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你很好,你无须妄自菲薄。” 这些话,都是平日松氏和小观安慰她的。 但是不比今日,在兄长这里听起来有分量,“阿嫣,想想你在金麟的时候,还未订婚议亲前,你还没及笄,明里暗里有多少儿郎在打你主意。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也对,是我和凤璘,还有你大姐没告诉你。” 宝嫣在金麟很少出门,可她但凡出去一次,总会在暗里掀起一场风波。 连苏赋安和已出嫁的苏玉致都受影响。 因为经常会有人打听她,传话都传到了他们那边,而苏凤璘在学府还曾因为这种亲妹被觊觎的事,与同窗打过架。 过后打架的缘由自然瞒着宝嫣,因为她小,她是被他们所有人都珍视宠爱长大的。 如何能容忍旁人对她有一点玷污? 苏赋安甚至怀疑,这次苏家和晏家的联姻,是不是错了。 不然,曾经明艳温柔的女娘,怎会走到如此不自信的地步。 苏赋安不断道:“阿嫣,你信大兄,你不比任何人差。你只是一时心善,不慎被人欺负了,大兄今日来,就是为了替你讨个说法。” “我已与叔伯们表明,晏子渊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那我们便找到老君侯那去,当面对簿公堂,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满我们苏家,还是不满这门亲事,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退婚,当从未发生过!” “我带你回南地。” 苏赋安沉声道:“让他赔一大笔损失,此子言而无信,可见不值得托付。” 宝嫣神魂惊颤,没想到家里能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她瞬间觉得,自己遭受到的不公,似乎都值得了。 可是退亲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退亲会牵扯到许多麻烦。 诸如彩礼聘礼的清算,就有一大堆杂务袭来,而且晏家也不是一味好说话的人家,说到底,退亲其实是最不好的抉择。 怕是到时候会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宝嫣不由地反省自己,近来是不是太怯弱了些,不然怎会让长兄为她这般考虑担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宝嫣定了定神,似乎从不自信的状态中缓和过来,道:“不,大兄,不至于如此。” “是我让大兄担忧了,”她不再避讳,开始说起府里因她而起的流言,“这些闲言碎语其实很早就在传了,只是当时影响不大,我才刚来,没有多少掌家之权,这才放任了它们。” “夫君不碰我,兴许也是因为这些流言一时想岔。” 宝嫣不愿将事情闹大。 而且有了长兄的鼓励和反衬,她觉得自己不可以再自怨自艾下去,于是道:“总之,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大兄千万别再提退亲之事。” 宝嫣有自己的傲性,她惭愧于自己让苏赋安担心了。 更不想让人对她失望,她发过誓,决不能轻易认输,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怎么才走了个开头,就退缩不动了? 宝嫣态度坚定,苏赋安见她恢复过来,乌黑伤愁的眸子里,多了些似火般燃烧的光亮,动容地张了张嘴,“阿嫣。” 有妹如此,晏子渊还待她不好,真该…… 他将是该揍一顿,还是该杀了的话咽回肚里。 苏赋安来了一趟后,宝嫣精神有了明显的改善。 她终于下定狠心,决定树立起在晏家的第一个威信,她让松氏把带头乱嚼风言风语的人都抓起来,按程度来算,家法处置。 有了这样的举措,原本乌烟瘴气的流言,顿时一清。 就在她短暂得到两日清明的时候。 不知她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南地本家,传来了几封书信。 有罗氏和苏凤璘写的,问候她在北地过得怎么样的内容,说打从她离开金麟,他与阿母就已经掰着指头算她离家的日子了。 还有的,就不是单独给她的私人信件。 而是族中传来的,对在北地叔伯、苏赋安以及宝嫣的安排。 信上说,得知了晏子渊将继承下一任家主的消息,希望宝嫣能尽快适应北地,为晏家诞下嫡子稳固自身地位。 有了子嗣,两家的关系才能绑得更紧。 宝嫣在晏家的权利也就更大,甚至能参与到政事上去。 宝嫣看着信纸上的字,还有旁边阿母阿兄的书信,一切都化作了勇气和动力。 就算晏子渊不喜她不满意她又如何。 她不奢求这些了,她如今,只想要一个保住地位能帮助母家的子嗣。 如同想明白了般。 宝嫣咬咬唇,决心道:“夫君在哪?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午后一片乌云罩顶,像是昭示着风雨欲来的架势,在这闷热又突然暗淡的天里,晏府的下人打着呵欠,不由地生出几分偷闲的懒意。 守门的府兵冷不丁被一旁的伙计踢了一脚。 等要出声骂人时,眼神一清,看到了从不远处渐渐走来的一行人,登时立直了身躯。 “传报——” “少夫人到。” 屋内,正在与客卿议事的晏子渊若有所感地抬头。 不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夫君在否?” 宝嫣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她今日语气很有些不同,依旧软弱,可听在耳朵里,就感觉到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有种温柔的力量在里面。 晏子渊隔着门道:“何事,我还在忙,若无要紧事,之后再说。” “要紧的。” 宝嫣很固执,她望着这扇房门,把它当成了里头的人,明确地道:“此事拖不得了,今日就要说。夫君若是现在不能见我,那我就在门口等着。” 胡搅蛮缠。 晏子渊听见她在外边吩咐,让人去给她搬把椅子来,要坐着等候他忙完的时候,脑子里已经隐隐猜测到宝嫣具体找他所为何事了。 因为在宝嫣找他来之前,苏赋安就曾私底下找来他这里过。 “你与我阿妹,到底怎么回事?” “你晏家向我家求娶她,把人迎候进门,却又欺负她,是想做什么?” 苏赋安的声声质问,仿佛在耳边回荡,晏子渊忘了当时他具体是怎么说的了。 大概是为了不与苏赋安彻底弄僵,晏子渊居然还好声好气冲他道了歉,但是宝嫣的这位兄长并不领情,“你不该与我道歉,你该与阿嫣认错才对。” “你迟迟不肯圆房,是不是瞧不起她?” 圆房。 又是圆房。 每提一个字,圆房这玩意,就像针刺扎进晏子渊心里,是谁不想夫妻同榻,是他吗? 他眼下没办法完成这种心愿,为什么一个个地都来逼他。 既然她执意想要破身,那就成全她。 晏子渊眼神一冷,在猜测到宝嫣来的目的后,暂时停下了与客卿的议事,“老师见谅,我先处理完家事,再聊后续。” 高觪是最主张他与宝嫣夫妻和睦的客卿。 见此情形,没再多说,十分理解地笑了笑,便推开门先离开了。 听到动静,宝嫣从椅子上抬起身,她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点了点头,以示歉意,是她厚着脸皮等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进来吧。” 面对晏子渊的邀请,刚刚还从容镇定的宝嫣,莫名生出一股惶然不安的心思。 他怎会这么平静?她方才不是扰他的正事吗。 晏子渊居然没有冲她发火。 太奇怪了。 宝嫣提起裙裳,小心跨过门槛,“夫君。” 她打量站在桌案旁的晏子渊的面色,没有不快,也没有很高兴。 宝嫣却像看到了新婚之夜,遇刺后的第二日,整个变得阴霾的他,她心里的不详渐渐加重了。 但她对这种有什么坏事要发生的感觉,找不到依据。 宝嫣只能归类为,她太紧张了,是怕晏子渊拒绝她要圆房的请求,才突然变得胡思多想起来。 晏子渊等着宝嫣开口,可进来后新妇就开始发呆。 晏子渊不禁催促道:“快说吧,到底什么事找我。” 宝嫣回过神来,紧张让她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她没有看晏子渊,开门见山道:“夫君,你我成婚已有两月有余,一直没有回新房住。” “这事,我知上回与你提过,但不知为何惹了你不高兴,你拒绝了我。” “我来是想说,既然我们成了婚,就不能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不然这婚事成了又有什么用?家中如今都在等我们成事……最好我早日怀上子嗣,免得家中香火单薄。” “是以,我今日是来请求夫君——” “今夜能不能……” 晏子渊:“可以。” 宝嫣话语未尽,就听到了他的答复,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着问:“什么?” 晏子渊:“我说,我答应了。今夜是吗,放心,这回我绝不会像上回那样一走了之。” 宝嫣呆住了。 他应了?真应了? 宝嫣来,是想过与晏子渊讲道理的。 最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答应,她还做好了被拒绝或是被痛斥的准备。 可当她听到晏子渊居然同意了以后,她反倒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 好像心里慌慌的。 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反应大了些,被晏子渊清楚地发现她在愣神,他心底冷笑一声,面上故作虚伪地问:“怎么了,你不信我今夜会去?” 宝嫣即使不说话,晏子渊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还能反常。 大概是一想到今夜将发生的事。 晏子渊内里升起一道报复、痛恨的快感,他安抚宝嫣道:“其实,我会答应,是因为你大兄曾来找过我。” 长兄本就为了她的事情担忧愤怒,会为自己出头并不出奇。 但从晏子渊嘴里得知他去找过他,宝嫣还是心中一暖。她想,果然还是大兄有办法,肯让晏子渊听他的话。 “你大兄待你真好。”如果不是他来激怒自己的话。 晏子渊觉得自己还不会那么快痛下决心的。 宝嫣听他夸奖长兄,与有荣焉地露出略带欣慰和尴尬的笑。 就是怎么觉着他语气有些怪? 她怕晏子渊突然反悔,点头应和,“大兄年长我多岁,十分照顾我,他是最好的大兄。那夫君,既然你晚上过来,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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