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领命去了,谢之华又看向严氏, 他道,“你把府里的管事媳妇子叫来,命人日夜巡查内宅,有那寻隙滋事,吃酒赌钱的,一律叫人牙子领走。” 严氏称是, 谢之华和谢昂父子二人进到书房商议,严氏则是领着女眷们回到东院,谢宝扇见她唬得不轻,好在神志还算清醒,比上回镇定多了。 进了东院,女眷们皆是默默不语,严氏打起精神,她对女眷们说道,“前年中秋节,鞑子兵打过来不也没事吗,朔州离京城天高路远,我朝有的是精兵强将,皇上和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绝不会让鞑子兵打到京城。” 她安慰了众人一番话,姑娘和姨娘们的脸色好了一些,秦姨娘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这一回又得死多少人啊。” 打仗就要死人,谢宝扇去年在云州,当地的老百姓对鞑子兵恨之入骨,好不容易能休养生息,这才几年而已,就又起战事。 “二姐姐。”谢宝镜连唤了她几声,谢宝扇回神,看到几位妹妹已经起身准备回屋,原来严氏叫了管事媳妇事来说话,打发她们先回屋歇息。 谢宝扇随着她们几位走出东院,老太太刚死,鞑子兵又打进来了,谁也提不起精神说话,各人回了屋,银环迎上前,不安的说道,“姑娘,刚才刘婶子带着人过来,把咱们屋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还说甚么鞑子人打来了,要咱们看管好门户。” 谢宝扇沉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前年中秋,因怀王及时赶回云州,不几日就打走鞑子兵,她刚才听赵管事的回话,似是有人杀了主将,有意打开关门引鞑子兵进来,如此一来,少不得要生灵涂炭。 想到这里,谢宝扇忧心冲冲,一时惦记起远在燕州的章素青和珊瑚,她原先借口支使她们离开京城,是为了避免谢家出事被波及,现如今鞑子兵又打来了,燕州必定不如京城太平,谢宝扇犹豫着是否该叫人带信让她们回来。 夜里,前头忽然传来话,说是严氏病了,家人拿着谢之华的帖子去请太医,谢宝扇听闻后,当即换了衣裳准备去东院,她刚走出抱厦,谢宝镜也带着丫鬟出来了,她见谢宝镜满脸担忧,说道,“三妹妹也是去看太太的。” 谢宝镜点头,她道,“昨日就见太太气色不大好,只怕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全凭一口气撑着,老太太的丧事刚办完,这口劲儿一泄,自然就病倒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东院去了,因着谢之华和严氏有话交待,几个抄近路的角门上灯之后就全落锁,上夜的婆子和媳妇子也不敢躲懒,各人各司其职,竟比先前管束得更严了。 进到东院,秦姨娘,甘姨娘,周姨娘都在屋里,小严氏也来了,谢宝镜和谢宝扇走到里间,看到严氏闭眼躺在床上,她脸色腊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姊妹二人退出里间,叫来丫鬟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丫鬟回道,“午后太太刚见了几个管家娘子,到用饭时,就说胸口发闷,想要躺一躺,不想没过一刻钟,太太就吐了,又说头疼,我们给太太吃了安神丸,又连忙去回老爷,请太医过来看。” 问了几句话,谢宝瓶和谢宝珠俩人也过来了,几位姑娘谁也没说话,不久,外头婆子们说道,“太医来了。” 屋里的女眷纷纷避让到厢房,不一会儿,谢昂领着太医进屋,太医看过脉,却是心肾不交,兼之虚火上炎,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又嘱咐好生歇息,不得劳累,谢昂谢过太医,亲自送出门。 太医走后,谢宝扇等姊妹一起进屋看望严氏,严氏已经醒来,只是仍旧虚弱,她靠在枕上,把谢家的几个姑娘和姨娘们看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到小严氏身上,说道,“我这一病,内宅的事就要交给你了。” 小严氏面有难色,自从进门后,她就开始从旁帮着严氏打理内宅的庶务,高老太太刚走,各处需要清点的账目又多又杂,光靠她一个人,怕是有些应付不过来。 严氏似是想到这一层,她对小严氏说道,“我再叫你二妹妹和三妹妹帮忙,咱们家在孝期,亲戚们也不走动,人情往来的事少了许多,想来你们几个能料理得清。” 一旁的甘姨娘听了,颇为不满,严氏顾着自己亲生女儿也就罢了,剩下几个庶女,凭甚么就只抬举谢宝扇呢。 严氏又看着谢宝扇和谢宝镜,她道,“你们也大了,不可再憨玩,好生帮着你们大嫂子,若是叫我知道你们躲懒,我是不依的。” 谢宝扇和谢宝镜说道,“是。” 余下的几个姨娘也没能闲着,每日轮流着到东院来侍疾,甘姨娘眼见严氏一一给众人分派差事,出声说道,“太太,大奶奶接了管家的事,既是让二姑娘和三姑娘从旁协理,何不把四姑娘和五姑娘也带上?就像太太说的,姑娘们一日一日的长大,该让她们学着理家了。” 她把四姑娘谢宝瓶带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公允,谁不知四姑娘诸事不管,只懂吃斋念佛的事,哪知严氏却道,“老太太刚去,每日叠元宝抄经书也得人来做,这事就交给四姑娘和五姑娘,等我身子好了,她俩要是肯吃苦,来我身边学学也无妨。” 说罢,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众人不敢再打搅她歇息,各自退下。 战事一起,谢宝扇身在内宅,有许多消息便不大能知道,倒是信国公府大门一闭,里外安置得井井有条,谢宝扇和谢宝镜跟着小严氏打理宅子里的事,府里的管事媳妇提前被敲打过,倒也不花费甚么工夫。 不几日,谢宝扇听说谢之华和谢昂夺情起复,有一日,她到东院去看望严氏,看到谢之华,谢之华告诉她,杀死大同关主将的袁同英,乃是二皇子李忆一房姬妾的亲哥哥,太子一派正与二皇子一派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至于鞑子兵打到哪儿了,谢之华并未跟她提起。 这日,谢宝扇和谢宝镜到上房去见小严氏,谢宝扇看到炕上摆放着几叠账本,谢宝扇见她愁眉不展,问道,“大嫂子这是怎么了?” 小严氏把算盘推开,她揉着脑仁说道,“有几笔账总也算不清楚。” 谢宝镜指着谢宝扇说道,“二姐姐在宫里管着皇后娘娘的账本,大嫂子何不请她帮忙。” 小严氏面色犹豫,账本是严氏亲手交给她的,等闲不能拿给别人看,谢宝扇倒并未觉得小严氏见外,她说道,“可见三妹妹不管家,不懂其中的道理,账本岂能随意示人,太太命大嫂子管家,大嫂子既是接了这些账本,自是要原原本本的还给太太。” 这些话,是她进宫当差的第一日,李嬷嬷教给她的,小严氏见谢宝扇善解人意,便笑了笑,说道,“自家姊妹,若是公中的账本,拿给二妹妹看看倒没甚么,只是有一些是太太的私产,太太不在,我便不好拿给你们看。” 谢宝扇说道,“大嫂子说得是,若有不要紧的账本,大嫂子一时管不来,叫我看看也罢。” 三人说了几句账上的话,丫鬟来回话,说是管家媳妇们来了,小严氏带着谢宝扇姊妹到了前院的议事厅,发完对牌,大大小小的媳妇子依次上前来回话,午饭是在上房用的,直到晌午过后,方才把事情料理清楚,谢宝镜和谢宝扇各自回屋歇息。 到了傍晚,谢宝扇吃过晚饭,向谢宝镜借了一本《穆天子传》,她刚翻看几页,银环进来说道,“姑娘,鹊儿来了。” 谢宝扇放下书,她叫鹊儿进来,鹊儿朝着她行了一礼,谢宝扇说道,“大嫂子差遣你过来,必是有事要吩咐吧。” 鹊儿原是她房里的人,后因她入宫,便调去小严氏房里,鹊儿后面跟着一个粗使婆子,那婆子手里捧着一叠账本,鹊儿说道,“姑娘,大奶奶说了,这些账本,劳烦你帮着理一理,等到这些日子忙过了,她再好生谢你。” 谢宝扇点头,银环接过婆子手里的账本,谢宝扇看着鹊儿问道,“这一两年也没大见你,我瞧着你在大嫂子的调/教下,越发的出息了。” 鹊儿笑着说道,“托姑娘的福,大奶奶待我们宽厚,院儿里的姐妹们也和气,只是姑娘常常不在府里,不能来给姑娘磕头。” 她是信国公府的家生子,家里有人在上房当差,这两年谢宝扇得了老爷和太太的看重,小严氏看在她的面儿上,就肯重用鹊儿,如今听说她已许了人家,待成亲后就不能留在上房,小严氏看顾她,另派她到针线房做事,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谢宝扇轻轻点头,她对鹊儿说道,“你好生伺候大嫂子,就是给我争光。” “是。”鹊儿回了一声,她因要回去复命,并不得久留,谢宝扇叫银环送她出门,她拿出账本随意翻了几页,都是近来府里开支收入的账本,至于严氏私产的账本,自是没有送来。 第88章 银环送走鹊儿,她进屋看…… 银环送走鹊儿, 她进屋看到谢宝扇已在灯下翻看账本,便道,“夜里看不清, 姑娘不如早些安歇,等明日再看吧。” 谢宝扇先把账本飞快的翻了一遍,这些是近半年厨房采买的账本,从柴米油盐,再到每日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各样儿名目繁杂,光是鸡蛋一项, 厨房里每日就要用上一二百个,谢宝扇留心细看, 鸡蛋两文钱一个,不必说, 自是比市面上要贵。 “明日要与大嫂子商议给老太太烧百日的事,只怕不得闲儿,你多去点几支蜡, 要是快的话, 不消半日就能核算好。” 银环看到姑娘是要熬夜核算账本,不乐意的说道, “我的好姑娘,咱们是给大奶奶帮忙,尽力就是了,何苦点灯熬油的看呢,没得白费眼睛。”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点来几盏灯, 又熬上一壶醇醇的浓茶,银环不识字,帮不上甚么忙,只得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不时给谢宝扇续续茶水,剪剪烛花儿。 谢宝扇账本算了一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她停下手里的算盘,脸上若有所思,银环见算盘声停下,抬头问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要安寝?” 谢宝扇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几个月厨房的开支银子大大增长,老爷和太太竟没过问?” 银环一笑,她道,“这有甚么稀奇的,老太太过世,连着办了二三十来日的丧事,来来去去的亲朋好友,粮油,烟酒,油,茶,肉……林林总总确是要比平日的花销多。” “若是像你说的这样简单,我便不会诧异了。”谢宝扇把账本合上,她认真说道,“从两三个月前开始,单是厨房的采买花销,就比往常多了两三倍不止,那时候老太太还活得好好儿的呢。” 银环用绣花针在头上挠了两下,说道,“管厨房的都是太太的人,既多花了银子,太太岂有不知的?” 谢宝扇想了一下,她问银环,“这几日在我们房里伺候的赵婆子,她儿媳妇是不是厨房里的小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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