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韩县令,想着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到小王爷眼里罢了。 “那韩山山姑娘生的漂亮,哪里不好,你怎么不肯同她多聊几句?” “韩山山是谁?”赵拾雨一脸无辜的看向她。 晏亭柔「噗嗤」一声笑了,解释道:“昨日弹琵琶那位,韩县令的女儿。” “哦。小柔喜欢听琵琶?” “喜欢……” 赵拾雨笑着说:“知道了。她,她弹得好么?远不及我,你若喜欢我以后弹给你听。” “随便听听,我,不辨五音……”晏亭柔笑着说:“音律相关,我都不擅长。” “没事,我擅长就行了。”赵氏子孙,只需荫封做些小官。 祖辈留下的家训即是如此,他父王谨遵祖上教诲,从小就培育赵拾雨,将琴棋书画学了个透。 在如何培养一个纨绔子弟上,不遗余力。好在赵拾雨他娘亲是个通透的,让他读书识礼,即便不能做大官,也要做个有用的人。成日拈花惹草的,有甚意思。 “嗯?”晏亭柔又觉得脸上一热。 “这次来临川,我没有带琵琶。不过随身带了柄白玉笛。明日……”赵拾雨朝着窗外的望水阁指了指,“我在杜府院里的望亭阁里,吹笛给你听,好不好。” 晏亭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偷偷与她相约么,仿若自己同他幽会一般。她不知如何作答,心里自是不想拒绝,可嘴上又不好答应。 赵拾雨当她应了,又问:“你爹爹何时回来?” “才收到他的信,明日能到。他想着花神节第三日需侍弄院子,传说这日穿枝的果树和花木,一年都会长得好些。你好似问了好几遍了,你找他有事?” “嗯,自是有事。” “何事?” “不告诉你。”赵拾雨打趣的看着她笑。 晏亭柔觉得他坏的很,总是能吊着自己的心情跟着他跑,“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爱听呢。” 赵拾雨将胳膊支在桌上,吊儿郎当的模样,邪魅一笑,“我要找你爹爹,同晏三叔说,小柔吃了我的茶去。” “你!”晏亭柔曾听丰秀儿讲过,若两家将成婚好,男方下聘礼给女方,必得有茶,取茶树「不移」之意。 因茶树必须以茶籽种下方可活,移植则不复生,有忠贞不渝的好意头。 他这句「吃茶」,似是无意之举,暗示方才晏亭柔不小心吃了他茶杯中的茶,又暗涵着另外一层意思,好似要同晏三叔说亲。 可这话不好敞开来问,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晏亭柔又觉得自己不能吃了这个暗亏去,就问:“你,什么意思?”【1】 赵拾雨看着她的眼睛,不笑了,一本正经的说:“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以茶为聘礼,参考《茶与宋代社会生活》、《宋史ㆍ诸王纳妃》。北宋初期,吃茶的方式,点茶、煮茶、泡茶都有。
第15章 蝶恋花·心绪乱 花朝节之后,每日清晨,杜府的望亭阁都会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晏亭柔知晓那是赵拾雨在吹那柄白玉笛给她听,她很想走上望水阁去,站在阁楼上,面对面的瞧着他吹笛曲。 可她没有勇气走上阁楼。 赵拾雨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起码在晏亭柔眼里,已经住下小王爷这个人了,可惜,不是赵拾雨。 「小王爷」这三个字便如一道天堑,将两人分隔在两道绝壁之上,他们能瞧见彼此,可那距离遥之又远。 这日,晏宣礼站在钟灵苑,正拿着一把并州产的剪刀,“咔嚓!咔嚓!” 裁剪着院中花木,嘴里吟着诗:“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好诗,好诗!”【1】 “小柔,小柔!”丰秀儿倚在毓秀轩的门上,低声唤着晏亭柔:“你快去看看,我姨夫要将咱前院的两季桂给剪没了!” 晏亭柔放下手中的书卷,无声一笑,“他就喜欢吟诗的时候,修剪花草,二者缺一不可。要去你去,我才不惹他,免得一会又来烦我!” “他上个月将那梨树穿了,说是修剪的稀疏一点,梨花才好看。嘻嘻嘻,那梨树许是成精了,被他气得,统共今年就开了不足十堆儿花,真是「稀疏」的很!” 丰秀儿见晏亭柔无动于衷,就想到了个绝对好使的招儿,“这开两季的桂树可不易得啊,届时入了秋,你就没有桂花香闻了。我也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你爱吃的糕饼茶点,桂花糕没有桂花,我可是做不出的。” “唉……”晏亭柔叹了口气,“我去,我去还不行么?你总知道怎么治我!”她放下书,出了毓秀轩。 晏亭柔站在晏宣礼身后,双手按到他双肩上,帮他捏了捏,“爹爹,累不累?坐下歇歇!” 晏宣礼留着才过下颌不多的短胡须,头上裹着青黑色纱罗软巾,穿着一袭栗色襕衫,儒雅的很,满脸是田园飘逸的笑,“我此去进贤,不单得了批银钱极低的纸张,还见了你师父贫贫道人。一点不累!心情好的很!” “你主要是去见他老人家了吧,两人一起去钓鱼了?” “嘿嘿,瞒你不过。”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终于放下了并州剪刀,“那《大藏经》怎么样了?” “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刨除二月份三天的旬休,还有花朝节放了三日假,眼见就是寒食节了,寒食加清明,又要休沐七日。 这等大节,我给刊工加钱,人家也是不会赶工的。毕竟都要去祭祖。 加上那雕版损坏的太严重,相约之期将尽,肯定完不成。你且想着吧,是先派人同洪州通判商量一番呢?还是到了日子我去一趟,面见了再谈?总不能咱们修了许久的雕版,连印都印不上吧。”【2】 “这样啊……”晏宣礼捋捋短胡须,“那过了寒食节,你去一趟吧。洪州的陆通判是比较一板一眼的人,咱们也得一码归一码,先还,再借。届时看他那边着急拿着这雕版做什么,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晏亭柔借着这事,扮作不经意的问:“爹爹这几日在碧树凉秋书院上堂,可见到赵拾雨了?” “嗯,嗯,阿拾啊,见到了。越发俊逸了,小伙子不错,我们日日都聊上一回东京旧事。先前我教他读书时,他还是个孩子呢,眼见都长这么大了。” “爹爹,他……小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这还需问我啊?三年前不有一段,时常往咱府上跑么?” “我那时也小呢,能看出什么啊?” 晏宣礼想了想,“哦,也是。我觉得阿拾这孩子吧,挺重情义的,单就从三年前孤身来临川,就为了给他娘偷偷建个衣冠冢这事就看的出来。 是个不错的,而且呢,有些执拗,同我年轻时候一样!不是固执啊,是坚持!哦,爹爹的意思,是夸他呢。” “嗯……” “你怎么想起问他?” “那日我在韩县令府上被陆小小冤枉了,小王爷帮了我。所以想着问问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好答谢一番。”晏亭柔心虚的解释着。 晏宣礼知晓高水阔和陆小小夫妇对小柔的各种不公,也听闻了花朝节韩府家宴的事,记在心上,按下不表。 他笑脸迎着女儿,说:“自是要我来谢啊!我来你苑里就是告诉你这事来了!诶!瞧我这记性,我怎么还拿起剪刀修起桂花来了!寒食节前一日,我邀他到咱府上,吃个家宴。” “秀姐姐!”晏亭柔忙唤道:“爹爹整了新的席,你快来记着!” 丰秀儿正在屋里熨衣服,忙放了手里的活儿,出来,“嗯,我记着。姨父说罢。” 晏宣礼说:“就赵拾雨一个人来啊,他还有两个随从,这还需要准备么?家宴,日常就好啊。” “爹爹许是忘了?寒食节禁火三日的,府上这些个人,秀姐姐要提前张罗多少吃食呢!还在这日做席!”晏亭柔打趣着,又问道:“杜夫人不过来么?” “哦,忘了和你说了,杜夫人携家带口的回乡祭祖了。年年如此啊,不然三年前,赵拾雨也不会来咱家吃饭啊。 你以前不都阿拾哥哥、拾哥哥的追着他么?怎么现在还唤上小王爷了,这般生分?搞的我都被你带偏了!” “我见他几回,不是在书院就是韩县令府上,到处都是外人,我唤他拾哥哥,那成什么体统。直接叫小王爷,又没毛病。再说了,我何时追着他跑了。爹爹胡说!”又对丰秀儿说:“秀姐姐,要让厨子做笋肉馄饨。” 晏宣礼抬指点了点,“对对对!笋肉馄饨,阿拾最是爱吃!秀儿,我从进贤带回来的酒,都藏在酒窖里了。那地方好山好水出好米,这一批是最好的米酿的,回来就封起来了。记得启一封出来啊。” 熙宁二年,三月初三为寒食节。从初三这日一直到初五清明节,三天都不得生火。 三月初二这日,唤作「炊熟」日,也正是晏三叔宴请赵拾雨的日子。 晏宣礼先前在东京汴梁住了许多年,吃穿习俗延承着东京风物,是以这日一早,不分主仆,一大家子人在院中置了长桌,围着面盆做「子推燕」。 前一日发好的面,捏成燕子形状,放上红色小干枣做燕子的眼睛,摆整齐上蒸笼里蒸熟。 不过是寻常蒸饼的做法,只因着寒食节纪念介子推抱柳焚身而亡,做成燕子模样。【3】 庖厨之道,于晏亭柔而言实在是不擅长。但她也没闲着,过节就是要凑个热闹才有去。 因这「子推燕」的蒸饼还有一道最为重要的步骤,最有寒食节风俗,那就是折了柳条,将「燕子」蒸饼穿起来,挂在门上。她便拿了并州剪,去晏府外头剪柳条。 出了府门才想到,忘记带个竹筐出来,便要家仆去寻。门口的柳花将是飞絮时,她想着选些枝头嫩黄翠绿的来,穿在子推燕上配着红枣白面也好看,就顺着柳树,踩着树下供人歇息小坐的石板往上够。 恰有一双燕子,穿过柳梢头,黑衣白肚往来黄绿柳树花上,映着天蓝,看的晏亭柔不禁一笑。 “躲着我呢?”忽有人在她身后问道。 “啊!”晏亭柔被这突入的声音吓得一惊,脚上不稳,踩偏了石板,眼看着往下跌去。 赵拾雨打杜府出来,就瞧见晏亭柔在裁柳枝。于是悄悄走到她身后,想逗上一逗。 没成想把人吓着了!他伸手拦住了晏亭柔的腰,将人往怀中一抱,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放到地上,“瞧把你吓得!我说话声音又不大。” 并蒂莲的藕荷色绣鞋踩在地上,晏亭柔才缓了过来,心道,就是说话声太小,又离得太近,才吓人! 都感受得到那人的热息!她才想到自己方才欲爬树的模样,害羞起来,“没,没躲你啊。” 晏府仆人抱着竹筐走了过来,晏亭柔将剪刀丢进筐里,“你来吧。”又同赵拾雨说:“走吧。你那两个门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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