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广平:“虽然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可这些是来自清河百姓最质朴的心意,到时候咱们拿着去大理寺外诉于那些大人们听,他们自然无视咱们百姓的所思所想。” 谢逐抬眸,发红的双眸看过齐广平与容道含笑的脸,又垂眸看着那字字端正的陈情表,声音沉沉:“多谢,你们!” 他何德何能,短短一载,竟能结交如此挚友。 谢逐妥帖将布绢收好,心绪沉浮之间,一个决定由此落下。 他端杯敬向二人,再次郑重道:“多谢你们!” 阿桃也夫唱妇随随之举杯:“齐大哥,容大哥,谢谢你们!” 齐广平与容道有些羞赧地嘿嘿笑着,没再说什么,只举杯一饮而尽。 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深夜众人歇息,窗外漆白月光透过窗格撒入,阿桃饮了两杯酒,泛起熏熏醉意,她依偎在谢逐的怀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见谢逐坐起了身,手里捧着那布绢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她撑起身靠过去,打着哈欠问:“相公,你怎么还不睡,在想什么呢?” 谢逐转头看她,屋内昏暗,但他的眸子却明亮熠熠。 “阿桃,我要进宫,将这封陈情表递到陛下面前。”
第77章 死在狱中 旭帝令朱实主审谢迁的案子,确如谢逐的认知,朱实此人惯以用刑讯手段威慑犯人招供,才下令的当日,朝中便有官员听闻朱实在大理寺狱中对谢迁及黑风寨的头目动了刑。 白底黑面的皂靴匆匆踏过由青砖铺就的小径,衣袍被寒风撩起,不甚挂在了花园沿道栽种的低矮花树上,来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将袍角从花树上扯下,却不甚被枝丫刮出了丝线来,却也无暇顾及,连忙走进了一间宽敞书房之中。 “大人。” 来人朝着身前弯腰剪枝的老者低头恭谨行礼,一脸面孔板正,鼻梁高挺,虎目圆睁,若是温尧在场,只怕会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赫然便与当年寻兰家镖局运镖的崔善明有七分相似。 “来了张芦。”老者慢慢问道:“可审出些什么来?” 张芦一脸的焦躁:“回太傅,大理寺朱实那里,暂未有什么消息。” 老者直起身来,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于发冠内,刻满沧桑皱纹的眼尾微微下垂,他眸珠微转,看到张芦方才被枝丫勾烂的袍角,慢慢悠悠道:“你急什么,黑风寨那些贼匪若是软骨头,当年敢昧下江东王的银财?” 张芦翕动着唇,有些迟疑问道:“太傅,柳无相一贯精明,他跟谢迁也就只有当初举荐的关系,咱们拽着黑风寨与谢迁,当真能扳倒柳无相?” 徐太傅闻言哼了一声,语气再不是慢慢悠悠,泛起森森冷意:“柳无相这个叛国贼子,死多少遍都不足惜,陛下如此信任以诚待他,他居然做出大开城门迎敌之举!” “若非此,陛下怎会自焚于宫中!”他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痛心与愤恨。 他口中的陛下,却非当朝的旭帝,而是前朝那京都城破之后最后自焚于宫中的哀帝,无人知晓,眼前的徐太傅曾经还教导过前朝年幼时的哀帝,只是后来天下大乱,他曾出仕隐居山林之中,多年过去,才无人知晓他的情况。 张芦亦是攥紧了拳,当年他与他的胞兄为江东王所用,他的胞兄化名崔善明,暗中助江东王运输一批钱财过江,由此而寻上了兰家镖局,不想却就此丢了性命,当年一同而去的人无一活口,谁又信那些钱财是真被蜀王抢了去?他胞兄的死,他狠狠记在了兰家镖局,也就是之后的黑风寨的头上。 江东王大势已去,他便也转投在了旭帝麾下,只是到底他不是旭帝的亲信,不为他所信任,到现在也才区区一个宣武将军,徐太傅找到了前朝哀帝的遗腹子,意欲为复辟前朝,他却只想杀光黑风寨的人,只是因旭帝意欲招安安抚民心,他才无法下手,这才选择了与徐太傅合作。 “就算一时柳无相倒不了,但也在陛下心里种下一根刺,有怀疑就会有忌惮,咱们现在这个陛下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柳无相倒台不过早晚的事。” 徐太傅渐渐恢复了平静,吩咐道:“你继续去盯着朱实,相信不出两天,他那里就会有消息,一旦他们招了,你着人去杀了他们,注意手段。” 朱实是个酷吏,谢迁与黑风寨头目一死,朝中之人只会认为二人是被严刑屈打致死,朱实由旭帝派去审案,此事一出,这位旭帝立朝不过才三载,便弄死了昔日忠心耿耿跟在他身边的骁勇侯的嫡孙,旭帝如此行事,免不了会叫那些昔日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有些寒心,君臣之间有了隔阂,将来更利于他们行事。 张芦领命离去。 旭帝给了朱实七天的时间审理案子,才第四天夜里,他便审出来一个重要消息。 那黑风寨的头目坚持不住酷刑,先招了——黑风寨与前朝余孽之一的江东王最重要的联系,便是曾经他们押送的那批金银财宝,黑风寨匪首招认,当年他们发现他们所押送之物是大量金银之后,便起了贪恋之心,私自将那批金银财宝藏了起来,至于藏匿地点,则是长江的支流汉江,沿其而上的一个叫做黄树沟的地方。 朱实审出消息,当即写了折子,让人将一身重伤的兰宏与谢迁带回牢房严加看守,自己则连夜进了宫。 正是他进宫的空荡,跟着他一起熬了几夜的手下官员及牢狱里的狱卒都终于得以歇息,打着哈欠放松了神经,将他们从刑房带回牢房关押之后,喊了两个狱卒盯着,便全都撑不住离去睡了。 那两个狱卒也同样困困顿顿,不停地打着哈欠,软骨头似地倚着墙壁,片刻之后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时从黑暗里窜出来一个黑衣人,疾步带风,点在墙壁上的油灯被风吹得灯影摇晃,影子打在墙上,犹如鬼魅杀人夺魄而来,黑衣人踢了两脚倒在地上的狱卒,见其都晕死过去毫无反应,当即朝着关押兰宏的牢房走去。 牢门被推开,一身是伤正在阖眸歇息的兰宏陡然惊醒,睁眼便是一道锐利凶煞的光芒,他眼疾手快翻身躲避,却因为满身是伤而动作僵滞,瞬时便被人刺中的手臂。 他惊骇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连刺他身上几处,都是他受刑旧伤的地方,伤上加伤,顿时血便汩汩涌了出来,霎时间染红了地面,下一瞬却见黑衣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极长极细的银针,朝着兰宏的太阳穴便扎去。 因他需要压制兰宏无法挣扎,又要寻好长针扎下去的角度,不妨被兰宏给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板正的脸来,虎目愤怒圆睁,兰宏看着只觉眼熟。 “你是……崔善明!” 黑衣人桀桀发笑:“下去给他偿命吧!” 抬腿狠狠压制他,手中的银针毫不留情扎了下去。 * 一道黑影于夜色中急行而来,闪身进了仍亮着烛火的书房,对着坐于桌案后的人回禀道:“太傅,黑风寨头目已招。” 黑影压着声嗓说出了一个地点。 “啪嗒”一声,徐太傅搁下手中的白玉笔,“那边现下什么情况?” 黑影道:“朱实已经进宫,卢大人亲自去了大理寺牢狱。” 徐太傅闻言皱紧了眉:“鲁莽!” 他顿觉有些不安,招手示意黑影:“你即刻传信下去,务必先他们一步寻到那批银钱,务必小心谨慎,张芦那边,兀再联系。” 黑影领命后当即离去。 徐太傅思索着总有些不安,心头惴惴,但翌日一早便听闻了大理寺出事的消息。 谢迁与黑风寨匪首都死在了狱中,早朝上,旭帝闻此消息震怒不已,气得一把甩了手中的奏章,当场就叫人将朱实抓下了大狱。 群臣皆瑟瑟伏拜在地,徐太傅转头寻去,见张芦同样也伏拜在大殿之上,一双眼异常平静,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张芦侧头看来,朝他淡淡勾起一抹笑意。 徐太傅一夜彷徨的情绪这才稍安,心下登时泛起一阵得意来。 这旭帝号称救世明君,还不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天下到底是他做贼窃得,坐不长久。 这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宫外,齐广平与容道听闻消息时震惊不已,急的赶忙来客栈寻谢逐,然而客栈里只有阿桃与从安在,谢逐与温尧都不见了踪影。 容道急切地问:“这都出天大的事了!他还跑哪儿去了?谢大人,谢大人他……” 齐广平也急得攥紧他的扇子捶桌,愤怒痛心:“我还以为京城的官至少也是讲理的,他们居然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动刑杀人?” 二人愤怒着,却见阿桃虽然也红了眼,却并非一副愤怒痛苦的模样,比之他们平静许多。 齐广平当先察觉出不对来:“弟妹,你怎么……这个事,是不是还另有隐情?谢逐到底去了哪儿?” 阿桃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夜相公就离开了客栈,说他有要事要去办,得离开一段时间,今早爹爹也离开了,离去前他告诉我,让我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惊慌,让从安好好护着我,让我们不要随意离开客栈。” 这之中的计划,知道的人越多越不稳妥,所以阿桃也只知道部分,虽然有所安排,但受刑却是真的,谁也不知道谢迁跟兰宏到底受了多重的刑,未免打草惊蛇,他们也不敢让魏云亭去探听情况,谢逐昨夜离开后便没有再回来,谢迁与兰宏在狱中情况到底如何,她完全不清楚,心下实在担忧。 容道拍着大腿气道:“谢逐这小子不会是跑了吧?还是去给谢大人收尸了?” 齐广平一巴掌呼了过去:“放狗屁!” 阿桃也气得瞪他:“不可能,大哥与兰叔不会有事的,我相信相公跟爹爹!他们肯定是去做正事了!大哥跟兰叔会被他们救回来的!” 容道捂着发疼的脑袋不敢再瞎说,哼哼道:“我,我就是嘴快了,乱说的嘛,我乱说的,你们别在意,别在意。” 阿桃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眺目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心下暗暗祈求:爹爹,相公,无论你们去做什么,一定要好好的回来,阿桃在等着你们。
第78章 娇娇阿桃 滚滚江水拍打着沿岸青石,绿水萦绕着青山,濛濛雾气又为青山蒙上了一层面纱,似美人遮面,初春二月的时节,天气还泛着冷,但沿江却开着许多山野小花,若是个闲暇日子来此,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踏青的好去处。 黄树沟取名为沟,自然是因为这里处于山坳之处,旁边便是蜿蜒流淌的汉江,被江水积年累月拍打出高十余丈的峭壁,往里便是深山,山林深深,常有野兽出没,就是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也不敢往山里去,只有沿江和深山中间的一小段空地,才有人走。 出现在徐太傅府上的黑衣人领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这里,人马之中拥护着一辆马车,走了许久,马车车帘忽得被人掀开,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来,但奇怪的是这张脸孔上布满皱纹,却面白无须,眼尾垂着,看着十分奇怪,开口的声音也带着怪异的晦涩沙哑,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感。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