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点头:“好,回去后我便私下联络顾伯伯,将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也劝他早日歇了起复的心思。” “多谢你,沈大人。”顾霖心中热流涌动,不知该如何答谢这份恩情,眼圈也红了。 沈安最见不得顾霖在自己面前抹眼泪,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她擦去泪痕,眼中挣扎下,终于开口:“霖霖,别叫我沈大人,就像从前那样叫我沈安哥哥好吗?” 顾霖咬唇犹豫了下,点头:“好。” 沈安很是欣喜,又问:“顾氏去垂州,那你呢,有何打算?” 他的顾霖妹妹从前是多么明媚自由的女子,不该被关在定国公府消沉一辈子! “我?”顾霖茫然抬头,眼尾一抹红衬得她的容貌更加迤丽如画。 沈安看着她水眸露出了迷茫,下一瞬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我也不知道。” 她猜不透陆熠的态度,也不明白这个男人要折磨惩罚她到什么时候。 沈安上前一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霖霖,顾氏已经陨落,定国公府不会容你再坐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你有没有想过……想过离开?” 顾霖抬眸,望进对方的眼。那双眼中带着无比的认真与……希冀,她似有被感染,双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忽然,假山外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 小姑娘脸色一变,警惕地往外看了几眼,掏出衣袖内的书信塞进沈安的怀里:“沈大……沈安哥哥,这是给林宛的信,里面有她想要知道的内容,你放心,里头并不关乎朝堂。” 她语速极快,说话间已经开始小心地挪动身子:“今日多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报答沈府。” 说完,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顾霖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快地隐在假山后快步疾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尽头。 沈安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愣怔了会儿,将草药与密信藏入宽袖,装作在此处闲逛的样子,抬脚离开。 …… 假山外,莲儿小心翼翼地扶着主子闲逛,尽捡着好话说:“姑娘您瞧,这满地的积雪白茫茫的,和您今日的雪白狐裘很是相衬。” 孙洛自从林嬷嬷的事后,一直心情郁结,摘星阁外的隐卫加了好几层,她虽然借着哥哥的面子继续住在定国公府里,但就像被禁足监视了一样,半步都动弹不得。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也没偶遇陆世子,一股子怨气积压在心头没处发泄。 她用眼神撩了眼莲儿,讽刺道:“你是没话说了,还是我身上除了这件狐裘就没有可夸的地方了?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别寻我晦气!” 莲儿只得讪讪地闭上嘴,受下所有的辱骂。 此处人少,安静得很。忽然间,她听到不远处假山中的轻微声音,那声音被刻意压低,听不清在说什么,可是明显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私通? 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定国公府里私通? 孙洛眯起眼,提着裙摆悄悄摸过去,假山内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里头也空无一人。 她皱眉,下意识地往外一看,就看到左侧尽头处一抹海棠色纹样的裙摆一闪,又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往前紧追了几步,想要知道那女子是谁,可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踪迹,就连地上的脚印都模糊不堪,明显特意被处理过。 “呵,跑得倒挺快。”孙洛冷笑,看这女子的装束应当不是婢女身份,看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是顾霖?还是定国公府内的其他女子? 孙洛对府中的人口不太了解,不好直接对那人的身份下定论,只得将那身一闪而过的裙摆暗暗记在心里。 莲儿一头雾水,问:“姑娘,怎么了?” “你这么笨,我告诉你也不懂,”孙洛连眼神都懒得给,将手搭在莲儿手上,“回去吧,今儿个总算有点收获。” 她心中将刚才的事又盘算一番,有些得意。 呵,要真是顾霖就好了,正愁没办法下手弄死她! ── 顾霖急匆匆赶回澜沧院,又一路疾走回到了正屋。 灵月正在屋内等她,见到主子回来,脸上的紧张散去了大半:“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陆熠可有来过?”顾霖一边麻利地脱下衣裙塞到灵月怀里,一边往湢室走。 她刚和沈安待得比较近,怕身上沾染对方的气味惹陆熠猜疑,干脆直接沐浴。 灵月抱着衣物跟着入内,悄声道:“并未,世子爷一直在书房里。姑娘此次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见到沈大人了吗?” “嗯,”顾霖点头,“草药和信都给了,只不过走时似乎有人来,我闹出了点动静,故意将人引到了我这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我的背影。” “啊?那怎么办呀?”灵月也担心起来,这事要是被挑出来,往严重了说就是私通啊! 姑娘现在还担着世子夫人的身份,一旦罪名被坐实,是要被浸猪笼的! 顾霖摆摆手,脱下中衣,将整个人没在热水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无妨,对方就算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一抹身影,你把这衣裙藏好,下次不再穿就是,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是,姑娘。”灵月郑重点头,烫手山芋一般,将怀里的海棠花衣裙塞进了衣橱的角落。 顾霖又舒舒服服地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起身重新穿衣。 刚穿戴完毕,屋外忽然进来一人。 随着漆木雕花门开开合合,一股冷气吹入。她的发梢还沾着水珠,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陆熠依旧是玄色云纹锦袍,身姿卓然,俊毅非凡,见到顾霖似乎刚沐浴出来,瞧了一眼:“这么早沐浴作甚?” “身上有些……有些黏腻得慌。”顾霖垂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倒了杯茶递过去,“世子喝茶,今日没有公务吗?” 陆熠剑眉一扬,接过了那盏飘着热气的茶,茶盏交替间,故意用长指抚了把小姑娘纤细柔嫩的手背。 顾霖立刻缩回手,后退几步。 男人凤眸闪过笑意,脸上却仍旧沉冷:“躲什么?你的身子本世子哪里没见过,哪里没碰过?” 他看着小姑娘耳垂渐渐红了,心情更是大好,朝她伸出手:“过来,有东西给你。” 顾霖深吸口起,压下心头的抗拒,乖顺地坐到男人膝上。 下一刻,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被男人的掌心包裹,往后一带,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宽阔的怀抱。 陆熠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异常的盒子,示意她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顾霖一脸茫然,依言打开了盒子──里头以正红色丝绒为衬,放着枚价值不菲的镯子。 镯身浅紫透着莹润光泽,只是可惜已经碎裂不成整。那碎裂之处用金子连接,其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倒也看着别有味道。 “这镯子……”很是眼熟。 陆熠点头:“正是从西域寻来的紫润灵镯,世间独一无二。” 闻言,顾霖猛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脸,茫然又诧异。 她记得这镯子应当碎在了那日求情的书房外。本以为已经被当作废物丢弃,原来是被拿去修复了吗? 她心中隐隐有了点情绪,那时的绝望与崩溃统统冲入脑海,瞥过头不语。 陆熠不许她走神,捏着她腰肢的掌心微微用力,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顾霖愣了会儿,才点头:“喜欢。” 陆熠抱着她坐着,只看到小姑娘的侧脸,但也察觉到那神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头涌上一阵异样,问:“怎么了?紫润灵镯世间独一无二,我寻了……”他话到嘴边,突然止住,“既然碎了,就只能这般修复。” 顾霖又怔怔地点头,掩去眸中的悲凉。 下一刻,那镯子被男人拿起,套在了她白皙柔嫩的手腕:“不过还好,金色配这紫玉尤其好看,与你也相衬。下次别再碎了。” 他的嗓音带着磁性,夹杂着几分轻哄几分宠溺,顾霖听着更加恍惚。 一年多前,陆熠拿着紫润灵镯亲手套在自己腕上的场景重归脑海。 她看到了那时极力忍住,却又浑身上下满溢着喜悦和甜蜜的小姑娘,还有身旁那个一脸漠然的男人。 一声不易察觉地叹气──要是当初就能明白这个男人不属于她,趁早抽身,就好了啊。 …… 陆熠好像是特意来送镯子,替顾霖戴上后,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顾霖望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倒是灵月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盯着那枚镶金玉镯看了半天,问:“姑娘,世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霖摇头:“不知道。” 她褪下手腕里的镯子,举在手中细细看着。 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冷光映照在镯身上,折射出莹润的光芒,晶莹剔透,品质卓绝,的确是碎裂的那只紫润灵镯。 当时宝贝得不得了的镯子,现在碎裂后镶了金,比从前更加华丽,只是她心中却再也没有那种热切的起伏。 她将金镶玉镯子放回精致的小木盒中,推给灵月:“收起来吧。” “姑娘,您不戴吗?”灵月迟疑,以前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这镯子了,日日都戴着,连沐浴都舍不得离开视线呢! “收起来吧,不喜欢了。”顾霖眸光淡淡的,已经将视线挪开,果真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灵月闭上了嘴,将镯子连同精致的木盒一块儿放到了沉木箱中,还是有点担心:“姑娘,世子刚送了您镯子,晚上要是见不到姑娘戴着,万一发怒……” 倒也不是担心他生气,而是每每生气时,这个臭男人总是在床榻间狠狠折磨她家姑娘,她在外头听着也觉冷汗淋淋。 顾霖笑了笑,笃定一般:“放心,今夜陆熠要参加东林宴,应当回不来。” 如果林宛成功的话。 ── 华直街,安庆侯府。 安庆侯宴请众人,华庭内热闹非凡,所到者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他酒至半酣,醉意已经爬到了脸上,摇摇晃晃地举杯,对着陆熠道:“陆世子,陆将军,而今整个朝中,唯您的话最为管用,来,我敬您一杯!” 其他人何等精明,见状也赶紧拿起酒杯跟上,溜须拍马,褒奖之词都快被他们说尽了。 陆熠下颌紧绷着,烛火映照下露出极流畅的线条,他并无甚多余的表情,深邃如冰般的眸光望过去,不咸不淡地举杯:“安庆侯醉了。” 安庆侯心满意足,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整个人轻飘飘的,哈哈一笑:“对,老夫醉了,醉了,你们慢慢喝,我去……去更衣。”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微胖的身躯趴在旁边小厮的身上三步一退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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