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叙和宋砚对视一眼,目光齐齐转到地上的人身上。 “我问你,你们兵器库在何处?” “兵器库,什么兵器库?”他伸长脖子抬起脑袋,一脸摸不着头脑,被旁边徐子意一吓,又连忙低下头,“我不知道啊!” 徐子意眸光掠过他。 剑刃一寸寸下压,他脑袋便一寸寸往下沉,几乎脸都要贴在地面上。 “大侠,大侠,我就是一个山匪,我哪知道什么兵器库啊!求求你们绕我一条命吧,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好,我换个问法。”宋砚声音清淡,似乎并未有任何不悦,“你们平日下山抢劫带的兵器,都是从哪里拿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您倒是问一些我会的啊!” 他趴在地上,心中也是一阵叫苦不迭。他就是一个打杂的山匪,就是平时打猎都不带他去的,哪知道这么多啊! 徐子意见他不答,眼底的不耐烦早已按捺不住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脚底紧紧压着他后背,森白的长剑顺势一插,立在地面颤了颤,离他的眼仅有一指距离。 山匪立刻哭叫出声,身体连同声音全都哆嗦起来,带着哭腔求饶:“大侠,我是真不知道哇!每次出去打猎都是他们给我的兵器,等打猎完了又还回去,我就是一个小山匪,哪知道他们把东西放哪儿了呀!” 打猎,就是岐川寨山匪的黑话,意思是下山抢掠。 祁叙声音缓慢,一声一声敲在心上:“他们,是谁?” 山匪身子一僵,很明显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噤声。 “我,我......” 徐子意把玩着手里的剑,漫不经心发了话:“说不说?” 山匪心中呼天抢地,一片凄风苦雨。 他今天遭的到底是什么罪!不仅被派来跟踪这群阎王爷,还得五体投地被这杀神恐吓。 这些人问的话还都是寨主严禁说出去的,要是他说漏了嘴,哪儿还有他的活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道他黄老二的命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吗! “子意,把他带到山崖边上。”宋砚淡声道。 “说,我说!”山匪终于狠下了心。 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大不了他不干这刀尖舔血的山匪活计,跑得远远的就是,到底还有条命在,比什么都强。 “放开他。”宋砚道。 徐子意松开脚,让他自己站起来。 黄老二拍拍身上的灰,盘腿坐在地上,满眼写着颓丧。 “他们是突然来的,已经来了两年。他们人多,又个个武功超群,我们只有寥寥二十几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开始的时候,他们说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我们有了钱,都很高兴。谁知道没过多久,他们就杀了我们原来的寨主,占了我们的寨子。以前我们岐川寨的山匪虽然不干好事,却也只会逮几个过路的商队,从他们身上捞点儿油水,他们一来,不仅劫掠商队,甚至还杀人,连百姓都不放过。” 黄老二顿了顿,抬眼看了眼三人,咽了口口水。 “继续说。” 他低下头,继续道:“他们也从来没告诉过我们他们的身份,不过我和他们住了这么久,也算是知道一点。这些人,这儿都烙了一个印。”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肩胛骨,压低声音:“我在他们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啧,平时捂得可严实。”他又摊开手比了比,“就这么大。” “那印长什么样?” “嘶——”他吸了一口气,回想许久,不确定道,“青面獠牙的,我也看不清,不过上面好像写的是个“死”字。” 宋砚心中猛地一沉,看向祁叙。 “是死刑犯。”祁叙抬起眼,目光滑向山寨下面,神色疏淡。 宋砚叹了口气:“那必然和朝中有关了。” 这些死刑犯从都城到百丈川,要经过重重盘查。 首先便是掖庭狱,那里防守极为严苛,几乎是整个都城最为坚固的地方。死刑犯要想从这里活着出来,需要有几个部门的核准审批方能放人。要是侥幸逃出来了,还有第二道关卡,就是宫门守卫。再不济,也有城门守卫的盘查。运气不好一点,还可能会遇上巡查的金吾卫。 都城守卫严明,必须要有出城文碟 如果没有朝中势力相助,这些人根本到不了百丈川 宋砚思考了会,抬眼问:“两年前,管掖庭狱的官员是谁?” “死了。”祁叙瞥了身后畏畏缩缩的山匪一眼,继续道,“正巧死在两年前。”
第80章 日头渐渐升高,将百丈川融入一片暖黄,寨前的的篱笆上爬满了不知名的小花,为粗朴的山寨染上几分寥落的春意。寨前高树如冠盖,郁葱而立,草叶熙攘,万物繁茂。 在岐川寨一间隐蔽的屋子里,有两人正在交谈。 “大哥,殿下吩咐我们明日就动手。” “嗯。”坐在虎皮凳上的人随意应了声,右手不知从哪里折了根竹签在剔牙。 那人迟疑看了他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把担忧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宴请沈家人,怕是会耽误我们的大计。” “大计?嗤。”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讽笑,“这哪是我们的大计,只不过是他一人的大计罢了。” 座下人往前倾了倾,目光探寻,“大哥,您的意思是?” “我们此番去都城,要么生,要么死。要是成功了,免不了要被江隐杀了以绝后患,要是失败了,更难逃一死。”他把竹签随意往后一扔,左手不紧不慢敲打着木桌,“咱们这些从掖庭狱里出来的死刑犯,活也活够了。死前也该饱餐一顿,做个饱死鬼。” 对面人听见这话面露不解,“既然都要死了,咱们为何不早早逃了?” “逃?”他敲击的动作一停,自顾自饮了一杯酒,“但凡逃得出去,早就逃了。这印烙在身上,你想逃哪儿去?” 他点点头,往左右看看,又继续说。 “大哥,我看那些沈家人形迹可疑,不如趁早杀了以绝后患。”他放低声音,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寨主放下酒杯,思索片刻,略一摇头。 “不,暂且不能杀,若是事情不成,我们需得留条后路。”他捏紧酒杯,嘴边划过一抹冷冰冰的笑,“不过,区区小儿竟胆敢威胁我,得找个机会治治他。” “大哥,你不是说咱们这次有去无回吗?还手下留情做什么。” “傻货!”他大掌往他头上用力一推,恨铁不成钢,“我说死你就真想死?咱们这么多兄弟,难道一个都活不下来?!” “那您之前不是说......”他脑袋缩得像鹁鸪,声音越来越低。 “行了行了,赶紧把那些沈家人叫出来,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碍眼!” - 夜晚将至,一轮满月高悬,耀耀清辉从林间穿过,如雾似霰,如同乳白色的烟雾在缓缓流动着。 天地间唯有一丛篝火刺破苍穹,在漫无边际的月色中烈烈燃烧着。 一道黑影躲过月光照耀的地方,如鬼魅般跳入屋里。 徐子意看着屋内对坐的两人,抱剑坐在旁边。 清冽的声音藏着些许得意。 “这些山匪果然把兵器放在了地下。我只粗粗扫了一眼,就看到那里面单单火药就不下五种。” 他刚说完,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几位,寨主请你们去喝酒!” 宋砚仰首回:“我们过会儿便来。” 听门口没再传来动静,徐子意才继续说:“门外守了三四个人,都很好解决,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宋砚倚在桌上,想了想,“放兵器和火药的屋子在地下,要是放火烧,火势必燃烧不了多久就会被扑灭。为今之计,只有点燃火药。” “我去。”徐子意不假思索道。 他功夫高,也容易逃出来,他去最合适。 “还是我去吧。”宋砚站起身。 “不用。”祁叙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徐子意,“那地方的位置你可还记得?” “记得。” 祁叙把主意讲给两人听。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错,就这么办!” - 空旷的草场上,一堆巨大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连同天空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昏黄。 “沈三郎,敬你一杯,咱们岐川寨的粮食,以后还要仰仗你们沈家了!”寨主已先饮了几杯,神色依旧清明,只是脸上浮上了一层红色。不知是被火晒的,还是酒意上了头。 “寨主无须多言,这本就是互利之事。” 宋砚虚虚一举杯,抬杯放在嘴边,然后一滴不落......全倒在了地上。 “喝,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不过弹指一挥间,他已经喝了不下五杯,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们沈家这梨花春,真是妙极,妙极!” “寨主喜欢就好。”宋砚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含着几分深意。 半刻之后。 “我头好晕啊。” “诶,我,我怎么在天上啦?” 扑通,扑通。 山匪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像叠罗汉似的一个叠着一个。 宋砚抚了抚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 “子意呢?” “在这儿呢。”徐子意撑着柴垛跳过来,轻盈落地。 “东西放好了么?” “殿下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出手,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他拍了拍胸膛,曲起手指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地面猛然一震。东北面的土地顷刻之间炸开,刹那间泥沙如注,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 巨大的震动声在山谷中回荡开,林木簌簌响动。 宋砚看了一眼身边双眼已经有些迷蒙的人,笑着摇头,抽出一支烟花点燃。 烟花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盛放开来,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天际。 陈溢之从从草丛里站起来,双手把袖子往上一撸,哼哼一声。 “把这些山匪一个不落地给老子抓起来!” 纳兰初本来就顾念着祁叙和宋砚的安危,听见响动声,等了一会见还没有人来,也顾不得脚上有伤,推开门就准备出去找人。 还没关上门,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祁叙揽过她的腰,下颌搁在她颈上,语调缱绻带上几分慵懒。 “去哪?” 闻言,她刚转过身,祁叙又换了个姿势把脑袋放在她颈上,甚至还轻微蹭了蹭。 纳兰初身体敏感,有些怕痒,他一动,她便下意识躲过。祁叙脸上显出些许不满,箍着她的腰不让她动。 轻轻的呼吸喷洒在她锁骨上,灼热的,有些麻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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