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脚上有伤,山匪都在找她,我便让她待在屋里了。” 听见他的称呼,祁叙抬起眼。 “你记起她了?” “只有一点记忆而已。”他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宠溺,“说来也奇,当年无论你怎么给我描绘她的模样,我都从没记起来过。但昨日一见她,便就知道她是我妹妹,似乎从来没消失过一样。不过,你都找到她这么久了,怎么也没带她来见我?” 祁叙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莫名的幽怨,当下瞥了过去。 “那怎么也没见你来见她?” 宋砚一噎,兀自尴尬一笑。 “我这不是没有记忆么,若我记得她,哪儿等得到昨日?” 祁叙不愿与他多说这个,换了个话题。 “她脚伤如何?” “有些重,我身上药带得不多,不知能不能撑得到今晚。” “带我去。” - 晨间曦光划破天际,泄出一缕落在窗台上。柔柔和风吹过发间,挠得后颈有些发痒。 这间屋子背靠一片荒林,不当路,也不会有人经过。 她有时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就会抬起窗户一角,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一片郁葱,听树林叶子沙沙作响。 吱呀一声,门忽而打开。 纳兰初转过头,就见宋砚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哥哥......阿叙?” 她眼中划过一道光,撑起身站起来。不料右脚一麻,左脚因伤又使不上力气,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 祁叙眼疾手快扶住她,视线下移,落在她受了伤的脚上。 她轻轻抽了口气,“阿叙,你怎么来了?” 祁叙目光仍停在她脚上,眉头紧皱。 “还疼?” “不疼。”她捏着衣角,额头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冒出阵阵冷汗,却仍嘴硬着。 祁叙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低头探看了片刻,直接打横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了上去。 宋砚站在门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多余过。 “这里还有些药,既然你在这儿,我就先走了,你别忘了给初初上药。”说着,就要从怀里掏出装药的瓷瓶。 祁叙淡淡丢下一句“不用”,直接从袖子里拿出布包,有条不紊地把一众瓷瓶摆在床边。 宋砚从头看到尾,略微心塞。 光数这些,还不带他没有拿出来的,就有十四瓶。他自认做不到如此周全,连补药都带了。 罢了,毕竟是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可不得好生护着。只是他到底有些不甘心,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还没捂热乎就要被这小子劫走。 他静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纳兰初坐在床边睁大眼睛,暗暗抽了口气,震惊之余,埋在心底的那根弦微微颤动了下。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 祁叙抬起她的脚,边拆去她脚上的布带边道:“宋砚信里只说了你脚受了伤,也没说伤是什么,我便什么都带了点。” 他放轻力道,抬眼问:“疼?” 纳兰初被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她笑眼盈盈,双肘撑在膝盖上看他。 “我又没那么脆弱。” 祁叙上完药,又重新缠好她脚上的布条,仍然坐在床沿边没有站起来。 纳兰初正愣着,忽然间便感觉到一只手抚过她的后背,一股强力把她往前推去。 然后,撞进他怀里。 祁叙唇凑在她耳边,淡淡的青竹气息却是灼热滚烫的。语气是气急败坏的无奈,又夹杂了几分不符合他性格的暴躁。 “阿初,真想把你永远关在家里。” 纳兰初靠在他颈间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长长“哦”了一声。 “阿叙,难不成你也想学刘彻金屋藏娇?那可得把家里的门钥拿回去。” 祁叙抚着她披散在耳后的发,右手指尖揉捏着发尾,左手交叠握住她的,低低叹道:“我人都是你的,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纳兰初脸泛起绯红,张开五指扣住他的手,思考了很久。 “不锁门的话,要想关住我,得找个大一点的笼子,小的睡着可不舒服。” 她一本正经给他分析各种方法的可行性,无一例外都被他一一拒绝。 “那你到底关不关我啦?”纳兰初偏过头看他。 祁叙手上力度减小,离她远了些。青竹的味道突然消失,纳兰初没来由心里一空,有些焦急扯住他的衣角。 “罢了.....”他靠近她,唇在她嘴角碰了碰,一触即离,淡淡的话音传散开,“我舍不得。” 纳兰初被他猝不及防地动作弄得直接僵直在了原地,她眨眨眼,摸了下嘴角。 “你刚刚......” “嗯。”祁叙下颌靠在她头顶的发旋上,漫不经心问,“喜欢?” 纳兰初又摸了下嘴角,琢磨了会,红着脸犹豫地回:“还行?” “只是还行?” “那,那很好吧。” 毕竟,她也没有比较呀。 “存起来,成婚以后再补。”他起身给她盖好被子,俯身收好桌上的瓶瓶罐罐。 “阿叙,你有没有去见我爹娘?” 昨日本该去的,谁知却遇到了这回事。也不知道爹娘昨日没见她过去,是不是正担着心。 祁叙手一顿,蓦然抬头。 “这么快就答应嫁给我了?” “祁叙!”纳兰初有些恼,眼瞪着他。 几日不见,他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了?! “放心,昨日我去过一趟,说你今日身子不适,过几日再来。” 纳兰初闻言总算放下了心,正准备躺下去,耳边却突然又传来了祁叙的话。 “不过,下次去是该提亲了。” 纳兰初双手撑在身后,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就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姿目送他掩门而去。 等门关上,她才躺下来。双眼凝视着天花板,出神了许久。 成婚这个词......好像一直离她好远好远。 但都城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大都早已成了亲。很多都已经生了孩子,做了母亲。 原本她是想和爹娘过一辈子的,就算嫁不出去,也顶多让人诟病几句,何曾想祁叙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身边。 能与他重逢,是她半生幸事。
第79章 岐川寨分为两部分,靠南为山匪们训练的地方,而靠北则是山匪平日里休息睡觉的地方。一堵土墙隔断南北,只留一扇小门可供通过,门两边还有山匪把守。大抵是顾忌寨子中来了生人,山匪们时常往后寨转,明面上看起来是闲逛,细看手却攥着刀柄,分明是在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生人被局限在后寨里,不准去前寨。 祁叙站在后山的一块巨石上,纵目远眺。 山寨底下的练兵场与全副武装来往的山匪一览无遗。 祁叙注意到,他们其中很多人虽是山匪的装束和做派,但无论是武艺还是对外界的警惕度,都比普通山匪强上太多。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些山匪另有其他身份。 这一部分人大都在巡视探查,非常警觉。倒是有一部分和正常山匪没区别,甚至颇有几分迟钝愚笨,比如今早来接粮的那些山匪。 傻得别具一格,蠢得清新脱俗。 这些人才是练兵场上的主角,一个个被揍得地上打滚。 祁叙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身边的人:“兵器库在何处?” “暂且不知。”宋砚停顿了下,“从昨日到今日,我一直在让子意寻找兵器库的地点,却未找到一点线索。岐川寨这么大一个山匪窝,不可能没有一点保命的兵器。只可能是他们将东西藏得极深,才让我们没有发现。但越是这样才越显得可疑,山匪以打劫抢掠为生,有需要提防朝廷的围剿,兵器使用次数很高,放在一个找不着的地方不是良计。” 祁叙眉目微敛,“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兵器见不得人......又或者说,数量极多。” “正是如此。”宋砚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找下去。要是找不到,我们就必须找机会留下来,不然就算是白来一趟了。” 祁叙并未搭话,远望着山腰上行动有序的山匪,目光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叙?” 他指向山下,“你看着些人,他们的阵势,似乎有些眼熟。” 顺着他的目光,宋砚望过去,眼睛微微眯起,越看心越沉。 “你说得对,这阵势确实眼熟。” “是军中的排列阵法。”祁叙声音沉了沉,“练兵场上的那些山匪,练的也是军中招式。这些已属军中机密,山匪又何是从何处知晓?” 宋砚接过话:“而且,看他们如此紧张地布阵,想必是要做些什么。难怪我昨日想要打听他们过往经历,每个人的嘴都像蚌壳一样撬不开。这样看来,应当是有人事先警示过他们。不过要想知道他们是何处学会的这些,怕是要费些功夫。” “这有何难?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祁叙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找人?”宋砚讶异了下,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儿找?去寨子里面抓个人来问,也不是不行,总归动静大了些,容易打草惊蛇。 宋砚正想着哪些人比较容易套话,忽而就听到身后一阵嗷嗷叫。他转过身,眼前一幕出现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徐子意拎着一个黑衣人的衣襟,把他从草丛里提溜出来,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登时灰尘四起。看见面前两人,呜呜叫起来,面上涕泗横流,凄惨无比。 此人正是一早送祁叙他们上山山匪的其中一个,就是看上去脑袋最不好使的那个。 祁叙垂下眼,捏住他口中布巾一角,利落扯掉。 口中布巾一掉,他马上扯着嗓子大声呼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徐子意眸子划过一丝厉色,剑在手中一转,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闭嘴。” 冰冷的刀刃毫无阻隔贴在皮肤,让他好像被勒住脖子的公鸡,立时哑了声。 “大侠,大侠饶命!我,我就是闲得想上来吹吹风,真的只是吹吹风,真的没想跟踪你们!” 徐子意剑一偏,剑锋往上抬了抬。 “你蹲在草丛里吹风?”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祁叙掀起眼皮,“我问,你答,若是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您问,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砚笑了笑,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和,但说出的话却好像是一刀一刀往那山匪心上凌迟。 “若是骗我们,就只能将你扔下山崖了。” 他身子一颤,背后汗毛根根立起,急忙趴在地上磕了个头:“我,我保证,绝无半分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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