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鸢心里的疑虑被他这话给打断,低声反驳:“我没有。” 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入宫。 她看着谢锦衣剥螃蟹的手指:“我只是好奇为何陛下突然改变了主意。” 似是想到什么,她的目光移到谢锦衣的脸上:“你刚刚去哪儿了?” 她醒来的时候便没有看到他,难道他入宫去找皇帝了?担忧挤上心头,元鸢搭上他的手:“你是不是去找陛下了?你同他说了什么,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锦衣唇角勾笑:“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元鸢心下都快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急切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陛下了?” 谢锦衣腾出一只手继续剥螃蟹,慢悠悠地回她:“嗯。” 搭在他手臂的指尖一僵,元鸢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追问:“你们说了什么?” 谢锦衣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将剥好的蟹黄喂到她唇边。 元鸢只想知道他同皇帝说了什么,可谢锦衣俨然一副她不吃就不说的样子,只得张唇咬住他喂过来的东西。 见她乖乖吃了,谢锦衣才满意地收回手,一边往她面前的瓷盘里堆着蟹黄,一边道: “看你急的,我和陛下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入宫述职,顺便告诉他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在漠北多年的战功还不至于在陛下那里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他抬了抬左侧的肩膀:“所以陛下自然就放过你了。” 元鸢愕然,真的如此简单就放过她了么?她紧紧地盯着谢锦衣的眼睛,似乎是从里面看出半点撒谎的痕迹。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好像他真的没有骗她。 可那位陛下是何人?他怎么会突然发了这样的慈悲心? 元鸢正要追问他,那双桃花眼忽地眯起,眼尾带着戏谑的笑:“将我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了?” 元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上他眼里的笑意后脸上腾地冒起热气。若是她去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自个儿的脸比盘子里煮熟的螃蟹还红。 昨夜疯狂的种种一股脑地涌上来,臊得她手指都蜷缩了起来,脖子上刻意用粉黛遮掩的红印也跟着隐隐发烫。 那些都是他吻过的痕迹。 元鸢不敢再去回想,可偏偏她越是想转移注意力,越是忘不掉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尤其是和谢锦衣离得太近,他衣衫上清冽的皂荚香和他唇角扬起的笑,无一不让她心头悸动。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余光里又是谢锦衣递过来的蟹黄,她顺从地咬住。谢锦衣也不急,就慢慢地等她咽下去,然后再给她喂。 明明是伺候人又繁琐的事儿,他偏偏看着乐在其中。 元鸢不知怎么面对他,尴尬地说了一句:“你,你也吃吧……” 谢锦衣没动,只问她:“味道可还喜欢?” 元鸢被问住了,她刚刚只注意到他的手指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蟹黄到底好不好吃她还真没有注意。 她随口“嗯”了一声。 谢锦衣拿过干净的帕子擦拭手指,元鸢现下浑身都不自在,只能掩饰性地去吃东西。 因着心不在焉,她呛了一口,正咳嗽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元鸢这下更尴尬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分神的真正原因,默认了是她吃太急。 可搭在背上的手没有收回,抚在她的蝴蝶骨上,隔着衣料的触碰让元鸢的耳垂烫了起来。 耳畔是谢锦衣关切的声音:“还疼么?” 元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抿着唇没有搭话。 这话……让她怎么回? 谢锦衣见她不说话,只当她还疼着,心里恼他。 想想昨夜他确实是失了分寸,竟叫她疼得哭了起来。往日他自诩不是个重欲之人,于男女之事上一向看得轻。可一朝食髓知味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从入夜到天亮不知折腾了她多少次。 他轻咳一声,认真地道:“抱歉,我下次一定轻点。” 一句“下次”让元鸢臊得只想现在就走,没忍住偷偷看了谢锦衣一眼。明明是登徒子调戏姑娘的话,可偏生他的神情坦坦荡荡的,加上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不仅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出了丝丝的温柔与专情。 元鸢打小就知道他这人向来于感情一事上直来直去惯了,觉着再同他说下去,这人口中不知还要说出多少羞死人的话,当下寻了个借口:“我有点累了,我想先去睡一会儿。” 她正欲绕过屏风回床榻,可腿上的酸疼这会儿还没有消退,走起路难免有些一瘸一拐的。 谢锦衣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复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 元鸢觉得自个儿快要烫得融化了,却不好显露什么,只盼着他赶紧出去。 可谢锦衣将她放到榻上后,却是径直坐到她身旁,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 他的神色坦然,可话里却透出一丝不自然:“我顺道去太医院拿的,说是……有用。” 握在瓷瓶上的手指微动,他的眼神也有些飘忽。让他这么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去问这种药,确实是难为他了。 可昨夜见她疼得厉害,他又没什么经验,怕她一直疼,思来想去就去了一趟太医院。 元鸢也羞得低下了头,心里的紧张却消散了不少,反而为着谢锦衣的贴心而泛开淡淡的甜意。 随之而来的还有涌上鼻尖的酸涩,其实她醒来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心下便酸得厉害。 她是头一次将自己给了一个人,除了心甘情愿,还有彷徨不安和害怕。尤其是昨夜是她主动勾的他,她心里难免患得患失。 害怕他得了她便将她视若草芥,又怕他觉得她是一个轻浮放荡之人。 这些心情夹杂在一起,先前还能被皇帝要她入宫的绝望压下去,现在就齐齐冒了起来。 可看着谢锦衣手里的药瓶,想着他一个大男人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心下的不安稍稍抚平了些。 她问:“这个药要怎么用?” 她想问清了待会儿自己来用,谢锦衣的手却伸至她腰间的系带上。 元鸢下意识地抬手拦住他:“你,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讨厌他碰她,而是她昨夜实在太累,这会儿折腾不起了。 谢锦衣似乎是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解释:“我是要给你敷药。” 元鸢的手指还搭在他的手背上,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谢锦衣轻笑:“你自己好意思来?” 元鸢好像明白那药是要上在哪儿了,本就上了妆面的俏脸这下更是红得像要滴血,仿佛要将她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的颜色压下去了。 元鸢进退两难的时候,谢锦衣放过了她的腰带,转而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抬手自下而上撩起了她的裙摆。 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并拢贴在榻沿,脚趾圆润无暇,像颗颗砸落在玉盘上的珍珠。 谢锦衣眼神一暗,心里微叹。活了这么多年,他也算头一回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不过他现在若是再起兴致,怕是要伤着她了。 看着她尤带水光的眸子,他到底怜惜她,暂且压下了旁的心思。 接下来的擦药便顺利许多,除了元鸢羞愤欲死的神情和谢锦衣快要被她抓破的衣袍。 . 掌印府。 祁容靠坐在太师椅手,过分白皙的五指间瘫着一块玄铁打造的虎符。左右端详一番后,他忽地轻笑了几声。 旁边伺候的蓝袍太监也露出恭维的笑:“恭喜老祖宗,谢锦衣这下失了兵权,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再也不能威胁到您了。王尚书已死,如今谢锦衣也废了,日后这朝堂之上不就是由着您说了算?” 说到这儿,他心中讥笑,那谢锦衣油盐不进,又顽固得很,屡屡和他们掌印作对。从前顾忌他手里的兵权,在他那儿吃了不少暗亏。 偏生他做事滴水不漏,不仅不能叫人抓住错处,反而还深得民心。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最后自个儿犯了蠢。 他竟然愿意以十万兵权向陛下换一个女人。 十万兵权是何种概念?那是连陛下和他们掌印都为之忌惮的权力。若不是谢锦衣满门忠烈,加之他在漠北五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恐怕这样手握重兵的人物在哪里都不能为上层容忍。 蓝袍太监看向祁容手里的虎符,不禁想恐怕那位镇北将军还不知道,他为之忠心不二的陛下连如此重要的虎符都能交给他们掌印保管。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已经无人能与他们掌印抗衡了。 蓝袍太监眯眼笑着:“老祖宗的计谋果然高超。” 一石二鸟,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越国的两大支柱。 可笑那位愚蠢的皇帝还以为他们掌印是在处处为他考虑,殊不知自己的国都快被他自个儿折腾得千疮百孔了。 祁容抛了抛手里的虎符,单手托腮,眼里是意味不明的笑:“也是时候收网了。” 他已经玩腻了。
第43章 .一更我想你 月色微凉。 元鸢正绣着帕子,抬眼看向一旁握着书卷的谢锦衣。 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长发似黑瀑般顺着肩头散落,修长的手指撑在下颌,橘黄色的烛火晕染在他的眉眼发梢。 这几日他倒是常常有空待在她身边,不似往常那般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元鸢淡淡地想着,手里的针线挑开牡丹花的花心。 “为何一直盯着我?” 带笑的嗓音吓得元鸢手里的针线都险些歪了,视线里对上的是谢锦衣从书卷中抬起的眼。 桃花眼微眯,在月色和烛影的倒映下璀璨生辉。 元鸢讪讪地道:“没,没什么。” 谢锦衣伸了个懒腰,长臂往前搭在椅子扶手上,侧着头看向元鸢,笑道:“你坐得太远了,何不到我跟前来看?”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里的光彩就流动得越发耀眼。 元鸢搭在绣帕上的手指微微往回扣,为他这叫人害臊的话红了脸。 自从那一晚后她一直有意识地躲着他,其实她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大抵是他们进展得太快了,她还没有适应过来现在的关系。 可谢锦衣没理会她的沉默,掌心往她的方向伸直,像在邀请她:“过来。” 元鸢没法子,只能放下手里的针线往他那儿走过去,她本意是在他旁边寻个位置坐下,可刚刚靠近他就被他握着手腕拉进了怀里。 她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因着重心不稳下意识地搭着手指扶住了他的肩头。 她想起身,可谢锦衣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仰头看着她:“用了药,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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