之姿,那一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依旧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落入了温柔的星辰。 沐夷光忍住心头的不舍,同陆修珩告别:“殿下保重。” 陆修珩却没动,熟悉的眉眼往上挑了挑:“还有呢?” 看着面前那张久违的脸,沐夷光的眼皮无意识地跳动了一下,迟疑着说出两年前说错人了的那句话:“我、我在此处等你凯旋?” 陆修珩这才满意,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沐夷光看着陆修珩消失在密道之中的背影,心中离别惆怅之意竟被他这般孩子气的吃醋举动冲淡了不少,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殿下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 第二个想法就是:自己之前还有没有不小心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宣成帝只觉得自己的风寒似乎加重了,浑身乏力,还发起了高热。 御医问诊后给他开了驱寒散热的药,万公公刚将黑糊糊的汤药端来,唐言便前来求见。 唐言一言难尽地将昨日夸张离奇的经历略去,向宣成帝汇报了调查进展:太子与太子妃早在两年前便已经相识,所谓的“私通书信”,都是太子与太子妃当年正常往来的书信,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至于那武安侯府的嫡女,她只说自己是看走了眼,并非是蓄意编造流言。 宣成帝推却了丽嫔为自己喂药的手,声音有些虚弱:“那就好,看来朕还是给老二赐了一桩好婚事,只是太子妃这几日又受苦了。” 万公公也附和道:“奴才还听说,昨日这一出事已经将太子妃气得病倒了,幸得皇上明鉴。” 宣成帝点点头:“那便传朕的口谕,这几日给老二放假,让二人好生休息一番,闲杂人等不得前去打扰。至于这武安侯府的嫡女……” 他转头看向白露:“丽嫔,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啊?” 这罪过可大可小,甚至还可能会牵涉到庄嫔,宣成帝自己也觉得麻烦,便随口问了问她的意见。 丽嫔已经得到了秦王的授意,她此刻蹙着眉,眼神纯真又无辜地为陈念巧求情:“臣妾也听闻了此事,陈姑娘到底年纪小,不经事,也许真是看走眼了,她本来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办了错事。皇上心地仁慈,不如就罚她去庙里带发修行,为皇室祈福吧。” 宣成帝皱了皱眉,到底是答应了:“只是武安侯府教养无方,这爵位已经传过三代了,就此罢了吧,也免得再跑出来丢人现眼。万公公,命人拟旨吧。” 唐言带着刚写好的旨意没走几步,就收到了锦衣卫的密报,陈念巧畏罪自尽了。 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那陈念巧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他还未来得及将人从瑶华宫提进狱中审问,竟然这么快便已经“自尽”了么? 唐言脚步一顿,只好又折返回去,向宣成帝禀报此事。 宣成帝果然勃然大怒,连声音都比先前大了不少:“有些人的动作,倒是比朕还快,来人,给朕、重新拟旨!” 他说这话时已经急火攻心,最后几字甚至不能顺利连读成句,万公公赶忙劝道:“皇上,莫要动怒,龙体要紧啊。” 丽嫔也连忙给他顺了顺气,闻到女子身上熟悉的馨香,宣成帝总算好了些,将剩下的旨意说完:“将武安侯府抄家、问斩!” …… 偌大的武安侯府一夜之间便覆灭了,那陈念巧更是死得蹊跷,连个收尸的人也无。 各种流言都沸沸扬扬地传了出来,大家虽然不再质疑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关系,但仍然也有人说太子殿下残暴不仁,宣成帝原本已经打算饶了武安侯府一命,是他从中作梗才使得武安侯府满门抄斩的。 流言蜚语闹得再凶,有宣成帝的旨意护着,太子府依旧岿然不动。 长缨虽然愤慨太子妃一时好心,让陈念巧有了造谣栽赃可乘之机,但她如今罪有应得,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沐夷光倒是感慨命运弄人,若不是陈念巧,自己和殿下恐怕还不曾相认呢,她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但没想到她会因此丢了性命,可见其中水深。 她仍旧在府中装病,只是吩咐刘宝加强戒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外出。 * 又过了几日,原本朱楼碧瓦的武安侯府已经变成一片荒凉的废墟了,崔蓁蓁不敢前往,只远远地寻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给陈念巧烧纸钱。 她连做了几晚的噩梦,眼下乌青一片,见侍女为她摆好了香烛元宝,又燃起了火盆,才勉为其难地蹲了下来,将一沓纸钱扔了进去,口中念念有词:“念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给你烧金银财宝,烧衣裳首饰,你就安心地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也不知是烧得太过认真,还是早已神游天外,崔蓁蓁连背后的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面前投下一道长长的人影,她才吓一大跳,扭头喝道:“谁?” 秦王殿下的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尤为显眼:“表妹,是我。” 崔蓁蓁这才长舒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道:“大表哥来了怎么不派人只会一声,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没想到表妹这样好心,如此顾惜与陈姑娘的姐妹之情,还在头七给她烧纸,”陆修珉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陈姑娘吞下去的那一枚金簪,可是表妹亲手递给她的。” 想到陈念巧临死之前充满怨毒的眼神,崔蓁蓁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那也是她自己愿意的。我只是将金簪递给她而已,若不是殿下逼迫,她也不会如此。” 陆修珉看着她手中燃了一半的纸钱,顺着她的话道:“表妹放心,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我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么?” 火焰很快将崔蓁蓁手中纸钱吞没,她察觉不及,被火舌烫了一下,吃痛地缩回手,很快回复理智。 那日秦王从户部尚书安齐处得知了事情真相,察觉到锦衣卫会继续往下追查,便带自己前往瑶华宫与陈念巧串供,崔蓁蓁见识到秦王在后宫中畅通无阻,甚至还暗中打点了锦衣卫,哄骗自己与他联手逼死了陈念巧,她这才发现秦王狼子野心。 崔蓁蓁起身示意侍女将剩下的纸钱烧完,又恢复了往日理直气壮的样子:“陈念巧是自己害怕牵连武安侯府,才自愿自尽的,本县主从头到尾只是担忧太子妃行为不检,影响皇室声誉,至于其他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陆修珉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戾气,道貌岸然地提醒道:“表妹不会以为这些事情你的母亲都不知情吧?朝中谁人不知贤阳公主原先便与叶贵妃过从甚密,她做的那些事,若不是本王从中斡旋,恐怕早已经身陷囹圄了,表妹若还想清闲自在地当你的清平县主,便要懂事听话些。” 崔蓁蓁下意识地问:“你要做什么,太子哥哥不会——” 陆修珉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表妹整日里‘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陆修珩可曾多看过你一眼?他如今宿疾缠身,活不了几日了,你若是乖乖听话,按本王说的做,本王倒是可以考虑在他临死前给你一个互诉衷肠的机会。” 崔蓁蓁被他的话语冲击得没反应过来,正本能地要点头,随后又犹豫起来:她喜欢的是太子,而不是废太子,更不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得罪秦王,便应道:“大表哥需要蓁蓁做什么,直说便是。” 陆修珉露出一个有些轻蔑的笑意,自己这个表妹,真是肤浅又愚蠢,不过现在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太子进宫那日忽然授意加强宫中警备,如无宣成帝传召,外男一律不准进入内廷,宫内之人更是严禁与外人接触,可宣成帝的药正服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断了。 该死的陆修珩,总是有意无意坏他好事! 陆修珉在心中咒骂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枚金簪递给崔蓁蓁,只是这枚金簪的成色制式竟然与那日陈念巧吞下的颇为相似。 崔蓁蓁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并不伸手去接。 “表妹不必担心,”陆修珉笑着将簪棍旋转几下,露出里面卷成细长一轴的信纸:“只是让你去行宫递一封信罢了,若是表妹不放心,也不用这金簪做掩护,只将这封信递给丽嫔便是。” 崔蓁蓁对庄嫔与丽嫔两人的事情早就有所耳闻,当初只是被叶贵妃送给太子的侍女,居然攀附上了皇上,最后还成了嫔妃,可见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只是没想到她俩竟然是秦王的人。 她伸手抽走那卷信纸,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既然是表哥的吩咐,蓁蓁照做便是。” 两个人达成了约定,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一番,秦王才转身离去。 见陆修珉走得远了,崔蓁蓁又将那信纸拿出来看了看,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崔蓁蓁也不意外,她曾听闻母亲说过有种传递密信的特殊墨水,经火烘烤以后才会显现出字迹来,便胸有成竹地将信纸靠近火盆烤了烤,仍是雪白一片,只是那信纸的材质极为普通,在火上烤得脆了,她手上竟然沾了些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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