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渊凤眼微微一扬,“哦?”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程安那个老狐狸让自己女儿来,一定会带上见面礼。这些折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投名状,而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 程清妍见他有意,便凑近了几分,带起一阵香气。 贺玄渊鼻尖微动,一丝熟悉的味道侵入肺腑,他眼神一变。 “你用的什么香?”贺玄渊猛地向程清妍看去,眼神之锐利,像是突然爆发的猛兽。 “啊?”程清妍被他看的浑身胆寒,不明白刚刚还是温和有理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副面孔。 经过战场淬炼的狠厉眼神,岂是一个只懂宅斗小丫头能经受的?程清妍被贺玄渊盯着,感觉像是被一头狮子盯上的猎物,那些阴谋算计瞬间无所遁形。 “桃、桃花阁的美人醉。”程清妍哭丧着声音道。 美人醉,醉的不是美人,而是见到美人的男人。这香,混了些轻微的媚粉,是昨晚她母亲亲自交给她的。 此时此刻,她有些怨恨她母亲的愚蠢和无知。贺玄渊地位尊贵,所见的美女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虽然在漠北待了三年,又怎么会没见过这种香呢? 本是有些侥幸之心以为贺玄渊不知道,却不想一下子就被识破了,程清妍心里一阵胆寒,若是坏了父亲的大计,她和母亲都没好果子吃。 “美人醉?” 贺玄渊有些怔忡,再嗅一下,空气中果然只余浓烈的花香,而那道熟悉的味道一触即逝,仿佛不曾存在过。 贺玄渊不知想到什么,自嘲一笑。 “这香,倒是比较特别。”贺玄渊随意道。 程清妍一愣,看来……他竟真不知道这种香?她心里涌起劫后余生的激动,然而不过一瞬,她脸色忽地就变了。 香?除了美人醉,还有什么香? 温怜身上的味道! 贺玄渊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香,而是刚刚她靠近温怜,身上无意之间沾了她的一缕味道。 而贺玄渊,竟连这么一丝丝她都没察觉的味道,都能瞬间识别! 程清妍幽怨的双眼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木箱,脸色铁青。 温怜被她猛地一瞪,只觉莫名其妙,她连声音的都出,她瞪她干什么? 贺玄渊见程清妍脸色异常,只当她是被刚刚的自己吓到了,他看了眼天色,心里盘算着时间,道:“程小姐刚刚准备说什么?这三年还发生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程清妍僵住地移开眼,见他又回到了主题,心里便多了一份底气。 就算贺玄渊喜欢温怜又如何?她一没父兄、而没家世,哪里能比得了她?只有她才能辅佐贺玄渊当上皇帝!只有她才配得上贺玄渊!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您在漠北的这三年里,陛下的这些皇子,可都没有闲着呢。” “您不在宫里,他们有些人和大臣走得极近,拉拢朝臣;有些靠着母妃在陛下那里得宠,便将母家的那些人安插在朝中,担任朝廷命官,在朝中呼风唤雨;还有些有公主的,将公主下嫁给低阶但是手握实权之人,暗箱勾结。” “哦?”贺玄渊眯起眼睛,“竟有这样的事?” 背后说这些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程清妍咽了咽口水,按照父亲教给她的话,继续道: “确有此事。像如今最得宠的丽妃娘娘,其父亲常满原本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是现在已是堂堂工部尚书,工部内还被他安插了不少自己家族的亲信,如今已是一团混乱。” 程丞相出自官宦世家,对常满这样走了狗屎运一步飞升的人,向来是看不起的。因此两人在朝中矛盾重重,不和已是公开的事情。 这个例子,是程安特意让程清妍指出来的。 贺玄渊点点头,“看来,孤不在的这三年,宫里还真是有些热闹没赶上,你说的这些事情,程丞相都有罪证?” 程清妍得意一笑,“不错,太子殿下您也知道,我父亲向来严谨,这些人的罪证,我父亲都保留着,专门有一个名录。” “哦?”贺玄渊淡淡瞧着她,“都有些谁?” 程清妍被他肯定,心里一激动,正准备开口,却忽地愣住了。 好险,差点儿被他引得连底牌都露了。 程清妍心里微紧,面对贺玄渊她已是十分小心谨慎,却还是迷了心差点儿着了道。 但如此这般,她却越发满意了——不愧是太子殿下,果然和那些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同。 手里有筹码,程清妍很快冷静下来,言语里甚至还带着得意与自满,她娇笑道:“太子殿下今天找我来,就是问我这些事儿的?我一个闺阁内的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 “您要问这些,直接问我父亲就好了。何必舍近求远,来问我呢?” 见她机敏地拒绝,贺玄渊神色未变,抬眼看她:“既然你父亲已经告诉你了,那就看你了。” “毕竟,孤要的太子妃,必须全心全意属于我,绝不能背叛。” 温怜猛地看向贺玄渊,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贺玄渊的太子妃,曾多次想象若是知道了他的婚讯,她该如何自处。 可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的婚讯。她如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只能藏在这样一个角落里。 正如她对贺玄渊的感情,永远不见天日。 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外面的两人,见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程清妍脸上一喜,一想到眼前之人会是自己的丈夫,她突然生出几分娇羞。 余光中,她看到木箱的缝隙闪过一丝阴影,她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缓步走到木箱边上,略微提高了声音。 “臣女,已经爱慕殿下多年了。” “殿下不知,早在多年前,臣女也进过一次宫,当时便喜欢上了殿下,只是奈何无法再进宫。三年前,当臣女在城楼上看到了正欲北上的军队,才得缘再次见到殿下。” “臣女当时就发誓,此生非殿下不嫁。这么多年了,臣女一直在等着殿下,等着这一天!” 这一番自白,五分真五分假,但她说的可谓十成的情深意切。程清妍一时情难自禁,潸然泪下,一阵梨花带雨。 然而,对面的贺玄渊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纵使是习惯了演戏的程清妍,此时她也不免脸色僵了。她曾靠着这一招,不知对付了多少他父亲想上位的妾室。 但贺玄渊……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 “孤,不喜欢总是哭的女人。”贺玄渊看着她,冷冷道。 角落的温怜心里一梗,虽然贺玄渊并未明说,但她知道他说的是她。她咬了咬嘴唇,忍住即将抑制不住的哽咽和抽泣。 程清妍没想到贺玄渊居然软硬皆不吃,她顿了顿:“……臣女知道了。” 明明屋内只有两个人,但贺玄渊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温怜,甚至感觉她就在自己身边。 贺玄渊烦躁地向外看了看天色,有些意兴阑珊:“如此,孤便通知礼部,让他们择一个日子。” “是。”程清妍见事情落定,脸上先重新恢复了笑意,接着她低头看了看箱子,脸上笑意一凝,朝着贺玄渊欲言又止。 见她的眼神总往书箱上瞟,贺玄渊也朝书箱看了一眼。 见贺玄渊的眼神飘了过来,温怜吓得屏住了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出。 没发现什么异常,他随意一问:“还有何事?” 程清妍犹豫一瞬,她知道贺玄渊的目标是皇位,但对温怜十分在意……但不知他到底有几分情意。 若是她真的将贺玄渊送上皇位,而贺玄渊又立了温怜为后,那她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 看着贺玄渊淡淡的眼神,她捏了捏衣袖,硬着头皮道:“听闻镇国侯之女温怜自由在宫中长大,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臣女……” “你不必担心这个。”贺玄渊见她提起温怜,眉心一皱,连忙打断。 见他如此回避,反而越发显得在意,程清妍心里越发不快,但是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显示出作为太子妃的气度。 她以退为进,言语里带了几分哽咽:“臣女不是那般不懂事的人,殿下若是真有意温小姐,便可将她纳为侧妃……” 毕竟,若只是侧妃,那她身为太子妃,便有无数种方法对付她。 “你不必担心这个。”贺玄渊阴沉着脸,自刚刚杜衡告诉他一来,谢蔚尘的话就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不是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会将温怜带的远远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了贺玄渊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看着程清妍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开口便有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气,“不过是当初为了博得一个善待遗孤的美名,摆在宫中的物件儿罢了。” “和阿猫阿狗无异!” 忽然,屋内闷声一响,两人神情一变。 “什么声音?”贺玄渊紧紧盯着书箱。 程清妍脸色僵硬,结结巴巴回道:“臣女今日走了太久了,实在是双脚酸痛,刚刚有些站不住了,不小心在箱子上磕了一下。” 贺玄渊狐疑地看了看她,正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大事不好了!” 贺玄渊眉头一松,看向一旁愣着的程清妍,吩咐道::“开门。” 程清妍垂下眼帘,瞥了瞥未发出一点儿动静儿的木箱,轻蔑一笑。 门一打开,一脸焦急的杜衡便往里冲,高声道:“殿下,陛下的阁楼刚刚被雷劈了,起火了!” 贺玄渊不慌不忙地起身朝外走,路过程清妍时,道:“程小姐,跟孤去一起去。” 见贺玄渊已经愿带着自己出去了,程清妍心里一喜,得意地朝着木箱一笑,朝着贺玄渊甜甜道:“好。” 贺玄渊再次狐疑地将眼神投向书箱,他恍惚记得,那个箱子原先好像是打开的…… 程清妍见状,心里一紧,挡住他的视线,转移话题:“殿下,陛下的阁楼着火了,那陛下不会有事儿吧?” 贺玄渊淡淡看她一眼,“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众人走后,屋内再次回到了寂寥。 书箱中的温怜,再也抑制不住哭声,窸窸窣窣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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