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祜拍拍宗南初的肩,欣慰极了。“好在南初从未让我失望。” “真是。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左丘琅烨附和道。 祁祜道:“还真是崇玄救了我一命。没想到他还念些手足之情。” 一旁公孙不冥冷哼:“你不会真以为是废章王救的你吧?” “蛤?”祁祜满目疑惑。 左丘琅烨问:“此话怎讲?” 祁苍道:“我是看到你暗示南初去拿供词了,也就南初聪明,换个人还真看不出端倪。” “哼。”公孙不冥环顾无人,无声道:“我写的。”“!” 胡言乱语社悚然语塞。 公孙不冥从衣袖中抽出一团纸,“藏书阁中有不少藏纸,我只是找个张旧的,比葫芦画瓢新写了一张,在上添了几个字。”等回东宫,就立刻烧了,一刻不容缓。 “呃……”祁祜震惊后,终是笑了。“我说你一向聪慧沉得住气,为何这次忽然疯了。原来门道在此啊。” 祁苍不禁叹:“不冥可真是力挽狂澜……不过……崇玄也是真想让咱们死啊。” 祁祜尴尬一刻。“他恨我很平常啊,反正从小就不对付,他就会欺负若瓷虚牙,我收拾起来也从未饶过他。这会子虚牙早已在彩鸾宫睡下了吧,咱们也早早散了。” 说罢了,几人便散了。 祁盏回将军府后路上没了力气,一路都靠在许苒筠肩上。 “今日吓坏姐姐了吧?” 许苒筠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是呐。吓得我险些昏倒。但今日我算是懂了太子殿下,他可真是不容易。” 听到此话,祁盏险些垂泪。“他真的很苦的。如若我是个有出息的妹妹,定不让他受半分委屈,把那些欺负他的人全都收拾了。” “你呀,说起狠话都这般动听。跟百灵唱曲儿一般。哈哈哈……”许苒筠调笑。 车到将军府,不曾想府里小妾全在雪里候着。 “姐姐们,这般夜了都请回吧……”祁盏刚说一句,张浅墨便上来紧张道:“公主殿下,阿胥呢?”她身子已经笨重了,走来十分不易。 许苒筠故意高声道:“将军犯事儿了,他私自出入后宫,玥嫔……哦,不是,鹿才人为掩饰私自与朝臣见面,不惜污蔑公主殿下与东宫掌事私通。如今将军领罚去了。” 张浅墨焦急未站稳,后面丫鬟连忙伸手扶着。 “怎么会……公主殿下,您为何不帮他言语几句?你们宫里刑司会如何对他……他怎么说也是夫君啊……” 祁盏无辜看着她。许苒筠讥讽:“你真是母凭子贵,质问起公主殿下了?” “妾身不敢……” 苏宸兮也急:“明日指不定伤成什么样了……” 祁盏也不理两人,自顾自进了府。 钱挽禾追上祁盏:“公主殿下。” “挽禾姐姐咋么啦?”祁盏回头甜笑。 钱挽禾抚上小腹,局促四顾。“嗯……太子殿下无事吧?” “多谢姐姐关心。哥哥平安。”祁盏好生奇怪,她怎么突然问起了祁祜。钱挽禾悬心沉落,“啊,妾身听闻宫里闹了起来,太子带兵宫变……” 祁盏道:“假的。哥哥被人诬陷了。如今还了哥哥清白,无事了。” “那就放心了。”钱挽禾行礼,“殿下快快歇息吧。”她比何时都雀跃。她能作证祁盏与人有私情,但为祁祜她宁永远不提。 祁盏摸了摸手上戒指。 璟谰今日竟能冒着风险帮她救公孙不冥。 她被那句「你」深深震动,久久缓不回来。 次日破晓,风离胥被一棠张河抬了回来,整一百大板,换人早一命呜呼了。 而民间消息不胫而走:玥嫔与风大将军私会,怕事败露先污蔑上了曜灵公主。可怜公主深陷将军府孤立无援,倒打一耙被狠狠虐打,不成人样。 圣上却看风离胥有赫赫战功,又在当年章王宫变时护驾有功,愣是没让公主和离。 如此传言,越是想管,越是疯传。 另太后设计陷害太子不成,被囚禁寝宫不得行走,也足能让街头巷尾闲谈一个月了。 “哎呦!”风离胥闭眼骂道:“左二你能慢点吗?俺再皮厚如今也皮开肉绽了啊!” 左冷吟不语,只低头蘸药上伤。 “我让你看好曜灵,你好样的……我晚一步就看她被乱箭穿心了。”风离胥趴榻上不悦。 左冷吟道:“她无论如何都得去的,你何必计较这个。” 竹庆在旁磕着瓜子道:“说来也怪了,要说太后这副棋怎么走都不会输,可竟败在了章王身上。这废章王……真是……看来小公主那晚是真打动他了。” 风离胥问:“什么时候?” “就废章王自戕前一两月,小公主哀求见一眼废章王。我可站门听的是真切的那个真,一番话太感天动地了,我险些哭得很个娘们儿一样。”竹庆笑道。 “这我懂。曜灵是挺能说。也挺真心。”风离胥想起她垂泪红眼的可怜模样就是一阵心痒。 “嗯。如此太后怎么能赢?不过也罢,咱们早就跟太后反目了,如今也不碍着咱们什么事。只是鹿姝也……”竹庆作难。“她可是真棘手。” 风离胥哼道:“先放放吧,把人逼到一定份上,说不定她能横生出些脑子。横竖她生不了其他事,且放着吧。” 外面破五之后,家家放了炮仗。 祁盏抱着梓粟也在门口放了两挂炮,梓粟乐得合不拢嘴。 “怕不怕?”祁盏抱着他指着花火星子,梓粟喊「不怕」。 “若瓷,进屋去么?”许苒筠看两人玩得痛快,自己也跟着乐。梓粟道:“不进屋不进屋——” 祁盏抱着他,“好好,我们再玩一玩。” 远处车马驶来,祁盏抱梓粟站定。 车停下,里面人掀开帘子。 “哥?” 祁祜笑看她,“兴致不错呀,还放起炮仗了。” “之前在宫里不敢放,可算是出宫了,还不尽兴一把?”祁盏笑道。 怀中梓粟看着祁祜歪头,祁祜也瞧他。“这是风离胥的孩子?” 祁盏点头,“是啊。这是风离胥的孩子。叫风寻之,字梓粟。”梓粟似是看祁祜亲切,竟伸出了手。 许苒筠皱眉,“梓粟……” “不妨事。”祁祜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我还是下来吧。” 他下车后,许苒筠屏退了一旁下人,自己也退到了门口。 祁祜下车,伸手抱过梓粟,梓粟见他不哭,反而拿小手点他的鼻梁下唇,惹得他慈爱一笑。“若瓷,伤可好些了?” “已经不痛了,就是面上有些难看。”祁盏道。 祁祜抱着梓粟道:“我可真想杀了这人。” “哥哥,孩子面前别提什么打呀杀呀的。到底是不好。”祁盏伸手拍着梓粟的背。梓粟「咯咯」一笑,“母亲,这个叔叔是谁呀?” 祁祜惊奇,不禁笑道:“这孩子学舌可真早。” “对啊,两岁多了。会说这么多话的不多。梓粟呀……这是你的太子舅舅。”祁盏道。 梓粟对着祁祜道:“舅舅——” “哎。”祁祜怅然,“梓粟,你可知,若舅舅只是个凡夫,这会子你也会有个跟你一样大的小弟弟同你玩。”想想娴柠,他就心绞。 梓粟天真看他,“真的?” “对啊。”祁祜眸光一柔。 祁盏道:“大过年的,说这些还怪难受的。孩子给我吧。” “我就是来接你的,忘了今日要去方府上找玄剑的?” “哎呀呀——”祁盏赧赧一笑,“忘光啦——蝶月,去把昨夜备的礼带上,随哥哥去方府了。啊,不冥哥哥呢?” 话音一落,公孙不冥便掀开帘子道:“还走不走啦?” 祁祜白了一眼,“你可算是睡醒了。” “不兴我睡?”公孙不冥横眉问。 祁祜道:“没有的事,你睡破了天我帮你顶着行了吧?若儿,上车吧。” “是……家里苒筠姐姐多费心——” 许苒筠行礼,“安心去玩吧。恭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送完了祜、盏,许苒筠带梓粟回府。 梓粟高兴往前跑,许苒筠在后招呼:“慢些——哎呦!我说挽禾妹妹啊,你在这儿一声不吭,吓死人了。”她抚胸顺气。 钱挽禾咬着帕子,回神指着门外,“方才是有男子的声音……” “哦,无碍的,方才是太子殿下驾到,把若瓷——把公主殿下带走去方大人府上吃酒了。”许苒筠拢了拢雪貂披风往前走,钱挽禾跟上,巴巴问道:“他们兄妹情感真深。” 许苒筠笑道:“你也听闻了?是啊,公主殿下可是太子殿下心尖上肉,是他一手带大的宝贝,两人感情自然好。” “嗯。”钱挽禾心想,看来没看错,太子殿下有情有义,也不枉她守口如瓶。 “你这身子如何了?”许苒筠问道,“近几日可有吃药?” 钱挽禾摆手:“不吃了,近几日身上酸疼,不吃了倒也好。”她见惯这种害子害母的手段,故而十分小心。 许苒筠懒理她,又叙谈了几句便回了桐香居。 方府…… 胡言乱语社把酒言欢,屋内热气腾腾好不热闹。 男人在外屋吃酒畅谈,女眷在卧房谈笑插花,竟还让人热得冒出了汗。 “之后我自然看献国的王爷都到了,这个面子不得不赏,只能停战。”方玄剑讲完,璟谰接话道:“那你胆子真大,也不怕他们偷袭。” 左丘琅烨道:“璟谰,你觉得玄剑会想不到么?定是有所准备吧?” 方玄剑大笑:“还真没准备。我一般都信他们为正人君子。” “啊?”祁苍惊道:“真的,你这毛病,这么多年还不改?当年止安都说了,你为人正直,把旁人也想得正直,这不行啊。”方玄剑只是吃酒笑。 祁祜道:“你们说他他也不听,这人有主意极了。” “止安。”公孙不冥皱眉唤了他一声。 “哎呦。止安?”方玄剑打趣。公孙不冥为他斟酒,“吃酒吃酒。” 方玄剑转而对祁祜道:“止安,你就原谅了我吧。我这不囫囵回来了么?” “你是囫囵回来了,我可是日日夜夜惊梦操心。”祁祜气道。 方玄剑道:“你被逼得无路可走,我帮你横出些底气的。止安,就算你不理我了,我也后悔。” 祁祜抬手举杯,“哼……” “倒酒啊。”宗南初小声唤对方玄剑道。 方玄剑「哦」一声,连忙斟酒,“错了,真的错了。” “暂且既往不咎。”祁祜吃酒,祁元在一旁笑道:“我也吃酒——” 方玄剑给之斟满,“好,好。我们虚牙也大了,转眼也该娶妻生子了。虽你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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