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片混乱,祁芳几乎一眼便瞧见了立在一旁的温曦。此时除了宫人侍卫并无其他人赶到, 而温曦却这么巧出现在此处。无需多想, 祁芳心里即刻有了断论。她望着熊熊烈火,猩红着眼咬紧牙根, 朝温曦冲过去。 “啪——” 温曦本就因为被谢屹辞拿剑指着咽喉而迟迟未缓过神, 现下被猛地甩了一个巴掌,眼前倏然苍白一片, 幸亏婢女扶着, 否则说不定会跌到地上去。待温曦尝到唇角的一丝血腥味时,才猛地回过神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回首怒目瞪向祁芳,颤声:“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祁芳气愤地双颊涨红, 听见温曦的话,她紧攥双拳又朝前几步,“若公主有什么闪失,我要你的命!” 好在听见这边的动静,范晞疾步过来拽住祁芳,阻止她继续动手。虽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与温曦脱不了干系,可任何事情都需要讲证据。 而温曦见祁芳被扯住,顿时气焰高涨,她怒喝:“你个奴才敢口出狂言。来人,给我带下去!” “住手!” 温砚神色凝重的赶到,便见到这混乱的一幕,赶紧出言制止。太后亦搭着婢女的胳膊来到,瞧见太后,温曦瞬时红了眼,提裙跑过去掩面哭泣:“母后,曦儿要被人打死了!” 太后凝眸望向双目通红的祁芳,再看向温曦红肿的左脸颊,上头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她心里顿时了然。可奇怪的是,她却并未多言,只是朝温曦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温曦心中的委屈更甚,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退到太后身侧,不再做声。 这时,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门忽地被破开。在一片烈火之中,谢屹辞单手扶着吴明澈走出来,一旁候着的御医立即上前将人扶住。见状,温砚立即上前,问:“若若呢?” 谢屹辞面无表情地摇头,随即冷声朝范晞说:“将神嵬军分为两路,封锁宫门及城门。” 他不信那人能神通广大到将人带离京城,所以只要即刻封城,必定能将人找到。可封锁宫城的指令,由他来下,自然是逾矩了。可谢屹辞没有第二条路,他没有时间耽搁,亦耽搁不起。 “放肆!”太后脸色骤然发沉,她厉声道:“渊政将军擅自封锁宫城,是想逼宫不成?” 虽然现下在京的神嵬军只有半数,可若谢屹辞有心逼宫,便是宫中的禁军,怕是也难敌这半数神嵬军。这也是她为何如此忌惮神嵬军、忌惮谢屹辞的原因。 而今日,他竟敢当着她与皇帝的面下这种命令,显然已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谢屹辞没有理会太后的说辞,只静静望着温砚。温砚静默半息,很快便正色开口:“传朕的旨意,封锁宫城,暂调禁军配合神嵬军搜寻,两军一并由渊政将军调配。” “皇帝!”太后瞬间脸色惨白,颤声低喝。 可温砚只淡淡看她一眼,面上的决断之色不变。谢屹辞不可谓不震惊,他虽心知陛下信任他,可却没料到他的信任竟到此地步。连一旁的范晞和祁芳亦有些怔神—— 此时将禁军交由谢屹辞,无疑是将主动权尽数交到谢屹辞手上。若谢屹辞心中有反意,此时发起政变简直是易如反掌...... 所有人都觉得温砚疯了。 ——至少,作为帝王,此举太过不理智。 谢屹辞怔了怔,随即拱手、曲膝欲跪。可温砚适时扶住他,阻了他的动作,他的脸色依旧因病而苍白,然而眸中浮现清晰的信任,他沉声:“如今,若若的安危最重要。屹辞,朕要你将她毫发无损地找回来。” 谢屹辞眸色忽深:“臣遵旨。” 很快,一行人匆匆离开。温曦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欺辱,却无一人为她做主,她愤愤离宫回府。才回到寝居,便难得地瞧见裴岁白正等着她,她望着夫君含情的桃花眼,心底的酸涩尽数被勾出来......温曦眼睛一热,呜咽着扑进裴岁白的怀里,“呜呜......” “公主怎么了,”裴岁白用极温柔的语气,似是轻哄又似安抚,“可是事情不顺利?” “顺利是顺利,可是、可是他们都欺负我!”温曦从他怀里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控诉,“连祁芳那个奴才都敢打我,皇兄、母后都不为我做主......” 裴岁白眸色微凛,试探着问:“那永乐公主已经命陨?” “我不知道......”温曦眉心紧蹙,愤然道,“谢屹辞跑进火里寻她,却只将吴明澈救了出来。他说温若被人劫走了,皇兄还下旨封锁宫城去寻她。我看这八成是谢屹辞的借口,那么大的火,谁能劫得走她。他一定是在自欺欺人,温若绝对是被烧成灰了!” 闻言,裴岁白的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他原想借温曦这个蠢货放火的契机,派人将温若救出,从此圈养在别院......可来人禀话说在火场内未曾见到公主,他还疑惑着是不是温曦先行一步派人将温若带走了。不过据她现下之言,应该不是她。 那么,还有何人在打温若的主意? 裴岁白两眼微眯,思绪渐散。 “岁白,岁白?”温曦望着眼前微怔的人,咬着唇扯了扯裴岁白的衣袖,语气带着醋意,“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曦儿又胡说。”裴岁白的脸色迅速扬起温和的笑,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温曦脸颊上的泪,扶着她坐下,“我的心里只有曦儿一人。” “真的?”温曦的泪眼中浮起几许疑惑。 “自然。”裴岁白伸手拿起桌上的盅盏,用银勺舀起温热的燕窝递到温曦唇边,“张嘴。公主近日憔悴不少,需得好好补一补。” 温曦的心口被蜜意填满,她望着裴岁白深情的温柔眸,张开唇瓣......裴岁白极耐心地将燕窝喂完,收回银勺时,他低垂的眸中闪过几许厌恶。 ——很快,他便可摆脱这个聒噪又阴毒的女人。 * 月落日升,几近一天一夜。整个宫城几乎被翻了个边,可温若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谢屹辞的眼眸熬得通红,他亲自将城中可以藏匿之处都搜查了,却仍是一无所获。他沉默地站在城墙之上,垂眸望着空旷的街道。上一次立于此处,还是在大战之前,带着温若一同在此,当时他同她说“让她看看更多的人”。 时移世易。 如今,他却把她弄丢了。 一天一夜......谢屹辞的心口窒痛尤甚。他一直都知道,她虽看着娇气,却有着比常人更多的坚韧。可是,她又很胆小,怕黑怕噩梦。 他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她? “大哥,”范晞缓缓走近,哑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急,咱们每个人都急,可你不能不吃不喝啊......” 谢屹辞没接话,他绕开范晞,迈下台阶走下城墙。他不饿不渴甚至感觉不到身上因换皮而带来的疼痛,他的一切感知都随着温若的消失而不复存在。 他翻身上马,继续搜寻这座封闭的宫城。暗道、井底,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他都没有遗漏,整座城池,几乎被他掘地三尺。 天色渐暗,又是一日将要过去,淡淡的皓月渐次显露。谢屹辞骑着马寻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外时,巷中忽地闪过一道身影。速度之快仿佛只是跑过了一只猫猫狗狗。可谢屹辞皱了皱眉,下马追了过去。 小巷深处光线越来越庵,很快谢屹辞便走到了巷子尽头。可惜,除了几株杂草随风飘荡,便再无任何东西。忽然,身后有声音响起—— “屹辞。” 熟悉的嗓音略过谢屹辞的耳畔,谢屹辞骤然回首,在一片暗光之中见到了那个本不应该还在人世间的人。 “......叔父?”谢屹辞眸色微怔,低声唤道。 男人轻笑,朝他微微点头。 * 温若昏睡了好久,梦中的火光将她困住,在她即将窒气之时猛然睁眼。她的脑袋沉痛,她想抬手去揉,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的双手双脚被固定在木板床的四角。 黑暗封闭的环境,连一扇窗都没有。她的全身瞬时被恐惧席卷。她不知是谁将她掳到此处的。 太后?温曦?裴岁白? ......她无法确定。 这时,在黑暗中骤然闪过一丝火光,有人在角落将火折子点亮,然后沉沉盯着她。 “你终于醒了。” 这个沙哑的声音......温若瞬间便知晓是谁了。温殊的生母,常太妃来找她报仇了。 回忆起温殊的癫狂,温若瞬间手脚发麻。丧子之痛,会让一个人变成怎样的模样,她不知道......可从她的声音里,她仿佛感受到了与温殊同意的疯狂。 常太妃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温若的反应,常太妃倒是觉得稀奇。她起身缓步走到温若面前,俯身用那双微凸的眼睛去看她,“不害怕?” 温若怕得脊背发寒,连指尖都在颤。可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作用。那么,还不如不说话。她紧紧抿唇,不发一言。 “呵,”常太妃伸手用指端抚过温若的脸颊,似是赞叹道,“好一副美人皮。难怪我的殊儿因此没了命......” 常太妃的指冷得像冰一样,温若浑身颤抖,却红着眼睛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没事的,没事的。谢屹辞一定会很快赶来的。 许是看出她心底的想法,常太妃嗤笑一声,说:“在想你的谢将军?” 温若心口一震,从常太妃的表情中瞧出几许不对劲来,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很快,常太妃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按你我的身份,你也算是我半个女儿。我怎会亏待你呢?”常太妃眉眼含笑,眸中的疯戾渐甚,“你不是喜欢谢屹辞吗?” 顿了顿,她俯身在温若耳边继续道:“可是,男人都是一样的。你以为谢屹辞就比殊儿好?” 常太妃直起身子,望着她的目光中似乎写着“蠢货”二字。 然后,她呵笑着转身离开密室。温若不解其意,只是继续用力试图挣开手上的麻绳。 不多时,铁门再度开启。温若停下手上的动作,侧首望过去,只见谢屹辞身着暗青色亦或是湛蓝色直裰简服,光线太暗,温若实在有些看不清。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他来救她了。 一瞬间,温若的雾眸湿润,眼泪顺着眼尾落下。 “屹辞......”她哽声,委屈地唤他的名字。 然后,在一片雾气中,她看见谢屹辞面无表情地脱了外袍,扯开腰封......温若惊愕地瞪大双眼,脑子有半瞬的懵怔。 ——直到谢屹辞翻身将她压住。 温若还没缓过神,右肩倏地一凉。谢屹辞抬手将她肩上的衣料撕了开来。她来不及思考,眼泪不自觉地簌簌滚落。 她这是还没醒来吧? 一定是梦,一定。 温若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可是谢屹辞还在,依旧没有情绪地撕扯着她的衣衫。她咬着唇,用力眨眼,散去眼中的水雾。渐渐地,他漆色的眼眸清晰地印入她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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