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琅!”楚黛被他吓着,连称呼也没顾上。 凭着本能,叫出她在心中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话音刚落,她面色便白了一分。 宋云琅却似乎对这称呼很受用,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暂且放过她。 “知道怕了?”宋云琅轻笑,“比起皇兄,朕还是更喜欢听漪漪直呼其名。” 说完,他坐到楚黛身侧,扶她坐直些,挑眉低问:“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漪漪可有什么想问朕的?” 楚黛见他不恼,反而很愉悦,悄悄松了口气。 略略一想,她似乎有些明白,该怎么替这只凶猛的大猫顺毛了。 周身力气恢复些许,楚黛侧过脸,细指轻轻抚上他窄直的鼻尖,稍稍避开青紫的痕迹。 水眸盈盈凝着他,柔声问:“陛下这里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她语气里的心疼,其实不假。 只是,在宋云琅要求之后才表现出来,便显得刻意。 宋云琅睥她一眼,暗暗腹诽,平日里瞧着多乖顺单纯的姑娘,实则心窍玲珑,很懂得揣摩他的心思。 “是这样唤朕吗?”宋云琅好整以暇提点,神色矜傲,“再想想。” “云琅。”楚黛脱口而出。 她那把嗓音,春雨里浸过似的。 简单的两个字被她唤出声,似乎格外好听。 宋云琅耳尖微微动了动,环住她腰肢,语气似在告状:“朕脸上的伤,是被未来岳丈打的。” “爹爹?”楚黛本能应。 刚一出声,她又想起顾怀诚手上的伤:“顾叔!” 宋云琅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以示鼓励:“朕的漪漪果然聪慧。” “所以,朕这伤,是不是该漪漪替朕上药?” 宋云琅说罢,长指探入袖袋。 先取出一方小巧的食盒,放到地上打发雪寅。 紧接着,又取出一枚小玉瓶,塞入楚黛手中。 随即,一张俊颜在她眼中放大,凑至极近,静静望着她。 他一贯冷肃锐利的眼睛,在这一刻,透出的一点期待,竟让人无法拒绝。 宫里那么多人听候他差遣,他偏偏跑到她闺房来,让她亲自上药。 楚黛拨开瓶塞,指尖沾着少许玉凝膏。 细指触到他伤处时,他痛得稍稍往后一缩,楚黛的心尖也跟着一颤。 这个人,为了撩拨她,着实有些厚颜无耻。 若他真怕疼,又岂会等到现在? 楚黛避开他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心绪稍稍平复下来。 指腹触到他肌肤时,却没来由想起阿娘替顾叔涂药时的情形。 顾叔是假装疼吧? 所以她到的时候,顾叔自己缠细绢时的神色有些不自在,顾叔想看阿娘为他心疼。 那么,宋云琅呢? 越是猜到他的用意,楚黛越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实在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药膏抹匀后,很快被肌肤吸收,只余浅浅的寒梅香。 “云琅可好些了?”楚黛忍着心内异样感,唤着他的名讳,柔声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涂过玉凝膏后,他鼻上青紫似乎减轻了些。 若不仔细瞧,不太看得出。 “漪漪还是惦记朕的。”宋云琅拿过她手上瓶塞,塞回去。 稍稍远离些,打量着她身上微皱的骑装,宋云琅颇有些志得意满问:“漪漪明日和云宁去骑马?若她教的不好,等春狩之时,朕亲手教你,可好?” 春狩有多少朝臣和家眷参加,她哪里敢靠近宋云琅? 又不敢直接忤逆他,楚黛柔柔推了推他:“夜已深,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去吧。” 帝师府不比慈安宫,他若再留到明日,难免匆忙出乱子。 她姿态柔顺,宋云琅却知道她在怕什么。 本不欲再为难她,可谁让她又唤错呢? “好。”宋云琅起身,立在榻边,做出要走的模样。 果然,只要哄着他,宋云琅便很好说话。 楚黛悬起的心倏而放下来,唇畔噙着笑。 已走开一步的人,却忽而转过身,长指捏起她下颌。 溶溶烛光中,他俯身压下来,齿关叼住她丰软唇瓣,狠狠厮磨。 楚黛吃痛,惊呼出声。 宋云琅这才松开她,俊颜带着恶劣的笑:“下回可再别唤错了。” 吃饱的雪寅,跳到榻上,往她怀里钻。 刚感受到一点温暖,又被宋云琅捞出来。 他拎着雪寅往外走时,楚黛分明听到他训斥雪寅的声音:“那是你待得地方吗?朕还没敢造次。” 楚黛莹莹如雪的面颊,哄得涌上一股热浪。 换下骑装,缩在薄衾内,楚黛脑中仍记得他脸上的伤。 顾叔脾性好,从未听说与人动手。 为何打他,楚黛大抵能猜到。 思及此,楚黛叹息一声。 顾叔尚且不能接受她嫁与宋云琅,更何况阿娘。 倒是爹爹那边,她忘了同宋云琅说。 罢了,以宋云琅的性子,定然还会来寻她。 楚黛闭上眼,下意识抿了抿唇,唇瓣被他磨得仍有些痛。 她唇瓣微颤,心下低咒一声坏胚子,终于沉沉睡去。 骑马的地方,是长公主在城外的庄子上。 草场不大,纵马驰骋自然不够,胜在平整,草料也丰茂,适合学骑马。 在庄子里挑马时,楚黛看到马厩边正喂马的马奴。 端看侧脸,便教人联想到广漠日出,云上苍鹰,或是草原上最烈性最难驯服的骏马。 都是充满生机,充满力量,却不为任何规矩羁绊的存在。 可是这样的少年,竟伏在马厩栏杆外,自得其乐地喂马。 “阿驰。”宋玉栀记得管事介绍的名字,她出声唤少年。 待少年应声望过来,她又指着马厩道:“替本郡主挑一匹性子最温顺的,让楚姐姐试试,她还不会骑马。” 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望过来时,一双眼朝气蓬勃。 不知为何,楚黛望着他,总觉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楚驰目光往她脸上落落,又移开,面上笑意不减。 他眉形似剑,笑靥自然明媚,看起来有些落拓,那双桀骜的眼却极有朝气。 错开几步,他抬手抚了抚其中一匹枣红马的鬃毛:“禀郡主,小人以为,这匹最适合姐姐。” 宋玉栀没着急看那马,上前一步,惊道:“诶,你这小子,好没礼数。本郡主唤楚姐姐,你怎么能叫姐姐?” 楚驰一点不怕,冲她们咧嘴一笑:“在小人家乡,好看的都叫姐姐!” 作者有话说: 宋玉栀:谢谢,有被内涵到,呜呜~ 楚驰:这真是我姐姐,亲的!
第40章 羞恼 [V] “……”没被唤作姐姐的宋玉栀,有种自取其辱的郁愤。 生得多机灵的少年郎,偏偏不说人话! “你,过来陪本郡主比试一场。”宋玉栀握着鞭子直指楚驰。 她稍稍扬起下颌,眼神带着些轻蔑,朗声挑衅:“若你赢了,本郡主既往不咎。若你输了,跪下来叫本郡主三声姐姐!” “栀栀。”楚黛拉拉宋玉栀衣袖,柔声劝,“别动怒,不是要教我骑马么?” 阿驰与庄子里其他下人比起来,确实显得野性难驯,不懂礼数。 可楚黛能感觉到,他不像是坏人,至少对她们二人都没有恶意。 好好来学骑马,楚黛不想栀栀为阿驰的话,损了兴致。 那枣红小马正低头啃着细草,看起来确实温顺,楚黛有些跃跃欲试。 “楚姐姐且等我收拾了这小子,很快。”宋玉栀冲楚黛露出一笑,转身便拉出一匹马。 随即,又挑出与她的马相同品相的另一匹,冲楚驰道:“你骑那匹,别说本郡主欺负你!” 楚黛劝不住,还稀里糊涂成了替他们裁夺之人。 草场打理得极好,满目是春日蓊勃的新绿。 并排马背上的两人,一个红衣胜火,身姿微倾,一个着不起眼的半臂布衣,墨发高束,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栀栀骑术不差,去年春狩还曾替她猎到兔子。 楚黛心里,自然盼着栀栀赢。 她睁大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马背上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如离弦之箭窜出去,瞬时便拉开距离。 楚黛的心不自觉揪紧。 这位叫阿驰的马奴,确实当得起栀栀昨日的夸赞。 草场不大,他们又冲的极快,两息功夫,阿驰便停在草场尽头。 远远的,楚黛看不清阿驰神情,但看姿态,也知他很得意。 两个人似乎争执了几句,楚黛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劝,他二人已骑着马往回走。 不知栀栀如何想通的,心不甘情不愿扫一眼阿驰:“你赢了,本郡主准你叫这声姐姐。” “多谢郡主愿赌服输。”阿驰似乎不嫌事大,在宋玉栀的怒气上,又添了一把火,“既然小人获胜,小人是不是也可以向郡主提个要求?” “你还敢另提要求?”宋玉栀怒气冲冲盯着他。 这样不懂礼数的臭小子,是谁买进府的? 她盯着楚驰,愤愤道:“明日你就给本郡主走人!” “多谢郡主!”楚驰弯起唇角,露出一排灿烂白牙。 正当宋玉栀错愕之际,他转而冲楚黛道:“姐姐,阿驰无家可归,求姐姐收留,三餐温饱即可,阿驰一定教会姐姐学骑马。” 他像是在求人,语气却没有求人的卑微。 楚黛被他突如其来的投诚,闹得有些懵。 在长公主的马场,阿驰尚有显露身手的余地。 跟在她身边,便只能做个驭马的车夫,会不会大材小用了些? 楚黛正要拒绝,却听宋玉栀近乎恼羞成怒道:“本郡主要亲自教楚姐姐,你小子一边儿待着去,休想同我争!” 哪里来的毛小子,见到漂亮姑娘,甜甜地喊姐姐不说,还要跟人走! 若不是对方年纪还小,且身份低微,宋玉栀几乎要把他当成皇舅舅的情敌。 宋玉栀心里憋着气,教楚黛骑马时,便有些沉不下心。 小半日过去,楚黛仍不得要领。 想问问草场边叼着草茎观望的阿驰,可栀栀不让阿驰开口。 庄外吹来的风,开始透着凉意,天色眼见着暗下来。 楚黛腿侧磨得发疼,却仍只能勉强坐在马背上慢走,还得宋玉栀牵着马缰。 “栀栀,太难了,我还是不学了。”楚黛从马背上下来时,双腿打着颤,仿佛不是自己的。 双足及地时,楚黛像踩在棉絮上,一点儿不踏实。 她紧紧扶住宋玉栀的手,借力站稳。 蓦地,忆起宋云琅常说她的两个字:“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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