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傻奴又病了。 李远山抱着她苦不堪言,明明他已经有所节制了,怎么还是成了这样。 老夫人不顾李远山的阻拦来看了一次,只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就了然了。 老太太沉着脸道:“远山,你随娘出来一下。” 刚一出门,老夫人就厉喝一声:“你怎么回事!她多大,你多大,她不懂你就这样纵容自己?” 李远山一脸羞愧,夫妻之事被母亲发现,还被斥责,他无地自容。 他对着傻奴,总是情难自禁,即便是只浅浅地看她一眼,他也难以把持自己。 他总觉得时日长了就不会这样,人们都说夫妻是会腻的,可是成亲已经一年多,他反而变本加厉,越加不懂约束。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这样做,岂不是要傻奴的命?” 李远山抿紧了唇,他不觉得他能要了傻奴的命,傻奴也很喜欢。 老太太看他这反应,气得拍了他一下,却被他坚硬的肌肉震得几分手疼,“她本就体虚,你如此放纵,掏干她的身体,迟早要让她变成短命鬼!” 临走前,她又隐晦道:“跟你那个死去的爹一个德行!” 李远山愣住,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再没从母亲口中听到过关于父亲的一句话。 的确母亲的身体要比同龄女子差上很多,他总以为是要拉扯他的缘故,却没想过是因为这一层…… 他生得像他父亲,高大异常。 李远山像个孩子一样迷茫,再抱起傻奴时,不禁生出无限的怜爱。 他常年在军营,见不到什么女人,自己又没有过经验,只从那些兵的嘴里听到过他们是如何如何厉害,让那些女子如何如何,他便有样学样,认为只有用这样方式才能让自己的小妻子满意,却从没想过他的身体比那些人强出不知道多少,傻奴会受不住。 这之后,李远山一反常态,补品像不要钱一样送到傻奴的口中,再也没缠着她要过。 傻奴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小脸惨白,“怎么又是这些?” 李远山默不作声,一直往她碗里夹肉,又盛了一碗飘满油脂的鱼汤。 傻奴不肯动筷子,他焦急地催促,“吃。” 他掐了一把傻奴细细的胳膊,更加烦躁。 怎么办,傻奴的胳膊都没他身上的任何一处粗。 傻奴苦大仇深,开始慢慢吞下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李远山还在给她添菜,她捂住了自己的小碗,“相公,不要了……” 李远山突然停了筷子,抬头深深地望着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小猫又用软滴滴的奶音抓挠黑豹,黑豹无奈地看着弱小的小猫,摸上了小猫圆滚滚的肚皮。 “不吃了,嗯?” 她的肚子像是有孕了一样鼓,好像真的吃不下去了。 宽大的手掌一下下在她撑开的肚子上揉着,傻奴发出舒服的哼唧声,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已经变得可怕的眼神。 他自背后控住她的后颈,将她按在桌上。 百合站在门外,又听到了夫人的哭声,但她习以为常了。 夫人爱撒娇,撒着撒着就会真的哭,有时候对着她也是这样,她每次看夫人这样心都软得不像话,什么都能随夫人。 百合想到傻奴可爱软萌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疼疼她,敲了敲门,“夫人,要不要奴婢给你买点糖吃?” 不料里面传出李远山沙哑不耐的声音:“去城东那家买,现在就去。” 百合咂舌,城东,坐马车来回也要一个时辰,爷真会折腾人。 百合抬脚走了,想着傻奴捧着糖果眉开眼笑的模样,觉得就算跑一趟城东也值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走没几步,屋里的碗碟就摔碎了一地。 百合回来时看着满地的碎片瞪大了眼,李远山正抱着傻奴低声哄着什么,傻奴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把糖放下,出去吧。”李远山神色不明地说。 百合简单打扫了地面后离开。 他剥开一颗糖,送入傻奴的嘴里,轻声道歉:“小哭包,别哭了,让人家看到怎么办?都是相公的错,还疼不疼?” 魁梧结实的男人嘴里说出这等低声下气的话语,旁人只怕会觉得汗毛倒立,而傻奴就跟没听见一样,只吃糖不说话,脸颊鼓得像一只正在藏食的小松鼠。 她早已听惯了李远山这样哄她,知道就算这次他道歉了,下次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说话不算话的男人。 她脸色发白,轻轻垂下了睫毛,说不出为什么,不是他买的糖就是没那么好吃。 李远山不断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大多是废话,然而相爱就是两个互相心悦的人在一起说无关紧要的话才甜美。 “要怎么才能原谅相公?” 傻奴的嘴张开一下,又速地闭上。 李远山挺直了腰背,声音冷了下去,用命令的口吻道:“说。” “糖……” “这不是正在吃?” 傻奴不乐意了,“你买的好吃。” 李远山似乎也感受到了糖果的甜蜜滋味,“都是一家铺子买的,怎么会有区别?” 傻奴又不说话了,只是耳朵悄悄红了。 男人笑了一声,“好,我去给你买。” 傻奴姿势怪异地送他到门口,男人还挑着她的下巴亲了一下才走,“等我回来。” 外面下了稀稀落落的小雪,他撑开油纸伞,坐上马车,掀开了帘子,淡笑着,“回去吧,当心着凉,你穿得少……” 话到了这里,他的目光又变了。 傻奴红着脸转身。 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小家,也看不到那抹鹅黄的身影,他才放下了帘子。 衣襟里露出白色的一角布料,他面色平静地往里塞了塞,手指却在那柔软的面料上摩挲。 傻奴…… 他自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感叹,收回了手,指尖一片湿润。 可下了车,他又是那个正常的李远山。 “掌柜,所有的糖都来一包。” 那掌柜见惯大家大业的,还没见过这么豪气的,抬头一看,竟是之前常来的那个李将军。 “李将军,许久未见您亲自来了。”他看向李远山的断腿,显然也知道了将军府的变故。 李远山坦然自若,不见什么表情。 给钱的时候,他突然按住了掌柜的手,低哑着问:“真的很难看?” 掌柜一愣,“您面容英俊,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李远山高出他一个头,身高和肌肉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他不禁后悔刚才多看了李远山几眼,让人家察觉了去。 李远山逼近他,眼中不见愤怒,反而是十足的冥茫,“我的腿,很吓人?” 掌柜吓破了胆,要知道李远山的每一步都是踏着白骨走过来的,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人命,几次在西南边境都差点死了,可见连地府里的阎王爷也不敢收,他如何招惹的起? “不、不……只是……只是同常人有些不一样而已……无损、无损您的……” 手上的压制消失,他后怕地抬起眼皮子,生怕撞上李远山杀人的目光,但李远山只是拄着拐杖,留给他一个有些萧寂的宽阔背影。 路上有了一层薄薄的雪,李远山一时不察,拐杖只一下没柱稳,他庞然的身躯也跟着倒下。 他冷漠地面对周遭的眼神,用衣摆盖上自己不小心露出的空档裤管,慢慢站起。 坐在马车内,他拍去身上的雪泥,双目空洞。 人人都怕他身上的血债,怕他手中的武器,他也享受着他人的惧怕,总比受欺负好。 现在他失去了人们的惧怕,成为他们同情和探讨的谈资,他却不知道,傻奴怕不怕? 他回来时脸色不好,傻奴懵懂地看着他,嘴里被他塞进去一颗糖。 “相公,怎么了?” 他坐在了床上,一声不吭地脱去靴子,白色的裤子也跟着扔到一边。 李远山发呆了半晌,手指颤抖地掀开长摆,只露出他的残肢。 傻奴惊得张大了嘴,一个不注意把糖生生咽了下去,“相、相公……” 她知道李远山从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缺陷,哪怕是她,也只在一次不明朗的月色中隐约瞧过。 那一夜,他几乎是红着眼睛逼迫她看,眼中的绝望和崩溃刺痛了她还没长大的心灵。 从那之后,她再没敢瞧过他的腿,也好像一夜之间懂得了李远山种种长期压抑却能在某一时刻突然爆发的情绪。 她从那天起就学会了看李远山的脸色。 傻奴赶忙用衣摆盖住他的腿,“别着凉……” 说罢,扭过了脸。 李远山搂住她,近乎卑微地乞求,“看看。” 傻奴吓了一个激灵,“不看!我不看!” 她不想让李远山再因为这条腿上的伤口难过了! 李远山憋了一口气,又徐徐松开,“真的不看吗?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不、不想!”傻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只当他又在试探她,不敢多说。 双臂上的手离开了,傻奴如释重负,没注意到李远山变得血红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安全度过了考验,开始挑选摆在榻上的一包包糖,哪一种似乎都很好吃,她简直不知道要先吃哪一包。 雪下得愈发大了,狂风呼啸,吹动了小窗。 李远山艰难蹦行,把所有窗户都关紧,插好了门栓,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外面风雪横行,屋内风平浪静,然这短暂的平和很快被撕裂。 李远山声音冷硬如刃,“傻奴,躺下。” 傻奴回头,见到他背对着她,正在一盏盏地点油灯,把房间照得明亮。 一切都死静得可怕,只余她自己天真的呼吸声。 她依依不舍地推开一包包糖,乖乖躺着,小脚摇晃,半勾着绣鞋。 她像只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看着李远山缓缓靠近,娇润的唇边还带着微笑。 李远山再次掀起了衣摆,还是只露出那条残腿。 在通亮的灯光下,傻奴看到了断腿处蜿蜒曲折的血管,和皱起的皮肤。 她彻底吓傻了,僵硬着身体,双拳抓紧了被褥。 她后知后觉地闭上了眼,满面惶恐。 相公到底要做什么? “睁开!” 李远山暴喝,烛火无助地摇了摇。 傻奴摇头,“我、我不看……” 风雪更甚,鼓吹着房门哐哐作响,傻奴的心也跟着颤抖。 她害怕极了。 李远山的目光一下变得狠戾,果然,她是害怕的…… 害怕他可怕的残肢。 她并非全心全意爱他。 “我再说一遍,睁开……” 傻奴瑟瑟睁开眼,被李远山如鬼如煞的脸吓得连撒娇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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