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种箭上带来的疼痛对陆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男人双眸深深锁着她娇美认真的侧脸,违心道:“有一些,但霖霖给我涂,就不觉得疼了。” 顾霖这几日听惯了他动不动的肉麻,早已心中麻木,她跟没听见一样将剩下的药上完,又熟练地整理好药箱,正要起身离开。 忽然,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跌扑到了铺满被褥的床榻上。 陆熠面色一沉,再顾不得装病弱,将小姑娘揽入怀中,对外高喊:“请林太医。” 顾霖眼冒金星,好半天眼前才恢复了光亮,她想开口道没事,只是一时起身有点快了脑袋发晕,可才张开唇,一股强烈的恶心自腹部升腾而出,连捂住唇都来不及,“哇”地一声,吐了男人一身。 陆熠才换好的纱布上立刻沾上星星点点的秽物,顾霖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挣扎着从他怀抱里脱离,惊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是男人从前的杀伐狠绝太过根深蒂固,这几日好不容易消散去的畏惧又重新回归心头,她浑身发颤地攥住衣裙边缘,又急忙道:“我……我叫下人来收拾。” 可没有走出几步,男人掌心握住她温软的小手,往后一拽,将人拉着坐到了床榻上被褥干净的地方。 陆熠的嗓音虽然沉,但半点怒气都没有,反而带有极强的安抚味道:“别怕,身子不舒服那便想吐就吐,想吐哪里就吐哪里,我不生气,也绝不会怪你。” 顾霖原本内心慌乱惊惧,听了他的话,忽然就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心头诧异他竟然没有动怒。 从前他向来不待见自己,可现在…… 莫非他真的对自己…… 她连忙甩甩脑袋,将这种念头压下去,不敢再往下想。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立刻就有人推门进来伺候。一番沐浴,两人很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顾霖还是觉得浑身难受,陆熠便抱着人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这时,林太医提着药箱赶到,见到顾霖苍白着一张小脸歪在世子爷怀里,不敢怠慢,急步上前诊脉。 仔细诊过后,林太医恭敬道:“回禀世子爷,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孕相渐显,出现害喜之症。” 陆熠见怀里人虚弱不堪的模样,面上浮现心疼:“可有缓解之法?” “老夫会开一些缓解的汤药,只是这害喜之症因人而异,”林太医斟酌道,“看夫人的样子,害喜应当会越来越厉害,最短也要再过两月才能缓解。” 陆熠愈加心疼,可终究无法,便又细细问了妇人孕期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记在心头,才让林太医去外室开方子。 徐答连忙跟上随行。 刚踏出了屋门,林太医忍不住摇头晃脑地感慨:“真是奇了,老夫原以为世子一心扑在朝堂,是断不会对后宅之事如此上心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徐答在一旁笑着附和:“可不是呢,咱们世子爷对夫人是真的爱护……” 因开着雕花窗,屋门外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了进来,顾霖听得分明,不自在地在男人怀里挣了挣,心底竟开始有些动摇。 也许……也许他这次真的是真心在乎自己的? …… 等到灵月将汤药端进内室,陆熠亲手喂顾霖喝下,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陆熠怕她再累着,索性一路抱着人上了马车。 他们藏身的暗桩别院距离定国公府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男人将顾霖严严实实地包裹进银白大氅内,长臂一拢,将人一路抱进了澜沧院。 很快,澜沧院里烛火大亮,下人们沉寂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主子归来,又得了一笔不小的赏钱,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这动静一大,距离不远处的摘星阁也听得清清楚楚。 孙洛心里装着事,今晚迟迟没有入睡,听到隔壁院落的动静,问莲儿:“外头怎么了?为什么动静这么大?” 莲儿在屋外守夜,摘星阁地势也高,将刚才的动静看得清楚,回道:“姑娘,奴婢远远看着是陆世子刚回澜沧院,怀里好像还抱着个人。” “抱着个人?”孙洛愣住,想到了什么,又追问,“是顾霖吗?她受伤了还是死了?” 莲儿脸都吓白了:“那人被抱在陆世子怀里,一条缝儿都没露,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那你还不快滚去打听?” 孙洛立刻没好气地一瞪,吓得莲儿立马跪下:“是姑娘,奴婢立马……立马就去!” 莲儿一走,摘星阁里更加空荡寂静,只剩下澜沧院里热热闹闹的动静频频传入,像是在嘲笑她受到的冷遇与慢待。 孙洛越想越烦躁,干脆自己走到摘星阁的三楼阁楼望过去,澜沧院里烛火全都亮了起来,甚至照亮了这边黑沉沉的夜空。 下人们虽然忙忙碌碌地来回奔走,可一点慌张都没有。 她心里忍不住一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看来出去一趟,没发生什么坏事? 那怀里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人不自己走,非要让陆熠一路抱着进来? 孙洛就这么心烦意乱地坐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莲儿回来。 见到莲儿那张哭丧似的脸,她的火就蹭蹭蹭冒了上来,瞪了一眼道:“你哑巴了?说呀!” 莲儿战战兢兢地开口:“听……听澜沧院里的下人说,是世子夫人有孕了,害喜害得严重,世子心疼夫人孕吐难受,就一路抱着回了澜沧院。” “哗啦”的一声碎裂的巨响,滚烫的茶水飞溅,烫得跪在地上的莲儿浑身一抖,咬着唇不敢吭声。 孙洛的手背也被溅上几滴,火、辣辣的灼痛从肌肤传来,也没有缓解半分她心中的妒恨。 她咬着牙,脸上都是狰狞的愤恨:“怀孕了?呵,好,很好!”
第38章 澜沧院里的下人素来训练有素,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将里外全部安顿好,院子里又渐渐恢复了寂静。 顾霖已经穿上寝衣埋在柔软的金丝锦缎被褥中, 浑身暖融融的,因已经饮过止吐汤药,胃里的翻江倒海也消散了不少。 她睁着一双水汽蒙蒙的杏眸, 眼尾泛着点粉红,迷茫懵懂地看着床帐发呆。 陆熠从湢室出来时, 见到的就是她这副娇憨又沉静的模样,心中一动, 身体深处绵绵密密浮上异样,大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 他闭上凤眸凝神吐息, 再睁开时, 眼底的那点泛滥猩红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男人端起檀木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翻身上榻。 一阵凉气混着松木清香萦绕鼻尖, 顾霖从发呆中回过神, 见陆熠宽厚强健的身躯躺在旁边, 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立刻挣扎, 双手去推他的胸膛:“世子,我不舒服。” 陆熠没放手,腾出一手去捏小姑娘娇嫩滑腻的脸颊:“瞎想什么呢, 你怀着身子我绝不会碰你, 只想抱一抱你。” 顾霖还是排斥,垂眸抗拒道:“我想一个人睡。” “你现在身子弱,又在害喜, 半夜要叫人怎么办?”陆熠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背, “你一个人睡, 我也不放心。” “那可以让灵月来陪我……” 陆熠恍若未闻,将怀里温软的身躯抱得更紧,呢喃着:“乖,明日还要上朝,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让我睡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隔着定国公府高高的院墙,大街上传来几声厚重的打更声,在空荡荡的夜中绵长悠远,慢慢消散…… 如此一来,顾霖倒不好再赶人,她忍着心中的不适强行闭眼入眠,酝酿了许久才慢慢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她暗暗松了口气,起身唤灵月进来洗漱梳妆。 铜镜前,乌发如瀑般铺陈在肩头的姑娘眸含星光,细眉轻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无比,虽然脸色略苍白了些,到底掩不住绝美的姿容。 灵月有些看呆了。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姑娘似乎更加美了。 顾霖只让她给自己简单挽了个发髻,斜插几支流苏梅花簪,虽是潦潦几笔,却衬得她容颜更加出尘。 因为害着喜,胃口不佳,顾霖没用几口早膳就让人撤了,看到阳光正好,便拿着平日里搜罗来的话本胡乱地翻看。 徐答被陆熠留下来看守正屋,另有隐卫重重防卫,确保不会再发生那日的偷袭之危。 一大早,李名医就候在外院,见到夫人已经用过早膳,忙跟着徐答进去请平安脉。 诊完了脉,李名医道无甚异常,让顾霖能吃得下东西时,尽量多吃多躺,就急匆匆地收拾药箱要走,那药箱下满满当当地塞着许多药材。 见顾霖面露不解,徐答及时上前解释:“夫人,世子爷担忧顾夫人的病情,已与顾老爷说好,今日派李名医前去看诊,另带了府中储存的大量‘安规’。” “多谢。”顾霖一愣,下一刻心头喜悦,语气也轻松不少,李名医的医术有目共睹,有他看诊医治,另有定国公府送去的‘安规’,母亲的病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她露出抹笑,对李名医道:“等回了定国公府,劳烦您告知我一声母亲身子的近况。” 李名医受宠若惊般,立刻点头:“夫人放心,这个自然。” …… 李名医走后,顾霖靠在榻上继续看话本,心中却想着母亲的病情,以及陆熠近日来截然转变的态度。 从前她一心想要离开定国公府、离开这个男人,就算腹中有了孩子也没能动摇,可自从在顾府陆熠为了救自己身负重伤,又连日来对自己柔情缱绻、呵护备至,她内心深处竟然开始动摇犹豫。 他说,会派最好的大夫,送最好的药材给母亲治病,今日当真兑现了诺言。 他细细将那场寒门与世族之争分析给她听,说朝堂局势明争暗斗,他也是不得不为之,但会尽力弥补,护顾氏周全。还承诺会善待顾氏,让顾氏族人重获起复的机会…… 顾霖清凌凌的眸子里露出茫然,他说的一切,是真的吗? 她可以再相信他一回吗? …… 这时,灵月小跑着进屋,打断了她的沉思。 小丫头脸上神情不大好看,如临大敌一般,附在她耳边低语:“姑娘,摘星阁的那个孙姑娘来了!” 孙洛? 顾霖眉头一跳,心里头发沉。 许是因为孙洛不知何时开始就鲜少露面,她差点都忘了定国公府里还住着位寒门之后。 刚才还积蓄起的对陆熠的希冀,瞬间又消退下去大半。 她握了握灵月的手,安抚她没事,起身去迎已到屋门外的孙洛。 对于这位孙姑娘,因着从前的事,且是寒门之后,她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既然对方亲自登门拜访,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孙洛打扮得精致,粉面薄施,珠钗叮当,早就一扫当初的寒酸之气,举手投足已经有了京都贵女的行派,只是双眼中流露出的算计与狡黠太过明显,平白减了几分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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