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她便晕了过去。 落缤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惊惶的对着一旁惊呆了的菱娘子道:“有没有大夫,快叫大夫。” 她话音刚落,菱娘子家的院门就被人瞬间踢开,顾行之黑着脸一马当先的闯了进来。 崔樱摔的不轻,她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而她的腿更是受了不小的轻伤。 从梯子上摔下来时磕碰到了她的膝盖,现在已经肿成了一个大包,而她的额头、手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这样的崔樱并不好被送回崔府,也不好叫人看见,于是她被顾行之带到了他名下的私宅里。 崔樱刚刚得知自己身在何处,是顾行之让大夫救了她时,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动容。 顾行之也看不出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也不见她朝他大发脾气,竟觉得这时的崔樱,让人难以猜透。 可到底是没想到被她撞见自己的丑事,顾行之也自觉这件事情不能轻易善了,对待她的态度也就显得温柔谨慎许多。 顾行之让落缤把汤药给他,端到床榻边坐下,想要亲自喂她,“阿樱,你身上的伤口大夫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内里的伤还得细养。来,先把药喝了,喝完你若有话要说,我都听着。” 崔樱眼看着他靠近自己,一想到他这只手在此之前,对着寡妇上下其手过,不知道摸过什么地方就觉得脏。 她抗拒的别过头去,顾行之动作一僵,眼神微冷,将碗递了回去。 “阿樱,别发脾气。”他意味深长的道:“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顾行之那时就已经奇怪了,布衣巷不过是粗布衣们住的巷子,崔樱这种身份的贵女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去那种平民小巷,她出现在那里做什么。 他把这话也向崔樱重复了一遍,“你昏倒的时候,我已经命人去查了,你知不知道那户人家的妇人是做什么的。出身烟花之地,以前做的是些皮肉生意,你找她做什么,你们认识?” 崔樱虽然不愿搭理顾行之,但随着他的话,心里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她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去做什么的,就像顾行之与人纠缠不清,放浪形骸也不曾让她知道一样。 崔樱咬紧牙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顾行之一看她这样,十分恼人无赖的冲她道:“你不说也罢,我让人把那个妇人连同她丈夫都关了起来,待会就让伏缙去审问清楚,自然就知道了。” 崔樱看他理直气壮的追问自己,就好像她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情的人,终于忍不下去,不再沉默。“那你呢?” “什么。” 崔樱:“你又在那里做什么?你别同我说,你和那个妇人不认识。”她想顾行之自己都不干不净,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她以为这么说,会令顾行之心虚,结果他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承认了。“你都看到了。” “所以这就是你出现在那里的理由?”他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的看着崔樱说:“阿樱,我是个男子,有常人之欲,这世间哪个男子没有个红颜知己,就连你阿翁他也是收过妾的。” 他似乎误会了崔樱是因为他才找到那户人家的。 崔樱也不解释,她激动的反驳道:“那是我阿翁的通房,在我阿翁娶了大母以后才被抬成了妾,除此以后,我阿翁就没再有过别人。” 顾行之:“那你父亲呢?” 想起崔崛的妾室,崔樱顿时熄了声,她像是被顾行之说的话欺负的惨了,只能带着愤怒和哀怨的看着他,“可你与我定亲了,你怎么能不洁身自好?” 顾行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他死性不改的告诉崔樱,“那不可能,要我不去找别的女子,难道让我碰你?” 他试探的伸出手,崔樱整个人都透着反感之意。 “瞧,我知道你重规矩,不到新婚之夜不让碰,而我又有着常人的欲望,你总不能叫我忍着罢。”顾行之大度的道:“大不了,等我们成亲,那些女子我通通都不让她们进门就是了。” 他好言相劝,“你放心,你依然是我顾行之的妻子,是我们顾家的主母,没人会动摇你的地位。今日之事,你便当做没发生过,如何。” 崔樱不肯答应,他便像是为她考虑般说:“你伤还未好,暂且留在这里,等你考虑清楚,我就送你回崔府。你家那里,我已经派人去说了,说你遇到了我三嫂,与她同游城外的大明寺去了,要小住几日才能回来。” 崔樱矢口拒绝,“不,我要回去。” “来人,看好贵女,别让人惊扰了她,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出这座宅子。等她想通了,再来禀告我。” 顾行之不仅置之不理,还想囚禁了她。 崔樱难以置信,可即将关上的房门让人知道这是真的,“顾行之,你无耻。” “没人会知道你在这里,阿樱,你再好生考虑考虑。” 顾行之面带微笑的脸,在崔樱眼前越发让她感到厌恶,可她身边只有落缤皆是不会武的弱女子,与一堆属下的顾行之比,什么都做不了。 也没人知道从今起,她就被关在了这个私宅里。
第25章 崔樱被囚以后,身边的婢女也都换了。 傍晚快入夜的时候,落缤不过出去叫人送些热水过来,人就不见了。 崔樱察觉不对以后询问进来的婢女,可她们对关于落缤的事情一言不发,只有在崔樱提起别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她很快意识到落缤大概是出事了。 “我要见顾行之。” “请女郎先用晚食,大人还在六率府,不曾回来。” 崔樱一腔愤怒,犹如打在了棉花上,她即使在生气也拿顾行之没办法。“我那婢女若是有事,我定不与他干休。” “……” 屋内的其他人一声不吭,任由崔樱发着脾气,顿时叫她感到十分无力。 她坐在桌前,想起落缤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对着满桌佳肴登时没有一点胃口,“你们将她带走,可有好好安顿她,给她吃的?” “……”照旧是沉默以对。 崔樱自知问不出多一个字来,憋闷的朝外头看去,天色越来越暗,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一样,黯淡无光。 此刻心中非常渴望有个人能帮帮她。 可恨顾行之准备充分,竟然将她消失这几日的理由都想到了,崔樱只期望她阿翁或者大母能早日发现顾行之的谎言。 同时,她还有一件事十分放心不下,不知父亲的事情解决没有,赃物可有归上交给朝廷。 若是没有归还,太子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 想起贺兰霆几次对她的相助,崔樱一时竟然对他产生别样的想法,若是他也在这里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不到片刻又被崔樱苦笑着挥退了,那人又不是神仙,焉能知道自己被顾行之囚禁在这里出不去? 得知顾行之回来的消息时,苦苦等待的崔樱精神一振,“他在何处,我去找他。” 婢女:“……大人说,他此刻不大方便。” 崔樱不信,“他是有什么客人要见,还是公务没有忙完,哪里不方便?他不是想问我想通没有,我这就给他答案。” 婢女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崔樱拖着受伤了的腿往门口走去,既然婢女不愿意请顾行之过来,那她就自己去找找看。 “女郎,不可再出去了。” 婢女阻拦,崔樱停下脚步,脸色凝重的看向黑夜中的某处,“什么声音。” 一道黑影从中窜出来,崔樱尖叫一声,一只颜色漆黑如煤炭的猫落在地上,绿色的眼睛看着极为渗人,冲她龇牙咧嘴。 崔樱不敢乱动,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怕猫,快来人,赶它走。” 趁着婢女上前护着她与黑猫对峙,驱赶黑猫,崔樱轻手轻脚的慢慢往后退。 她照着光亮的地方寻过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庭中,身后忽而传来婢女追上来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崔樱情急之下,更加努力的忍着伤痛往前奔。 当她踩到石子,崴脚摔倒时,花园里坐在石凳上相拥在一起的顾行之与他腿上的女子,一同朝她投来各异的目光。 满园灯笼,照着这一令人震惊的场面。 贺兰妙善神情不佳的盯着她,“崔樱……?四郎,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顾行之推开贺兰妙善面带惊讶的起身,一看崔樱的情况便皱起眉头,像是也没料到崔樱会在这时候跑出来。 他朝崔樱背后气喘吁吁的婢女训斥道:“我不是说让你们看紧她不许出来吗?!” “大人恕罪。” 崔樱已经听不太清其他声音了,贺兰妙善和顾行之也有说不清楚的关系,让崔樱呆呆无法回过神来。 顾行之的客人原来是她,他二人的背后是一桌的好酒好菜,若是崔樱不出现打搅,定然是个令他们都很满意的夜晚。 顾行之:“来人,把她带下去。” 贺兰妙善:“慢着。” 顾行之疑惑的看向她,贺兰妙善径直朝崔樱走去,然后在她跟前停下回头对顾行之道:“四郎,你就这么让人带她走?她可是发现了你与我的关系。” 顾行之目光复杂的转向崔樱,“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 贺兰妙善却没那么好说话,“不行。”她逼近崔樱,一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她变得苍白楚楚可怜的脸庞,“你不是说你讨厌跛脚吗,为何还让她到你私宅里来,这里一直是你我二人幽会的地方,现今被她知道了,我不放心。你不会舍不得她吧?” 崔樱被她染了蔻丹的指甲掐的脸皮生疼,她察觉了贺兰妙善对她的敌意,她看她的眼神中透着不满与轻视,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嫉妒。 顾行之:“妙善,你先坐下,这事我来处理。听话。” 贺兰妙善渐渐松开掐着崔樱的手,“好罢。”她慢慢朝后退去,咄咄逼人的询问顾行之,“四郎,你要怎么处置她。” 顾行之刚要说话,私宅的管事匆匆跑进来,看到当场的情况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凑到顾行之身旁耳语一阵,接着,就见顾行之神色凝重的说:“妙善,我有急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等我有空再去找你。” 他竟然还与贺兰妙善另做约定。 顾行之扫了眼瘫坐地上,容色狼狈又可怜的崔樱,“送崔贵女回房。” 很快就连伏缙也过来找他,好像情况紧急,容不得他耽误。 顾行之做了安排之后,看了眼贺兰妙善,像是不够放心,于是命令管事在这里盯着。 然而等他一走,贺兰妙善便让婢女喊了她的护卫进来,“你也下去。” 管事正要盯着人送崔樱回房,顿时面色为难,“公主,大人刚才吩咐……” 贺兰妙善挑眉冷对,“我不过是有些话想跟她交代几句,怎么,这也不成?”管事当即跪下,却不肯轻易松口,贺兰妙善嫌烦,已经渐渐心思不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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