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已经走入正轨,他们在银钱方面已经不那么拮据,傻奴本来只想买一身衣服,够穿就好了,但她又想起那日相公的惩罚——不许自卑自贱,不舍得花钱就是看不起你的相公。 她一口气扫了二十件衣服,有她的也有老夫人的,还有几身是付全、百合和周管家的。 李远山背着大包袱,沉默如山,傻奴犹豫问道:“是不是买太多了?” 她嘟囔,“可是相公说不许看轻自己,要敢花银子。” 李远山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他说过的每句话傻奴都好好记得,未曾忘记,而他自大到认为傻奴还是个孩子,没有长大。 但傻奴其实早就在他的一目一语下脱胎换骨了,她以前,只是被一心复仇的苏氏耽误了教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傻奴忙不迭向大家献宝,在得到老夫人和周管家的赞赏后得意得不行。 她让百合换上精美的新衣裳,百合哭得稀里哗啦,“夫人,我的小哭包,我的小软妹,我的小娇娇,你还真让奴婢当小姐啊,这么好的衣服穿着,我干活都不自在了!” 小哭包?小软妹?小娇娇? 傻奴一头雾水。 百合掏出一本神秘的画册,舔了舔嘴唇,“这上面学的。” 傻奴在李远山不在的时候跟着老太太学了好些字,大体上能看懂了,这是一本不可说的小册子,里面的男人就这么叫自己的媳妇。 傻奴和百合趁李远山出去办事,凑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懵懵地望着百合,“他们,好厉害。” 百合搓着脸颊,害臊地抱着她,嗅她身上的香味,“让你学学,好早些生娃。” 傻奴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她又去找了刚回家的付全,“付叔叔,礼物!” 付全意外地挑眉,“小东西知道送礼物了?” 傻奴笑眯眯的,“我知道是付叔叔出去喝酒才让相公得闲的,辛苦你啦!” 付全自袖口里掏出一袋银子,分量十足,“马上过年了,给下人们也发点银子,一个个发,让你这小木头脑袋也听听吉利话。” 傻奴忙叫齐了下人,像个小善财童子一样分发银子,果然听了好多吉利话。 她喜滋滋的,就等着李远山回来了。 李远山进了屋,穿着红衣像个喜娃娃似的傻奴眼睛冒光,小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学着他的古板样子道:“过来。” 连日没什么表情的李远山都愣住了,这语气,有些熟悉。 傻奴又学他,挺直了腰背,这是他每次称心时下意识会做出的动作,傻奴竟也发现了。 可那双小脚却可可爱爱地晃着。 李远山直觉不对劲,迟疑着走近。 傻奴老道地说:“快过年了,给你发点银子。” 说罢,她掏出钱袋子,双手捧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她内心在高喊:吉利话!吉利话! 她今天非要他开口说话! 她好似忘却了一切不愉快,他粗暴和黑暗的一面,他要送走她,他在孩子一事上果断的拒绝。 李远山木然地接过钱袋子,放在一边,以膝触地,断腿也跟着拄在地上,跪着脱下她的小绣鞋和足袜。 傻奴又不懂了,“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说点吉利话就行。” 男人没有回答,粗粝的手指在足下的穴位力度适当地按着。 傻奴轻叹了一声,后仰着身体,今天走了好久的路,的确脚疼。 后来的事情就失控了,她彻底忘记了要他张嘴说话这档子事。 她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小脚,上面全是牙印,“属狗的男人……” 讨厌。 哦不,还是有点喜欢的。 傻奴悄咪咪地想了想,还是摆出了一副不愿意的表情,可不能给他惯出毛病来。 这叫什么?对,训犬大师! 作者有话说: 女儿就像个喜剧人一样哈哈哈哈。 狗子:被驯服的恶犬(对外人呲牙咧嘴,对媳妇低眉顺目 她越来越聪明啦! (题外话:傻奴的灵感其实是我患了自闭症的小侄子,我嫂子一直没放弃,转眼快十年了,小侄子越来越活泼了,和正常娃娃一样,所以就想写一个被爱教导着慢慢长大的故事,不是喜欢白幼瘦呢,我自己都是个一度胖到150的小胖墩儿,知道女孩子的美是千姿百态的,超模身材美,前凸后翘美,肉墩墩也是美!
第35章 核桃 [V] 李远山沉默地抓过她的脚,傻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不要了,很疼的!” 男人的手掌停住,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可怜,却仍旧固执地握着她的脚腕不放。 布满牙印的小脚被绑上了什么,傻奴低头看去,是一串普普通通的红绳,上面坠了一个小巧的银铃,脚儿微微晃动,小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山谷间晨起的鸟儿在欢快地鸣啼。 “有些眼熟……” 傻奴拨弄着小铃铛,她在青楼的姐姐们脚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绳子,不过没有铃铛,娘亲和姐姐也有。 每当她羡慕地看着她们的红绳时,她们就神秘地对她笑笑,说她不能戴。 傻奴后来才知道,那是青楼女子身份的证明,一旦被绑上了这样的红绳,一辈子都要困在那里吃苦。 她用脚去蹭男人的手,“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李远山没回答,眸子里闪动着什么,一滑而过。 红绳是做什么的,傻奴第二天去问了见多识广的周管家,但周管家只是意外地说:“在西南,银铃是女子最喜欢的装饰,西南女子爱跳舞唱歌,起舞时银铃晃动,配合乐声,犹如人间精灵……” 傻奴不明所以地走开,难道相公想看她跳舞? 可是她不会呀! 周管家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远山竟卑微至此…… 那人从不信命,现在却拿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祈求上天的怜悯和成全。 晚上李远山回来,默不作声地放下一个小木盒,只比他自己的手掌大一点点,就放在床头。 傻奴打开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盒子外面写满了她不认识的字,奇怪而扭曲,好几个像字又不像字的字连在一起,合成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李远山不言不语的时候像座压抑的大山,死气沉沉,只有在熄灯后他才会展现自己作为活人的一面,用自己滚烫的肌肤去温暖傻奴娇小的身躯。 傻奴搂着他的脖子,汗淋淋道:“相公、相公……” 男人的汗滴落进她的口中,咸咸的,又有点苦涩。 傻奴摸向他的眼角,果不其然,是湿润的。 他最近似乎总在哭,用傻奴不能理解的想法一次次地折磨着自己,始终无法解脱。 * 大年三十到了,街上空空荡荡,人们都回家过年了。 傻奴指挥着下人装饰宅邸,挂上红灯笼,贴上对联。她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两个小得可怜的石狮子,为它们戴上和头一样大的红花,放在门口镇宅。 她忙碌的身影在宅子里跑来跑去,竟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 付全和李远山给上头的人送完礼回来,看到傻奴蹲在门口,摸着石狮子的脑袋自言自语:“小狮子,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平安……” 付全用胳膊肘怼了李远山一下,“看到没,长大了,全是我教得好。” 什么痴傻,就是没学过。 傻奴在管账结算方面简直一把好手,他将军营里计划预算和记录开支的那点皮毛教给了傻奴,她一点就透,随便看了一本帐薄就能上手,年底给镖师和客户结账也一文不差,比周管家还厉害。 李远山久久站在原地,眼睛逐渐酸热。 他还记得傻奴刚入府时,蹲在花田边看小蚂蚁,和此刻一模一样的姿势,而他呢? 他嫌弃地蹬了她一脚,说,傻子就是傻子。 她那时不敢抬头看人,连在府里都行色匆匆,生怕别人伤害她,更不要提敢走出大门。 他以为傻奴什么也不会,也永远学不会。 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苏氏是不是故意把傻奴教成当年那副性子,让自己卸下防备。 付全进门时跟傻奴打了声招呼,傻奴蹭的站起,回头看到李远山,惊喜地扑向他:“相公!你回来了!” 娇儿入怀,铃音在寒风中荡起,李远山方才回过神,将她抱在了手臂上。 傻奴羞赧埋怨:“你做什么呀,下人都看着呢!” 李远山顿住,深沉地看着她的眼睛。 傻奴索性把脸埋进他的脖间,“你、你继续吧,真是的……” 一言不合就什么也不干了,光盯着她,真像只差脾气的大狗狗。 除夕夜有许多要忙的,她敷衍地任他亲了一会,又跑出去了。 轻快的铃音响了又断,李远山起身,站在门边看她,她霎时回过头,对着他灿烂一笑。 他安了心。 家宴上,老夫人看着一桌子饭菜,连连称赞:“好孩子,做得真好。” 她取出一个红封,里面厚厚的一沓,傻奴眼睛亮了起来,老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希望你和远山永远健康平安。” 傻奴笑着收下,垂首间却忍不住失落。 下人都祝福她早生贵子,而老夫人似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大年初一,傻奴命人将正厅清理出来,搭了一个小戏台,请来一个戏班子场戏。 老夫人坐在最中间,付全坐在右边的位置上,她和李远山则坐在一起,上头咿咿呀呀的腔调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李远山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 她全然没有察觉男人的依赖,眼睛直直盯着人家手里的大刀。 半晌,她靠回椅背,低声在他耳边说:“他那大刀耍得比相公差远了。” 李远山身体挺得笔直,却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傻奴小脸兴奋得发红,看到精彩处还会跟着叫声好。 李远山空出一只手给她剥核桃,别人需要用铁钳,而他只需单手攥一下,核桃便四分五裂。 核桃仁时不时被喂进她的嘴中,傻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眼睛没有离开戏台一下。 男人亲手为她擦去唇边的残渣,傻奴还以为有吃的,张开了口。 指尖温湿,男人发出低低的喟叹,无人可察。 他收回手,捏碎了一个核桃,再抬起时,手里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他盯着聚精会神看戏的傻奴。 精致白嫩的耳朵,小巧饱满的耳垂,还有一个被人清理得分外干净的耳朵眼儿…… 通向她那不太聪明的小脑袋。 他屡次想钻进去看看的地方。 他期待着傻奴再次亲上他的指尖,但傻奴学聪明了,特地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给她带来核桃肉,困惑地望着他幽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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