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推开,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开了一丝缝隙。 几乎是瞬间,谢锦衣便睁开了眼看向门口。 那儿正站着一个朦胧的影子。 谢锦衣放下撑在下颌的手,许是久未开口,他的嗓音略为沙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门口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儿。裹在身上的云纱被风吹向一侧,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形。 谢锦衣知道她心里害怕,说出口的话都温柔了许多:“若是睡不着,今夜我陪着你。” 他站起身,准备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手里的火折子吹起时是“刺啦”一声,昏暗的房间亮起一点橘黄色的微光。 他刚要将火折子凑近蜡烛,门口的脚步声动了,慢慢走到他面前。 他看着她的手指抽开了腰上的淡色绸带,薄如蝉翼的云纱自肩头片片滑落,堆叠在她修长的小腿上。 那双玉足自淡粉色的云纱中抬起,松松挂在脚踝上的银铃随之轻响,一步一步地行至谢锦衣面前。 白皙的胳膊绕到身后取下发髻上的梨花簪子,满头青丝兜不住地纷纷坠下,铺在她透着粉色的肌肤上。 月色微凉,披在她身上像另一件绝美的纱裙,让面前的人宛如踏月而来的仙子。 而那双美人眸漾着浅浅波光,眼睫似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杂糅着清纯和妩媚两种颜色。 她就那样完完全全、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展示在他面前。 手里的火折子就那样停在半空,微光清晰地映出了谢锦衣微怔的神色。回过神后,他闭着眼睛背过身,呼吸急促着。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她到底懂不懂,他也是个男人,更何况面对的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在心中剧烈地斗争也不过能勉强克制住自己。 周身热了起来,谢锦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是用最后一丝理智沉声道:“穿上。” 身后的人没有回他的话,夜风吹在身上却没有分毫的凉爽,反而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带了过来。 香甜中带着她发丝间茶花的味道。 一点一点地攻破他最后的理智。 谢锦衣的脊背挺得僵直,直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隔着衣料传来了她身上的柔软与温度,而那阵幽香更是萦绕在他的鼻尖。 无声地引诱却往往是最致命的。 袖袍下的手攥紧,谢锦衣仍旧闭着眼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人将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脊背上,搭在他腰封上的手颤抖着,却比不过她发颤的嗓音: “阿锦,你要了我吧。” 她不想将第一次送给了那样毫无人性的畜牲,可她知道自己躲不过的。 想要逃走或是划了这张脸很简单,可然后呢?谢锦衣怎么办?她尚在牢狱的爹爹又怎么办? 他们如何斗得过一朝天子? 她没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可至少在这之前她还能决定要将自己的这副身子给谁。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与他贴紧,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唤了一声:“阿锦。” 脊背弯成新月的弧度,锦缎似的青丝在夜风的吹拂下如云浮动,发尾勾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心爱的女人已经如此主动,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住。 谢锦衣所有的隐忍和克制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转身握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娇艳的唇。 浓郁的酒香勾兑着她唇齿间的清冽,舌尖相抵,是贪恋地索取。 元鸢踮着脚,用两条胳膊勾住他的脖颈,由着他予取予求。 可她身上的酒味浇灭了些许谢锦衣心头的火。他将唇往后退开,目光灼灼地盯着面色潮.红的元鸢:“你喝酒了?” 元鸢在他的注视下羞得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白嫩嫩的小腿上后垂得更低。 她闭着眼点了点头:“我怕我不敢……” 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果不是喝了酒,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般热烈主动的举止。 可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她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她不害怕,也不后悔。 谢锦衣整理着自己紊乱的呼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趁人之危。 “你别怕,我已经想好办法去解决这件事了,你……”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牢牢裹住,目光却是偏向一侧:“你不必这样。” 他不想她后悔,更不想在这种时候要了她。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对她做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环在腰上的手有松开的迹象,元鸢仰起小脸,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谢锦衣。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因为他的触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漾着醉人的光晕,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沉沦进去。 而那双眼里却只有他一个人,满满地只装着他。 她抬手覆上他的面颊,像是醉了,又像是醒着,呢喃地唤着他的名字。 “阿锦,阿锦……” 每唤一声都像在瓦解他好不容易重新拾回的理智。 心头的躁火烧得更烈,只有她的身上是凉的。就像酷热的三伏天里仅剩的水源,要么烧死自己,要么放任自己。 就在他煎熬时,元鸢柔软的发丝轻轻蹭过他的喉结,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轻轻说了一句:“我是愿意的。” 她愿意将自己给他,哪怕她没办法做他的妻。 谢锦衣的理智已经在断裂的边缘,他握着她的腰身克制地问她:“你知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额头,就算她什么也不懂。可单单是看他的眼神,她便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她没说话,只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封,轻轻拉扯却不脱下,像小猫伸出的爪子挠在他的心口。 谁说她什么都不懂,磨起人来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谢锦衣在心下叹了叹,若是再无动于衷,他真的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又吻上了那张娇艳的唇,柔软又温凉,像带着甜味的饴糖,仿佛会在他灼热的呼吸里顷刻化成一滩水。 而他的手往后一扯,刚刚为她搭在身上的衣袍便落在地上。那衣袍上原本是他身上的味道,现在也沾染了酒味,在空荡的房间里漫开。 明明是她主动的,可发起狠的却是谢锦衣,渐渐的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元鸢想求饶,轻轻往前抬脚时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轻易地栽进他的怀里。 搭在肩头是他的滚烫的手掌,另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床头飘荡的幔帐撩过他头顶的发冠。 绯色的幔帐悉数落在在元鸢的身上,遮住了她清丽的眉眼。她颤了颤眼睫,隔着幔帐望向与自己呼吸可闻的人。 不知是不是这帐子上的艳红,面前的人脸上也是一层绯色,紧闭着眼,隔着纱帐在她唇上辗转浅尝。 薄唇里噙着的是她的名字,温柔又怜惜地叫着她:“阿鸢。” 一声又一声,仿佛永远都叫不够。 他说:“我会娶你的。” 那双桃花眼里染着浓浓的墨色,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元鸢没有回他,只是给了他更热烈的吻来回应。她很清楚,这句话对现在的他们是怎样遥不可及的奢望。 可她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永远也不要天亮。 床帐放下,烛台上的烛火只剩灰烬。纱窗上映下的月色投影在地上,只有两道拉长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一夜无眠。 . 元鸢醒来的时候,纱窗上是一片刺目的白色曦光。她掀开眼皮,丝衾妥帖地盖在她身上,连被角都好好掖着,可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她想动一动身子,疲惫和酸疼一并涌上来。她低头看向脖颈和胳膊上的红印,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和谢锦衣昨夜的疯狂。 她什么都不懂,只能任由他折腾,可谁知道他一直没完没了的。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起先是疼得哭了,后来…… 熏热从脖颈里冒出来,元鸢欲盖弥彰地将头往丝衾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洒着日光的桌案。 他去哪儿了? 她只隐约记得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在她耳畔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入宫的。”而后是他蜻蜓点水般掠过她唇上的吻。 可她实在太困了,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随着这个念头而来的还要另一件事,元鸢霎时白了脸,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唯有手指紧紧攥住被角。 宫里的轿子约莫过了晌午就会来了。 她用手环住自己的身子,仿佛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可不管她怎么用力,害怕、恐惧都像看不见的藤蔓将她的心牢牢禁锢,在窒息和苟延残喘中来回挣扎。 可不管她如何不愿面对,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撑着身子下榻,忍着腿上的酸疼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细心地用粉黛遮住脖颈上暧昧的红印,握着桃木梳将散乱的青丝理顺。 一番梳洗后,菱花镜里又映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 元鸢将那根梨花簪子纳入袖中,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等着宫里来接她的人。 时间缓缓过去,铜壶滴漏清楚地提醒着她时间过了晌午。 她又等了一会儿。 “吱呀”一声,身后的房门开了。
第42章 吻痕 房门推开的声音清晰响起,元鸢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梨花簪子,没有回头。脚步声却缓缓向她靠近,墙壁上的影子倾斜,被窗棂切开。 预想中的紧张没有到来,反而是无以言说的平静。 她抬起头,想要看清来接她的人是谁,迎上的却是平稳摆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的托盘,托盘上是一些精致的糕点和螃蟹。 清越的声音落下:“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到处乱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元鸢眼皮微跳,再抬眼时果真看到了谢锦衣。 他换了一身浅白色的长袍,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眉眼往上挑起。 元鸢愣愣地看着他:“怎么是你?” 来接她入宫的人呢? 谢锦衣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唇角的笑意微顿,挑眉问她:“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你不想看到我?” 元鸢忙否认:“不是的。”她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宫里的人还没有到么?” 谢锦衣顺口接话:“他们不会来了。” 元鸢神色未变,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惊讶地问他:“为何?” 谢锦衣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徒手剥着蟹黄,故意逗她:“难不成你还觉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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