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跟着谢老太爷上过战场,什么残肢断躯的尸体都见过,可阿桃就不同了。 阿桃确实从未见过尸体,自然害怕,可谢逐在查案,她身为他的娘子,怎么能缩头缩尾?当下言明自己也要跟着进去。 “那你进去后站在一边,不要去看。” 阿桃忙点头。 三人与赶来的仵作进了停尸房,因为天冷,尸体腐败的慢,并未有很大的臭味,阿桃小心瞄去,见尸体上盖了层白布,这才松了口气。 谢逐径直上前掀了白布查看尸体伤口,尸体留在县衙里还未下葬,所以烟雨的衣裳尽数褪尽,露出女子躯体,昨夜谢逐贪恋阿桃的软嫩,但烟雨的尸体在他眼里只如同一块惨白的肉。 他倾身看那伤口处,一旁的仵作道:“回二公子,尸身喉颈处气管被割开,引起失血,但致命伤在胸口处,刺中心脏而亡,胸口处伤口宽一寸,深两寸三分,喉咙处伤口长五寸,深两分,看形状,两处伤口应为同一行凶工具,应该是把匕首之类的小刀。” 谢逐道:“是柄开单刃的小刀,刀脊平直,两边逐锐,刀尖下走收势,刀长应不过四寸,宽一寸四分以内,这个形状……” 他沉吟一声,旋即道:“像是拿来用于削皮的水果小刀。” 他说完,发现其余三人都意外地看着他,谢逐一愣,疑惑道:“怎么了?” 贺成当先笑道:“想不到二公子也懂这些?仅仅看了伤口,便连行凶工具都能判断出来!” 谢逐理所当然:“我上过战场,这些死人身上的伤没看上万也有成千,看久了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阿桃满眼钦佩:“相公,你真厉害!” 谢逐闻言顿时飘然起来,扬起下颌得意道:“那是,我可是你相公。” 贺成咳嗽两声,才将小夫妻俩从对望中拉出来,谢逐正了正神色,又盯着尸身开始思索。 既然凶器为一把水果小刀,那么极有可能不是黑衣人下的手,当时情况紧急,从吉不过片刻就追了进来,黑衣人没必要用一把不一定致命的小刀杀人,且既是来杀那两个地痞的杀手,不一刀致命,怎还会多此一举又在烟雨的喉咙上割上一刀? 看来当时黑衣人进去的时候,或许烟雨就已经被人杀死了,既如此,那就要依谢迁所言去寻烟雨的人际关系,谢迁这样指点他,看来是早就知道烟雨并非黑衣人所杀了。 谢逐顿时觉得,就算从安不来求他,谢迁也还是有办法抓出凶手,现在这样,倒像是在锻炼考验他。 “相公你看,她的指尖里有血。”阿桃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不敢看尸体上的伤口及面孔,只盯着下面的白布瞧,但因为谢逐掀了一半白布,尸体搁与身侧的手便露了出来,阿桃忐忑看着看着,突然看出烟雨修饰的精致的指甲劈裂了几个,里头还有血迹与薄薄的一层皮。 谢逐立马看去,果然是如此,他皱眉看向仵作:“你刚刚怎么没说?” 仵作汗颜:“二公子,小的以为那些并不重要,便,便未记录。” “就算我不是查案的官我都知道被杀者身上每一处都是证据,你们做了这么久的仵作居然还浑不在意,没用的废物!” 仵作被谢逐骂的一哆嗦,连连认错。 贺成立在一旁,倒是欣慰的笑了。 其余的再没找出什么结果,谢逐带着阿桃离开了停尸房,路上谢逐揽着阿桃笑道:“多亏了好阿桃,帮我发现了重要证据,叫我有些理清思路了。” 阿桃欣喜道:“真的吗?我刚刚发现的证据很重要?” “当然了!”谢逐十分肯定,又低声问:“刚刚你盯着看不害怕?” 阿桃哼哼唧唧:“有相公在,阿桃不怕的。” 谢逐听她这话只觉心口胀满,恨不得搂着她狠狠亲上一口,到底顾忌着是在县衙,阿桃面皮薄才没有动作。 阿桃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谢逐突然顿住了步子,面上浮现犹豫之色。 “怎么了?” 他艰难道:“我,我想去红袖招看看。” 小姑娘闻言,顿时气得鼓起了面颊。
第53章 红袖招内 月夜之下,欢乐场内灯影绰绰,人声喧沸,门口小厮迎来送往,男女纵情调笑之声不绝于耳,这是独属于夜晚的热闹。 谢逐远远立在街对面,看着门口不少醉酒的男子揽着女人进进出出,抓着女人搂搂亲亲,他面色此刻有些难看,看了眼身旁立着的一身男装打扮的阿桃。 少年声音凛冽:“阿桃,你别去了,还是我进去吧。” 阿桃原本看着门口的一切还有些神色慌张,闻言忙掐腰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她心下嘟囔,这里这么多花花草草,难保谢逐进去后不会被漂亮女人迷花了眼,就算他思想坚定,可更难保那些女人不会朝他贴上来,她阿桃的相公,她可得好好看着不能被其他女人占去了便宜。 谢逐面色仍旧难看,又说了几句,奈何小姑娘泪眼汪汪的一句:“你是不是想避开我,好去瞧那些漂亮女人”给他憋了回来,实在拗不过阿桃,他只得应下。 但他拉住阿桃的手紧紧捏着,语气严肃道:“进去后你得跟紧我,不许随意乱跑,注意离里头的男人远点。” 阿桃应下,谢逐沉了沉气,若非因为查案,这种地方他是完全不想来的,牵过阿桃的手,两人这才忐忑地一同走进了红袖招。 才入门,便有身着粉纱衣裙的女子含笑迎了上来,“呦,两位小公子看着好面生啊,可是头一回来我们红袖招?” 谢逐侧过身将阿桃挡在身后,不甚自在道:“我们就是进来玩玩看看,你不用管我们。” 阿桃探头好奇地打量着女子,见她衣着虽并不暴露,然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却还穿着一身轻薄的纱制衣裙,窈窕身姿尽显,发上簪花戴翠,看着明媚娇艳无比,在这冬日里着实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本还怕谢逐看花了眼,结果此刻她见着眼前女子挪不开眼。 谢逐将那女子打发走,一把扯过阿桃走了几步,她才回过神来,对上少年无奈的漆眸,她小小声道:“那个姐姐生得还挺好看的。” 谢逐咬紧槽牙:“你自己倒是瞧得十分自在。” 阿桃低下头来,连声认错。 红袖招拢共三层,一层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大厅,最前头的高台上有数名同样身着薄纱的女子正翩然起舞,大厅中摆着数十张矮桌,供人箕坐吃喝赏舞,其中便有许多男人怀里搂着女子调笑。 即便昨夜红袖招里才死了人,死的还是头牌,但仍不耽误男人来这里玩乐。 谢逐默默拉着阿桃到了一处位于角落里的矮桌边坐下。 阿桃疑惑问:“我们坐着这里要干什么啊?” 谢逐盯着周围的男子,“坐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烟雨的事。” 烟雨的死是最近红袖招的大事,不用谢逐特意去问,周边的人自然而然就有谈起的,他们隔壁的那桌果然就有人喝得醉醺醺之后,嘴里喊着烟雨的名字大哭。 周围人在旁边相劝,谢逐探耳听着,跟着凑了过去。 “我的烟雨呜呜呜,怎么突然人就没了,那天杀的杀人犯!老子一定!一定要他死!”那人醉得东倒西歪,举杯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是啊!以后再也听不到烟雨的歌声了,唉,我的词才写了一半,竟就此被扼杀,终我一身,怕是再难相续。” 旁侧突然多出个少年朗朗的声音:“你们说的烟雨,唱歌很好听吗?” 几个男人回头,见是一容颜俊逸的少年凑过来好奇发问,看着像是初来红袖招的生面孔。 那醉酒男子昏昏道:“那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她的歌声就是那种,那种此生难得一闻的,直入人的心扉,可叹遗憾的是,我竟未能来多听几次。” “唱歌这么好听的人,竟然没了?” 说到这,几个人男人脸上流露出愤愤之色来,见谢逐一脸好奇,问道:“这两日红袖招最热议的就是烟雨姑娘被杀之事,你竟不知?” 谢逐作懵懂道:“我听闻红袖招有名女子唱歌极为好听,便慕名而来,想不到才来此,竟就听说人没了,你们可知她是如何死的?” “被人一刀子捅穿了心,这还不止,那人竟还割破她的喉咙,太可恶了!” “就是那个叫从吉的!就算他的县太爷身边的人,他也得杀人偿命!” 谢逐抿直唇,压下心中的不耐,又问道:“可是他们两人有什么恩怨,竟要下此毒手?” 那几人闻言,倒是摇头:“咱们好像也没瞧见他来过红袖招,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 “你们就这么肯定凶手是他?” “嗐,当时屋子里烟雨已经死了,钱家二公子受伤晕了,屋里就他站着,手里还拿着刀,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 “钱家二公子”五字瞬时窜入谢逐脑海,他确实在从吉的表述中知晓当时屋内有一男一女,但因从吉当时很快被人擒住,他并不知道那名男子是谁,现在谢逐心中登时对这“钱家二公子”多了关注。 “不知道这钱二公子与烟雨姑娘的关系……” 众人倒是促狭笑了:“小兄弟,你还嫩着吧?这夜里待在烟雨姑娘房里的,能是什么关系?” 其中一人道:“烟雨姑娘的曲儿唱的好听,得了大家喜爱,这其中最痴狂的当属那城东钱家,钱二公子钱京了,回回烟雨姑娘登台唱曲儿,数他的打赏最多。听说他还打算赎烟雨姑娘回去做纳做妾室,可惜春歇娘舍不得烟雨姑娘这棵招财树,怎么都不肯,钱二公子索性直接将烟雨姑娘包了,要她夜夜给他唱曲儿听呢!” 那醉酒的男子突然拍桌:“烟雨立了规矩的,曲儿只在台上唱,下了台,便绝不开口唱曲儿,她一身傲骨,岂会因钱京折腰?” 也正是因为烟雨立的这个下台不唱的规矩,才让更多男人觉得她傲骨铮铮,出淤泥而不染,即使她不是楼里最好看的女子,但仍最得人喜爱。 谢逐幽幽道:“若是如此,那当时钱二公子应该瞧见了从吉杀人,有他指证,可不就能定案了?” “谁说不是呢?”众人却是摇头:“春歇娘也等着他去指证,谁知道他醒了之后,竟说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就在屋子里怎么会没看见?”有人问出了谢逐心中的疑惑。 “估计是那从吉身手太厉害了,当时直接打晕了钱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定下结论。 谢逐探听的差不多了,正沉声思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喊。 阿桃原本正痴痴地盯着台上翩然起舞的众女看,突然一个陌生男人在她旁边坐下,大手一抬竟直接勾上她的肩要往怀里揽。 “这位小兄弟生得好俊俏啊,可是头一回来红袖招?来来,哥哥带你一起去快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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