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冷笑一声,对慕容樾摊开掌心:“王爷,你的剑借我一用。” 慕容樾把剑给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在慕容樾的目光中,沈琬抬手把剑刺进了丫鬟的胸口。 “王爷这回相信了吗,我入宫,一定会很好。” 慕容樾叹气,这丫鬟是一定不能留的,只是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处理了,没想要脏了沈琬的手。 “沈琬,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宁肯进宫也不愿嫁给我?” “对。” 她答得斩钉截铁,慕容樾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起来,最终道:“好,你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沈琬笑了笑。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出了花厅,沿着山石铺就的台阶一路而下,如行云流水,留下慕容樾一人在花厅。 她走后,明参到了慕容樾面前。 明参犹豫道:“殿下,这……沈姑娘真的就这么走了?亲事不成了?” 慕容樾把方才沈琬拿过剑收入鞘中,揉了揉额角。 “让人把这丫鬟处理好,回王府。” ** 第二日,崔若仪特意来邀沈琬一同入宫给太后请安。 午时许,彭城王府传来消息,崔若仪已回府,太后留了沈琬在宫中用午膳。 到了申时末,宫中下了一道旨意,沈琬被留在宫中陪伴太后。 章氏等不知情,还道沈琬得了太后青睐,这是件大好事。 但仅隔一夜之后,清晨太后便下了懿旨,召沈琬入宫,以嫔御之位陪侍皇帝。 若说前一日章氏还在惊喜,这日便是惊吓了,沈夔和崔若仙又不愿多言,章氏一想到沈琬负了的人是慕容樾,一时便惊惧不已。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 太后正拉着沈琬的手细细看着。 昨日崔若仪把沈琬带来时,太后也只粗略看了一眼,立刻便满意了,她身形匀称高挑,杏眼桃腮,风流婉转,又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竟压过了宫里所有妃嫔。 因先前慕容胤宠爱的孙昭容出身低贱,又矫揉狐媚,太后一直不喜,奈何慕容胤身体不好,只能由着他自己高兴去了。 如今一见沈琬,太后便暗自点头,慕容胤尚未册立皇后,无论将来的皇后是谁,眼下沈琬都镇得住整个后宫,特别是沈琬也算出身名门,母亲又是她的同族女,彭城王府的姊妹,太后便更心安了。 歇了一夜,等一下诏,太后便召来了沈琬再次端详。 素手柔荑纤长若削葱,莹白细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冰肌玉骨,翩跹生香,行坐时裙裾微动,不露脚尖。 太后笑着点点头,问道:“好孩子,哀家让你入宫,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臣妾只愿入宫之后,陛下能龙体康健,否则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疼爱。”沈琬低头浅笑。 太后朝着身边的束嬷嬷使了个眼色,束嬷嬷立刻拿来一只黄花梨木的方盒,然后在沈琬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套头面,太后挑起其中一支镶绿松石金凤簪插入沈琬的发髻之中。 上辈子沈琬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太后也未曾亲自替她把金簪插上,这倒是与之前不同了。 太后道:“这套头面是哀家当初有孕时先皇赐下的,哀家那时一直戴着这金簪,如今赐了你,望你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 她顿了顿,又说:“陛下的身子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再是拖不得了,他眼下就在哀家这里的广阳殿里修养,夜里你便去罢,从此之后你就是他的妃嫔了,在他好之前都暂且先陪他住在长乐宫。” 这又与前世一般无二,慕容胤病重,沈琬入了宫便匆匆被送去他身边陪伴照顾。 沈琬悄悄在心里对比着不同,慢慢也有些趣味出来,饶有兴致。 “原本是想给你一个妃位的,但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了。”太后拍了拍沈琬的手。 沈琬一愣。 她上辈子一进宫就是妃位,后来慕容胤病好便封了贤妃,此后再无晋升。 太后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连妃位都没有? 为了掩饰住自己方才一时的愣怔,沈琬立刻说:“能伺候陛下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也不愿多求,反而折了自己。” 太后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你召入宫中,也是哀家为了陛下舍了这张老脸,你已与定安王去说了亲,此举无异于君夺臣妻,”太后缓缓道,“眼下定安王在朝中势力非同小可,连崔氏也要避其锋芒,哀家本以为这一遭他会借此发难,但不知为何他却毫无动静,这更令人不安。若封了你高位,更像是对他耀武扬威,哀家认为不妥。” 沈琬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忌惮慕容樾不悦,这才没有给她妃位,上辈子她和慕容樾从没有过交集,一切自然更加顺理成章。那些想来方才那套价值连城的头面,也是太后为了安慰她才赐下的。 “陛下的后宫并不充盈,只有孙氏如今一枝独秀,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哀家便封你为昭仪,九嫔之首,亦暂领后宫,没有人能越过你去,等陛下的身子好了,或是你诞下皇嗣,将来更有你的好处。” 语罢,太后又悄声叮嘱了沈琬一番伺候慕容胤的事,这又与上辈子并无二致,沈琬仍旧装作仔细听了。 接着沈琬就被束嬷嬷亲自领到清宁殿沐浴。 清宁殿就在广阳殿的后面,等沈琬一沐浴完毕,宫人们便上来给她穿衣装扮,然后便簇拥着她去了广阳殿。 若按寻常女子来算,今日正算是成亲之日,但沈琬是进宫冲喜,无比仓促,慕容胤又病重,所以便显得有些冷清。 太后倒很是体贴,特意着人为沈琬备下了一条绛色留仙裙并一件玉色白蝶穿花广袖上襦,清丽又不失姝色。 束嬷嬷又拿了那套头面出来给沈琬插戴,沈琬却拒绝了,只让人绾了一个堕马髻,将那支金簪斜斜簪上,旁侧点上一朵刚摘下的牡丹,倒把束嬷嬷看得连连点头夸赞。 广阳殿的寝殿殿门紧闭,直到沈琬到来才开出一个小缝。 沈琬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让慕容胤受风。 她步入殿中,沉重的殿门又很快在她身后关上。 盛夏流火,广阳殿中也放了冰盆,凉意足够,但门窗紧闭,连殿中帷帐也纹丝不动,夹杂着淡淡的药香,令人一进入便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束嬷嬷在前面领路,沈琬一步一步跟着她过去,所过之处,带得轻薄的帷帐微微翻动。 终于到了慕容胤的床榻前,沈琬垂眸,将手中执着的双面绣百鸟朝凤象牙柄宫扇往上一掩,堪堪掩住唇上的那丝冷笑。 慕容胤,她回来了。
第21章 臣妾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床榻上此刻正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 他眉目英挺,如刀削斧凿,却因疾病而过分削瘦羸弱。 与慕容樾的美相比, 慕容胤更多的是一种俊朗,只是身体不好,便为这俊朗而添上了一层阴翳,本该鲜衣怒马的,也成了终日郁郁。 也难怪慕容胤上辈子会有那么恶心的想法, 竟然觉得慕容樾天生貌若好女有可能会无法人道。 他天生龙裔, 又相貌不凡, 却处处不及慕容樾,也只能在他长得比慕容樾更有男子气概这上面寻求一丝安慰。 沈琬想到这里笑意更深,慕容胤长于妇人之手, 久居深宫, 怕是只听说过慕容樾驰骋疆场,却没见过到底是何等英武, 否则会更愤懑不平。 上辈子慕容樾进京后那般温良端方, 慕容胤都能有那样不堪的嫉恨, 更不用提这世慕容樾凌驾于皇权之上, 掌控着朝堂。 慕容胤身边的太监见沈琬过来, 高高兴兴地行了礼又道了喜,便叫了慕容胤一声。 但慕容胤仍旧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沈琬只能先更换了寝衣。 束嬷嬷便对沈琬道:“奴婢们都先退下了,良宵苦短,也请陛下和沈昭仪早些安歇吧。” 说着,便领着宫人们鱼贯而出,只留几个慕容胤素日贴身的在外殿,内殿只剩沈琬和慕容胤二人。 沈琬等面前空无一人之后, 便直接坐到了床沿上。 冰凉的指尖抚过昏睡之人的眉骨,沈琬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上辈子她死前,慕容胤说的话。 “是朕打赌输了。” 她以为总归是有些情意的,却没想到慕容胤甚至对她连对一件玩物也不如。 沈琬死死地咬住下唇,目光中流露出恨意与快意。 慕容胤这种人,活该被她戴绿帽子。 指尖继续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慢慢往下。 那时她被送来冲喜,曾经那般用心地对他,很多事情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 夜里时常醒来,就为了看慕容胤身上的被褥是否盖得完好。他要喝水,经沈琬的手端过来的茶水从来都是温凉适宜。他病时在床上不能起身,亦是沈琬一直陪伴他。 可是到头来,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沈琬轻轻冷哼一声。 她的手指在他唇峰分明的薄唇上停了下来,他曾经对她说过那么多好听的话语,虽然沈琬也听不出话里的爱意,但那些话至少在当下也是真诚的。 他说他感谢她,也说过得到她是他最大的运气。 指尖一路向下,划过他的下巴,沈琬的拇指一动,虎口按在了慕容胤的脖颈之上。 他的脖颈脆弱苍白,又带着些许凉意,即便是沈琬,也仿佛一掐就能拧断。 沈琬只把手搭在上面,心里是滔天的恨意,却没有用力。 此时杀了慕容胤,那么然后呢? 她自己赔上一条命就罢了,崔若仙和沈夔也会陪着她一块儿送命。 为了一个慕容胤,这样做不值得,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想过去死,况且除了慕容胤,她还要杀了孙昭容。 她要让他们比死还难受。 就在沈琬松手的刹那,慕容胤的眼皮动了动,沈琬眼疾手快,立刻把盖在慕容胤身上的被褥往上一拉。 一双蒙着薄雾般的眼睛睁了开来,带着些许懵懂地看着沈琬。 沈琬笑道:“夜里风凉,臣妾给陛下盖上被子。” 慕容胤一愣,问道:“你就是沈琬?” 他最近已然病得昏昏沉沉的,一日醒来的时间极少,这还是昨日太后来看他的时候,趁机和他说的。 慕容胤又问:“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沈琬答道:“八月初二。” “原来才过了一日,”慕容胤咳了几声,“你这么快就入宫了?” “臣妾进宫来伺候陛下。” 才说了这几句话,慕容胤便有些体力不支,一时感到头晕目眩,随即便闭上眼睛,用手按着额头,另一手冲着沈琬摆了摆,像是让沈琬出去的样子。 沈琬道:“陛下睡吧,臣妾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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